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紫健Emily
好多次我都想隔空给他鼓掌,
也好像一头扎进了时光隧道,
和年少的自己迎面相逢。
只可惜,当时的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
不高不瘦不漂亮,
带着一丝稚气,
天天把数学看得比什么都重,
还沉迷于做梦。
作为一个偏科偏到令人发指的乖学生,我的整个学生时代都在与数学做着长期的斗争。
我的高中是一所数得上的省重点,可山东的高考总是很让人感慨。早晨6点多就会开始一门考试,晚饭后要上5节晚自习。晚上10点下课,写完作业不一会儿就到了12点,就这样还有想偷偷努力背会儿知识点的同学。早上5点起床、6点出门,日复一日。高一拜理科所赐,班里60多人,我一般排在15名开外。
高二文理分科,情况好了很多,可数学对我来说依然“阴魂不散”。爸妈曾祈祷了好几天,希望我的新班主任是一位严厉的数学老师,好督促我学习数学,直到老袁踏进教室声明领地的那天才作罢。
班主任老袁,28岁,语文老师。虽然我们叫他老袁,可他算是教过我的很年轻的帅哥老师了,他的长相神似严宽,身高一米八,板寸头,五官分明。虽然人长得帅,却比家里的长辈还要婆婆妈妈。不然,我们班的女生就不用去追别的“男神”了,整天追他就行。
一个要带高三冲刺班的男老师居然还没有女朋友,给了我们文科班女生充分的遐想空间。全校大会上他多看了哪个女老师一眼,都会被我们编排成话剧,好好讨论上一阵。
老袁表面上文质彬彬的,可总给我们传授一些“糟粕”复习法,比如见我们课间喝牛奶、吃煎饼果子,就敲着黑板说:“我觉得边吃饭边看知识点这个习惯很好!知识点可以就着饭吃进肚子里,你们要好好利用碎片时间!”以至于后来我每次吃饭时,如果手边没有几个写着文综知识点的小纸条,都会觉得少了点儿什么。
那会儿学校有一场声势浩大的抵抗食堂运动,第一把火就是由我们班点起来的。
学校有3个食堂,菜做得又油又咸,刚开始的几个月觉得很治愈,一段时间后便味同嚼蜡,顿觉人生一点儿盼头也没有了。在封闭式的环境里,我们唯一的小期待不就是食堂供应的那一口热饭吗?
咋办呢?我们班选择了集体抗议。班长牵头,学习委员写抗议书,全体同学都不去食堂吃饭,到了饭点儿就留在教室里静坐。饿得实在忍不了就去买泡面或者从家里帶点儿饭,和周围的同学一起分享。现在想想那时的我们幼稚得可笑,可这是唯一的办法了。吃都吃不好,哪里还有力气读书啊!既然吃不好,那索性书也不读了。
我们把抗议书贴在校园里的每个角落,还鼓励邻班同学加入我们。这把抗议的火果然越烧越旺,不到一下午,8个文科班都不去食堂吃饭了。凭啥花了钱还不让我们吃口满意的?
老袁知道后,忧心忡忡地叫班干部开了个小会,又用了一节语文课苦口婆心地劝我们要好好吃饭,还喊出那句“努力加餐饭”的口号。学生的抗议很少有成功的,不过食堂的口味的确是略变清淡,尽管价格没怎么变。后来听说老袁在教师会上被点名批评了,我们班那年也没被评上优秀班集体,估计和这件事有很大的关系。
但这件事过后,班里的同学倒是对老袁多了一份欣赏,觉得他表现得很男人。我也这么想。
人总是经不起表扬,没过几天,我见到老袁时就特别尴尬,因为他无意中发现我喜欢我们学校的“男神”。
学校另一大劳逸结合的运动,就是课间跑步——每个班级整齐列队,浩浩荡荡地绕着操场跑上几圈,足以让每个人热血沸腾。我们文科班有一大特色,就是跑步的时候,每个人都会随手拿着小字条,上面密密麻麻写满了知识点——这是老师们想出来的方法,说可以边跑步边记忆,不断地巩固学到的知识。我当时字写得不错,笔记又记得认真,经常有同学复印我的字条在跑步时背诵。我做过的最勇敢的事,就是为“男神”写了份笔记送过去,与“男神”目光交汇的那刻,他微笑着收下还说了声“谢谢”。这时上课铃声响了,我们匆匆告别,转过身,我那一脸窃喜的样儿正好被老袁撞了个正着。
苍天啊,空旷的操场为什么没有一道地缝?老袁显然也很尴尬,忍住笑走近我,故作严肃地说了句:“赶紧回去上课吧!”
想来,那真的是我学生时代为数不多的尴尬时刻了。
无独有偶,一次市里的作文大赛,学校很重视,我和“男神”两个被选作学校代表参赛。比赛前有几次突击演练,老师随便说主题让我们快速写作文。拥挤热闹的语文组办公室里,老师们聊天“吐槽”这届学生有多不争气,我却只能听到自己的心跳。那天练习结束后已到晚饭时间,“男神”突然对我说:“紫健,一起去食堂吧。”
感谢自己这个不曾被重视的特长,即将促成我和他的第一次“约会”!我们下楼时一前一后保持着不被“八卦”的距离,可是,向打饭窗口走近的那一刻,我看到了熟悉的身影——老袁。
他若无其事地走到我们身边,云淡风轻地说:“你们也在啊,那一起吃吧。”
老袁真的很热爱文学,讲到鲁迅的时候语气像个老爷爷,一遍一遍地给我们解读他最爱的《祝福》,再附加上很多背景文章一起感受。若遇到不喜欢的课文,他就会划完知识点后一笔带过,爱憎分明。对了,很加分的是,他写得一手好粉笔字。我小时候也跟着爷爷练字,这么多年,爷爷的字排在第一位,他的可以算第二了。
后来,我考上了一所还不错的大学,如愿读了中文系。当看到古代文学史的老教授面不改色地讲满两小时的时候,我恍惚间好像看到了老袁的身影。我想,老袁这样的人,或许更适合这样的课堂吧。
可那时我每天都很着急,着急听课,着急背单词、考GRE。也是因为不太满足于学校的氛围,便着急去看看外面的世界。高中那几年的事儿好像被点了穴一样,被我遗忘了好多年,包括对老袁的记忆。
再后来,我如愿去了美国。我发现教授们对学术的热情和专注是一种常态,对老袁的记忆好像又被唤醒了。好多次我都想隔空给他鼓掌,也好像一头扎进了时光隧道,和年少的自己迎面相逢。只可惜,当时的我总是觉得自己不够好,不高不瘦不漂亮,带着一丝稚气,天天把数学看得比什么都重,还沉迷于做梦。
有些时光就像卤水点豆腐,一刹那就是一生。年少时总以为很多事是可以重复的,做了这次还有下一次。比如在书山题海中抄作业,跑操时看喜欢的男生,和同学在课堂上传字条——其实不是的,那些寻常早就是此生的最后一次。
生命里的一番厚重,往往当时不自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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