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米稀饭

佚　名

那是一个非常难忘的晚上。

我与他三年的婚姻慢慢地枯萎了，以至终于要将它结束。我们约好在那个晚上一起共进晚餐。

我们已经有很久不再在一起买菜做饭了。到达约好的那个酒店时，已经是深圳人喝晚茶的时候。

餐桌上我们一直默默无语，太多的疲惫与伤感在彼此的心里。事到如今，我们却都十分的害怕去面对从今以后两人将成陌路的明天。

邻桌是三个男人。不是平常见过的那种喝起酒便大呼小叫的三个男人。他们居然也很安静。过了许久，他们中的一个也许是感觉到了空气中那种沉重压抑的宁静，便开始说起话来。

那天确实是令人吃惊的安静，我惟有静静地倾听。似乎也只有这样，自己才不至于停止呼吸。

“我常常吃不饱在外面吃饭，再好的东西也不饱……”只可惜是很俗套的一句话。我听了格外地坏了心情，竞不由得无声地流起泪来。

坐在对面的他一声不响，拿起杯子喝酒。

“我很怀念我老婆为我熬的小米稀饭。每次晚上熬夜的时候，一大碗端过来，热乎乎的……”邻桌的声音明显地大了一些，似乎是动了真感情，或是刻意让人知道他此刻思乡甚浓?

我是南方水乡长大的人，在与他相识之前，一直都不知道我们小的时候拿来喂小鸟的“鸟粮”居然能吃。结婚后，他熬出来的小米稀饭清香扑鼻。今天，我们分手的前夜，有一个异乡的男人，在向朋友诉说他千里之外的家人为他熬的一大锅小米稀饭的香甜。

他拿酒坏的手很轻地颤抖了一下，很显然，他也在倾听小米稀饭的话题。

邻桌的谈话还在继续。已经继续到了三个离开家乡，来到这个城市闯世的男人互相调侃彼此或真或假的与“小蜜”的故事了。

而我们却再也没有心情吃完这“最后的晚餐”了。走出酒店。我们十指紧扣，牵着手回到了我们的家。他为我熬了一锅香喷喷的小米稀饭。在彼此的泪眼中，我们竟然都笑了。恍惚中，大学校园中寒冷的冬夜，夹杂着西北风与咸菜味道的亲吻依然在唇边，新婚时，四目相对幸福满溢的情形就在昨天……

这个故事的最后结局是：他终于还是离开了家。我们终将重新开始各自生活。也许我们深深地知道，无论我们分隔的距离是多么的遥远或是近到朝夕相处，生命中总有许多让人柔情涌动的东西，只是这些却不是生活的全部。

(摘自《大道中文期刊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