时间:2024-05-21
吴昕阳 梁学成 赵 媛,2
(1.西北大学经济管理学院 陕西西安 710127; 2.运城学院文化旅游系 山西运城 044001)
旅游体验日益成为体验经济时代旅游产业的核心与学科研究的重点。国外旅游体验研究集中于其本真性的特征,MacCannell(2008)指出旅游体验是旅游者前往非惯常环境中发现客观真实存在的历程,人类学家布莱恩·特纳(2003)强调旅游体验是一种真实的阈限体验,随后表演(Edensor,2000)、凝视(Urry & Larsen,2011)、具身理论(Palmer & Andrews,2019)等元素被纳入旅游体验研究领域。国内旅游体验研究侧重于游客自身,谢彦君(2005)根据游客体验的反结构心理,指出体验旨在追求愉悦,提出了旅游世界、旅游场等范畴(谢彦君、彭丹,2005);赵红梅(2007)对中西旅游体验与本真性的问题进行编码和反思;王宁(2014)探讨了中国语境下旅游体验的本真性问题,其他学者也从符号(胡兵、熊元斌、王红,2015)、现象学(谢辉基、杨振之,2016)等理论对旅游体验的本质进行了探讨。在研究过程中,对身体的关注使得旅游体验研究从离身走向具身,身心一体的具身理论成为了研究热点。
旅游为体,文化为魂,在文旅融合进程中旅游演艺成为彰显地域文化、促进旅游消费的重要形式。在体验经济下,旅游更加强调文化与情感消费的重要性,更加注重旅游产品带来的精神性和体验性(刘好强,2014),旅游演艺产品是其中的一个典型代表(毕剑,2020)。20 世纪80年代中国现代旅游演艺开始起步,在“印象”系列、“千古情”系列、“又见”系列大获成功之后进入了繁荣发展时期。旅游演艺通过歌舞、表演及戏剧等形式在城市或景区内部创造性地为游客带来丰富多元的旅游体验,成为文化旅游消费的综合体和旅游体验经济的空间发生器(沈康,2017)。旅游演艺体验主要指游客在观演过程中的心理活动、精神追求和情感体验,游客能感受到演艺旅游场中物境、情境、意境营造出的舒适体验氛围并获得精神层面的愉悦。在旅游演艺这个独特的旅游场中,游客在其中经历了认知、情境定义、情感体验等生命历程。但在旅游学术界,针对旅游演艺场域的研究有待深入,因此本研究试图从具身视角对旅游演艺中的游客物境体验、情境体验及意境体验进行探索。
具身性已经成为认知科学的研究热点,具身摆脱了身心二元的困境,并将环境、身体、意志等因素纳入其系统。具身理论日益成为解释我们身体存在与精神感知的理论依据并逐渐发展为跨学科的研究范式,为辨析身心复杂关系提供了理论基础与实证依据(叶浩生,2014)。国外于20 世纪90年代开始关注游客的身体,Veijola 和Jokinen(1994)指出现有研究忽略了身体在旅游过程中的重要性并强调旅游具有具身性的特征,此后学者们分别从五感(Agapito,Valle & Mendes,2014)及神经科学(Wang & Sparks,2016)等方面对旅游具身展开深入研究。国内研究突出强调了具身理论中人的心智、身体及情境的系统循环(樊友猛、谢彦君,2019),并探究具身的研究进展、理论解析及其在旅游体验中的应用与分化(吴俊、唐代剑,2018)。同时,具身研究也强调视、听、触、嗅、味、躯体等感觉在情境交互中的重要作用(谢辉基、杨振之,2020)。本研究利用具身理论的身心一体及具身性在人的心智、身体与情境动态反馈系统中的表现来探究游客的旅游体验,在认知与存在的循环过程中探析游客物境、情境及意境的体验。
20 世纪末我国开始出现关于旅游场的研究,这一术语源于实体之间相互作用的物理场,借鉴心理学科中勒温的场论,奠定了格式塔心理学的重要地位(库尔特·勒温,2011)。在勒温和格式塔心理学的启发下,谢彦君(2005)将场论引入旅游体验研究中,强调旅游场是游客体验过程中内在心理场与外在旅游场的结合,强调心物的融合统一。徐英、谢彦君和卫银栋(2018)在旅游场、互动仪式和情感能量探究的基础上构建了草原旅游场的体验模型,旅游场体验的相关研究逐渐从概念性思辨走向知识细化的科学实证。游客体验过程是社会建构的过程,正如游客进入故宫或古城会产生一种浓厚的民族情愫与独特的感怀一样,进入纪念馆就有一种庄严、肃穆之情油然而生,从而行为举止更加庄重谨慎,而进入游乐场之后便会自然而然地产生一种轻松愉悦的感觉,与之相匹配的便是轻松活泼的举止。因此“场”是依附于空间而存在的,空间作为内省世界依附于意识而存在,空间中的物境能够承载游客需求的情境,进而在这个环境氛围中产生身心共鸣的意境。
(1)三境关系
王昌龄在《诗格》中讲诗有三境:“一曰物境,欲为山水诗,则张泉石云峰之境,极丽绝秀者,神之于心,处身于境,视境于心,莹然掌中,然后用思,了然境象,故得形似;二曰情境,娱乐愁怨,皆张于意而处于身,然后驰思,深得其情;三曰意境,亦张之于意而思之于心,则得其真矣。”王昌龄的三境理论是由以物质为基础的物境,通过以叙述为依托的情境,以及最后达到以心灵感受为最终目标的意境组成,三种境界由表及里、环环相扣。旅游体验与诗的三重境界不谋而合,目前关于三境旅游体验的研究多集中于景区规划、旅游开发(秦勤、李秀,2007)及景观体系(万中恒,2013)等层面。本研究将物境、情境、意境引入游客体验中,以此探究游客在旅游场中的三境体验。
(2)物境体验
旅游物境体验既包括客观存在的外界参观环境,也包括游客与客观世界互动投射而形成的新印象,是游客运用感官在“刺激—反应”作用下的感知阶段。旅游体验首先来自游客感官的直觉感受(吕兴洋,2020)。Urry(1990)强调视觉在以凝视为核心的旅游体验中占据重要地位,并提出符号是游客凝视的归宿。Waitt 和Duffy(2010)通过研究游客节事活动的体验得出聆听对于活动感知具有重要作用,并指出听觉是思维、神经及文化感知的过程。徐海军和吕兴洋(2019)基于感官营销理论,以歌曲《成都》为例探究游客听觉感知对旅游目的地形象营销的影响。物境体验阶段中产生的兴奋、震撼、快感等情绪和精神状态的体验源于景观的外在形式,但是此时游客情感、思维等心理维度仅处于唤醒阶段且未完全获得真正的舒展,因而属于游客对旅游场中客观环境体验的初次解码与认知。物境体验是旅游产品文化及其精神内核传递的基础阶段,是游客通过对旅游场外显物境的观察体验得到的认知,属于短暂且浅层的体验。
(3)情境体验
感人心者,莫先乎情。情境体验是旅游体验的情感过程,从走马观花式的游览走向游客的心灵之旅,从满足游客感官畅快的基础走向内在心理的欢愉。由物境到情境实际上是物境在旅游文化中的浸染,将旅游场中的客观物境赋予了人格化的内涵并达到了情景交融的境界(曹李梅、曲颖,2019)。1967年,情境主义的代表人物居伊·德波出版了《景观社会》一书,将情境主义运动推向高峰。Davis(2001)指出情境主义对于旅游实证研究具有关键指导作用,且能更清晰地理解空间、景观与旅游体验的关系。孙佼佼和谢彦君(2020)详细探析了景观社会范式的概念及延伸,并阐述了景观空间、情境体验及景观生产等领域的相关关系。谢彦君、卫银栋和贾一诺等(2020)通过对西藏宗教旅游的研究提出宗教旅游情境的多个范畴,并根据游客在场景中地位的转化构建了边缘体验动态模型。
(4)意境体验
意境体验是物境体验和情境体验两个境界抽象之后在游客心里形成的一种主观精神上的感受,是旅游现实意义的升华。郑文俊(2013)通过调查问卷对漓江游船游客的期望与感知展开研究,指出为丰富旅游体验及开拓旅游产品首先应该凸显桂林的山水意境。万津津(2009)强调文学旅游资源具有抒情性、意境美等特征,是旅游体验的重要组成部分,在文化资源的开发与利用中应该尽可能挖掘其意境体验与文化之间的关系。白寅和陈俊鹏(2019)在媒体媒介技术的基础上梳理了场景符号与符号场景的逻辑关系,并演绎出意境、情象等现实表征。意境体验过程与游客的个人认知、生活经验是紧密结合的,游客自身的价值取向与内在底蕴对于其理解旅游场思想传递具有差异性。意境体验升华到游客心志与神志的交汇深处,是一种超越自我的精神愉悦与感悟。
“又见”系列(包括《又见平遥》《又见五台山》和《又见敦煌》)是由王潮歌执导的情境体验剧,每个故事都注重风土人情、文化历史及多元体验等要素的结合,是文旅融合大势中旅游演艺的典范。“又见”系列的作品具有剧场量身定制、演出形式流动、与当地风土人情和历史文化相呼应等特征,是城市与观众彼此又见的动态反馈。《又见平遥》讲述清末镖局东家赵易硕带领镖师远赴沙俄营救王家血脉的故事,《又见五台山》用佛教故事阐述人一生的禅思,《又见敦煌》以丝绸之路为背景串联在敦煌发生的历史故事。“又见”系列在各自的剧场中演绎不一样的故事,传达出多元化的精神。
互联网具有及时交互、信息共享、真实表达游客情感的优势,旅游数字足迹的挖掘为旅游学科的研究带来了新的契机(张妍妍、李君轶、杨敏,2014),关注旅游流、目的地形象、游客满意度、政策系统、游客空间行为等的研究相对较多(吴昕阳、王跃伟,2020)。本研究利用计算机编程语言Python 从用户点击率较高的携程旅行、马蜂窝、新浪微博等网站爬取“又见”系列的网络游记共329 篇,最终得到研究游客三境体验的有效网络游记216 篇,其中《又见平遥》的游记编码为PY1-73,《又见五台山》的游记编码为WTS1-69,《又见敦煌》的游记编码为DH1-74。游记筛选标准如下:①文本内容字数多于500 字,具有高点击量、高评论量、高质量的特征,以确保记录内容的丰富性与完整性;②所选文本为记叙文,剔除仅有图片或以介绍景区为主的科普类文本;③进行游记内容的标准化整理,把相似文本做同义替换,例如赵东家、赵一硕、赵易硕统一替换为赵易硕,T 台、走台、台子统一替换为T 台等。本研究使用文本分析方法对资料进行挖掘,从丰富的文本资料中理解社会现象,解释旅游体验境界。
身体是联结游客个体与旅游世界的媒介,旅游具身体验对于探究身体包括感官知觉、躯体运动、行为实践等在体验中的地位及作用有很重要的意义。物境体验从具身的共通性层面即五感进行探索挖掘,五感包括视、听、嗅、味和触觉的感觉器官感受。五感是个体感知周围世界的第一步,外部刺激通过感受器输入后,游客在筛选、重组和解释的过程中会产生有意识的感官体验。根据对游客游记文本的分析,提炼出物境体验中五感体验的文本关键词 (见表1)。视觉是旅游体验中最具冲击力、最直接和令人印象最深刻的感觉,旅游凝视的相关研究充分证实了视觉体验的重要性。“又见”系列中游客的视觉体验主要在于对剧场中形式、颜色、维度、照明、透明度、设计、形象、风格等方面的感知,视觉体验基本构建了剧场。游客说道:“《又见平遥》的沙瓦剧场是一个传统元素和现代技术结合的建筑,剧场繁复和奇特的空间分割让观众‘找不着北’,有进入迷宫般的感受:一会儿是街道,一会儿是大院,一会儿是城墙,一会儿又是黑空间。”(PY06)差异化的视觉冲击为游客构建了旅游场的基本空间,营造了浓厚的旅游体验氛围。听觉体验在旅游活动中是仅次于视觉体验的重要因素,听觉的差异化会使游客产生因人而异的感受。在接受听觉信息后游客运用想象力调动大量感觉并投入更多注意力去感知外部世界,从而产生强烈的沉浸感。“又见”系列中的听觉体验主要来自旁白、演员对话及音乐等方面,通过声音、音调、节奏、旋律调动游客情绪的同时给游客带来耳目一新的体验。游客写道:“乘着夜色来到风铃宫,外墙挂满风铃,随风轻响,犹如诵经之声雨润入心,既是阵阵风铃,也是悠悠梵音,感觉到整个氛围由嘈杂喧嚣进入到空灵净土。”(WTS13)多元的听觉体验能够增强游客对旅游场的感知,从而使其产生强烈的氛围感和沉浸感。触觉体验能够赋予游客非惯常环境中的新鲜感,加强了游客与旅游环境的互动。例如《又见平遥》中演员轻拍游客肩膀的环节,让游客感到惊讶的同时使其更深入地融入剧场环境中;《又见五台山》中佛像绸缎掠过头顶,让游客感受到佛法力量的同时使其仿佛得到了文殊菩萨开悟的普渡;《又见敦煌》中游客触摸“丝绸之路”的白色沙粒,深切感受剧场的一景一物。嗅觉作为化学感知器官给游客带来不一样的体验,各种气味对嗅觉的刺激有助于游客识别和体验目的地,“又见”系列中游客感知的嗅觉体验相对较弱,基本源于剧场某一特定场所散发的味道。游客说道:“在《又见五台山》剧场中闻着檀香味,伴着念经声,置身佛光中,我们像换了一个人,换了另一种活法。”(WTS54)也有游客表示:“在《又见敦煌》剧场中游客随着灯光,进入一间熏香浓郁的屋子,屋内的幽香给人带来了意想不到的欢愉。”(DH31)品尝美食是游客旅游过程中一项重要的旅游需求,美食体验需要调动视觉、嗅觉和味觉等多重感官,是游客在旅游过程中最为频繁的活动之一,但是“又见”系列中只有《又见平遥》剧场中游客提到了味觉,其他两个“又见”系列中的味觉体验只出现在场馆周边,因此味觉体验挖掘相对粗浅,“又见”系列的剧场有待深入挖掘对游客味觉的刺激。
表1 物境体验文本示例Tab.1 Text examples of physical environment experience
人类的行为是情境化的,并与周围的环境紧密相连,有运动和身体的参与,环境才会变得有意义。具身理论除强调身体体验外,更加注重身心一体与环境的交融互动,强调体验是身体与周围环境及心理感知的综合互动。因此,身体是嵌入式的而非孤立存在的,其具有情境性特征并与周围环境紧密相关。旅游场利用体验过程中情境需要有意义、有目标导向并且与游客心理相契合的特点来吸引游客,进而使游客通过旅游体验活动对周边环境产生感知,从而使其产生一种身临其境的效果。本研究根据对游记、博客等文本的分析,列举了游客情境体验的部分文本内容(见表2)。《又见平遥》通过舞蹈、音乐及其他表演制造了一种类似穿越回清末的情境,使游客产生了梦幻的感觉,令其深切地体验了一把晋商的故事,游客是看客也是亲历者。正如游客所描述:“脚步和目光一起追着灯光走,一会儿是看热闹的人群翘首围观,一会儿是参加婚宴的宾客要签礼单,一会儿被表演者拦住品尝今年的新酒,一会儿又被请进轿子抬起在街上转来转去,跟着表演者们一起焦虑、欣喜、落泪,完全融入了剧中。”(PY37)游客在旅游场中,其身心与环境已经融为一体,通过与剧场演员的互动进行了一次穿越之旅。《又见五台山》依托佛教圣地将佛教理念贯穿整个剧场,利用360 度全景旋转的舞台演绎出了世间百态、转世轮回,使游客开阔了胸襟与眼界,并深切地感知佛陀的智慧与开化。游客说道:“剧场中纹丝不动的僧人,开场时触及心灵的静谧,和那些深情的‘我,就是对面的你’的片段,众人齐声低诵经书的场景,仿佛我已经得到超脱,感受到前所未有的平静与安宁。”(WTS37)旅游场中营造的情境化氛围使得游客更加注重身心一体与环境的交融互动,深刻揭示了游客的身体是嵌入旅游场中的而非孤立存在的这一结论。《又见敦煌》利用丝绸之路将藏经洞、莫高窟、唐朝、宋朝等串联到一起,激发游客对英雄豪气的崇拜、对文物遗失的悲叹及对敦煌学的敬畏。正如游客所述:“漠风呼啸,雪花飘散,你感受到敦煌文化充斥在空气中的沁人心脾了吗?守土安邦,维护统一,你感受到浩然凛冽的英雄豪气扑面而来了吗?天衣飞扬,满壁风动,你感受到祖先创造的历史文化那无限的光华了吗?。”(DH36)《又见敦煌》剧场中的剧情情境满足了游客的心理需求、激发了游客的情感共鸣,使游客产生了身临其境的体验。
表2 情境体验文本示例Tab.2 Text examples of situation experience
游客外显的身体与内隐的内心世界密切关联,身体不仅是心智的载体与发生场所,也是人类的体验中心,是运动的肉身心智、是我思我动的身体,与意识或灵魂紧密结合。意境体验既反映了游客对旅游产品的最终评价与接受程度,也表达了游客对旅游产品精神传递核心与内涵的领悟程度。“又见”旅游场的环境对于游客体验感的建立具有重要意义。意境体验对于游客旅行记忆及难忘程度具有重要作用,促成了游客的想象及移情等心理活动,在非惯常环境中,游客形成一种个性化的、舒适的心灵感受。意境体验突出强调虚拟空间和感觉联想,能够触动受众的心灵,增强共通感、归属感,以古人之心,解今人之惑。本研究根据对游客游记、博客等文本的分析,列举了意境体验的部分文本内容 (见表3)。《又见平遥》剧场中游客感受更多的是寻根文化和晋商精神,以此反思自身及社会团体中更应该具备德行仁义的品质,应该团结一致、与时俱进。有游客说道:“走进平遥,我们在寻找什么?古韵、晋商、美食……不,我想我们在寻找一种精神,它不是最后的坚守,而是一代又一代传承下来的寻根文化。”(PY43)也有游客说:“平遥人做的不是生意,是德行;救的不是性命,是血脉!这不仅凸显出平遥人仁慈、恩义、重信守诚的情怀与品质,也映射着我们泱泱大国的诚信文化,是值得我们保护和弘扬的美德。”(PY51)游客通过身体和灵魂的结合,感受到了剧情倡导的吃苦耐劳、诚实守信的核心价值观,也让自己在物欲横流的时代进行深刻的反思。《又见五台山》剧场中游客意境体验更多的是对佛学的感悟,面对世事的无常与生命的轮回更多强调随缘,用短暂的一世感知生命的美好,摒弃羡慕的桎梏枷锁,恬淡地欣赏人生的每一段风景。有游客说道:“这个世界就像一个围城,人生的苦不是真的苦,是羡慕别人的幸福,你羡慕别人的同时,别人又何尝不羡慕你,只有得到解脱学会放下才会快乐一生。”(WTS25)也有游客说:“我们控制不了缘起缘灭,缘浓缘淡,能做到的只是在因缘际会时珍惜那短暂的时光。”(WTS48)游客体验到了意境的言外之意、弦外之音与象外之趣,旅游剧场中的佛教文化触动了游客的心灵,增强了游客的共情与归属。《又见敦煌》剧场中游客意境体验除了千年一瞬、时间珍贵且短暂之外,还有对敦煌盛世逝去的无能为力与对华夏文化传承与保护的感叹。有游客说道:“人这一生又何其短暂,计较、偏执都没有意义,现实没有什么不可原谅的,百年之后所有人都会归为尘埃。”(DH15)也有游客说:“历史如同人的情感和记忆,是用来缅怀、挂念的,一幕幕的往事都在脑海中从未舍得走开,但又不能重来,如同错过的你一样,又见却不能再爱。”(DH47)处于剧场中的游客将周围的环境与自己过往的经历深度结合,以古人之心,解自己之惑,形成一种独特的、个性化的意境体验。
表3 意境体验文本示例Tab.3 Text examples of artistic conception experience
续表
游客通过自身对旅游场中客观物质形态环境的直观感受产生联想和领悟,旅游景观通过复杂多元的外在表现形式对游客的感官形成冲击,因此旅游体验首先来自游客感官的直觉感受。物境体验是游客通过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及味觉等感官接受客观环境中声、色、线、形等信息而唤起的体验,其中视觉、听觉的感知半径远远大于触觉、味觉及嗅觉等。情境体验是游客运用情绪、情感,通过主动的感发或投射感知旅游场意象的心灵体验,它不仅包含基层的感官愉悦,也涵盖深入心灵的激动与震撼,进而达到心物感应的旅游感悟的精神境界,从而使游客与旅游场进行对话,产生身临其境、渐入佳境的感觉。游客因自身经验、文化背景及价值观等的不同,对旅游场的反馈也有所差异。意境体验与游客物境感知的快感和情境中情景交融的状态有一定的区别,它更强调旅游场中游客全身心融入其中而获得的精神飞跃、心灵震撼、情感净化及道德升华等深层次的境界。
通过对“又见”系列的文本内容分析可知,物境、情境与意境体验感知的3 个阶段是由浅入深、相辅相成、虚实结合的过程,物境体验注重外部塑形,是最基础的建筑、剧场及景观的外部形象,能被大家普遍体验与感知,是人类五感中最直观的感受。情境体验强调空间叙情,在物境营造的空间情感氛围中依赖游客的体验和感知而存在,能够让游客产生一种身临其境、流连忘返的高于五官感受的空间体验。意境体验则注重内心感悟与身心共鸣的精神感受与启示,是游客在旅游场中由外部物像和内部情绪的结合中形成的精神共鸣与情感共识,它实现了得其真的本质追寻。游客在旅游场的体验过程中从物境体验转换为情境体验继而进入意境体验,达到天人合一、精神共鸣的境界,据此形成本研究的理论框架(见图1)。
图1 三境旅游体验的理论框架Fig 1.Theoretical framework of tri-dimensional tourism experience
随着文化旅游和演艺事业等细分市场的兴起和迅速扩大,以及旅游体验的深化,越来越多的学者开始关注深度体验下的文旅融合。本研究运用定性研究方法,基于具身视角探索“又见”系列旅游场中游客的物境、情境和意境体验,得出以下结论:
首先,游客的旅游体验包括物境体验、意境体验和情境体验,这3 个阶段是由表及里、相辅相成、虚实结合的过程,并形成了旅游场三境旅游体验的一个理论框架。在“又见”旅游场中,具身体验是一个多元复杂的整体,游客的物境体验注重外部塑形,情境体验强调空间叙情,意境则注重内心感悟与精神感受,最终游客在外部物像和内部情绪结合的旅游场中形成了精神共鸣与情感共识,实现了得其真的本质追寻。
其次,对于物境体验的探索主要从视觉、听觉、触觉、嗅觉、味觉5 个感觉器官进行细化分析,身体是连结游客个体与旅游世界的媒介,旅游具身体验对于探究身体包括感官知觉、躯体运动、行为实践等在体验中的地位及作用极其重要。对情境体验和意境体验借鉴游客原始文本进行阐述,人类的行为是情境化的并与周围的环境紧密相连,有运动和身体的参与,环境才会变得有意义。游客外显的身体与内隐的内心世界密切关联,身体不仅是心智的载体与发生场所,也是人类的体验中心,与意识或灵魂紧密结合。
旅游体验的研究是旅游市场研究的基础,本研究基于具身视角探索“又见”系列旅游场中游客的物境、情境及意境体验,具有理论与实践的双重意义。本研究的理论价值在于基于具身视角探究游客旅游体验中物境、情境及意境体验的3 个阶段,丰富了旅游体验的相关研究。同时,利用网络游记等文本内容分析系列旅游演艺事业中游客的旅游体验,突破了对单一旅游产品的探索。此外将“又见”系列旅游场、三境体验与具身理论密切结合,突破了以往单纯的文献梳理与理论探讨,为后续研究奠定理论基础的同时也具有一定的普适性和可推广性。本研究的实践价值在于对旅游演艺事业规划与开发的指导意义,典型的个案研究结论具有一定的可外推性,在体验经济时代,旅游场必须提供给游客丰富的体验感知,使旅游场中的物境景观化、情境生态化、意境人性化,从而可以追寻人性中的真善美。同时,相关部门应该注意保护并利用当地的社会风俗及历史文化资源,通过对旅游目的地旅游场的营造和建构,丰富游客的多元化体验。
本研究在具身视角下利用定性研究方法对“又见”旅游场中游客的三境体验进行探索,但资料来源只是网络文本而没有进行半结构化访谈和问卷调查,可能存在一定的主观判断,难以全面把握具身视角下旅游体验的各个维度及内涵。因此,在后续研究中需要对“又见”系列旅游场进行持续性的跟踪调查,利用多种来源的资料讨论三境体验对于旅游目的地在旅游地社会建构及资源开发过程中的重要作用,同时也需要深入探索游客对不同类型旅游演艺产品的差异化体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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