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俞剑明
鲁迅在《宣传与做戏》一文中说:“中国人的国民性之一,便是做戏。”一般人做做戏,倒也罢了,若是官员做起戏来,则贻害无穷。一旦除去粉墨,卸下行头,露出庐山真面目,被愚弄者不免大失所望,以致陷入信仰危机与道德危机。
擅长“做戏”的官员,在中国自古有之。且以流传最广的两则官箴为例,一则是“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另一则是“吏不畏吾严,而畏吾廉;民不服吾能,而服吾公。公则民不敢慢,廉则吏不敢欺。公生明,廉生威”。即便当今官员,对这两则官箴也耳熟能详,有的甚至在履新时不忘加以引用,以表达做清官的决心。殊不知,这些漂亮言辞是作者或倡导者用来掩饰内心,并用以蒙人的。
第一则官箴的最早创作者,是五代时的蜀后主孟昶,他15岁登上帝位,21岁提笔写下“孜孜求治,与民休戚”等共24句96字的官箴,下令官员执行。到了宋朝,宋太宗删繁就简,书写其中的“尔俸尔禄,民膏民脂。下民易虐,上天难欺”16字,“赐给天下各郡县,要求刻石立于公堂之南,以为执政之戒”,这就是“尔俸尔禄”碑的来历。然而这个孟昶,是中国封建王朝中有名的昏君,在位时穷奢极欲,正因如此,很快被赵匡胤灭了国,本人也当了俘虏。这个昏庸的皇帝,之所以写下言之凿凿的官箴,目的是要下属官员遵循执行,而他自己则是例外。
至于第二则官箴,说来更令人齿冷。它的原作者是明代永乐年间的曹端和天顺年间的年富,倡导者却是清代贪官颜伯焘。颜伯焘在山东泰安修官舍时偶然发现了残碑,认为大可利用,于是在碑文旁刻写了一篇动人的跋而立于自己的大堂。他的廉正名声很快传开,朝廷提拔他为闽浙总督,只因鸦片战争时在英军的进攻面前临阵脱逃,不久就被革职。最能说明此人是贪官的证据是,其被革职送回广东老家连平的途中,親随竟有3000余人,首尾二里余,连仆从、侍女都要4名轿夫抬轿、8名兵勇护送,沿途到考院及旅店安顿,安排酒席400余桌,招待费动辄上万银两,以致有的县令叫苦不迭。颜伯焘大力推广“官箴碑”,为何行为却与“公”“廉”二字风马牛不相及?说穿了,是个口是心非、言清行浊的“两面人”。
政治舞台上,“两面人”扮演着“天使”与“魔鬼”的双重角色,“天使”是假,“魔鬼”是真。他们的嘴中蹦出一套套美妙说辞和正儿八经的理论,然而干的却是另一套勾当。
近年来纷纷落马的腐败官员中,也不乏这种“两面人”。他们在“出色政绩”和“良好品行”光环笼罩下,台上高调反腐,台下大肆敛财;说的是执政为民,干的却是祸国殃民。别看讲起话来振振有词、头头是道,却从不把自己说的当真,只是做戏给人看而已。
《老残游记》中的黄人瑞说道:“大凡人肚子里,发话有两个所在,一个是从丹田底下发出来的,那是自己的话;另一个是从喉咙底下发出来的,那是应酬的话。”此喻是否恰当,姑且不论,但道理却实在。官场中那些信誓旦旦、虚头巴脑、矫情做作的话,大多只是在“做戏”,万不可当真。须长个心眼儿,听其言而观其行,对他们的所作所为有所“预察”,别待其骤然落马,才惊叹一声“原来如此”。
(摘自《联谊报》 图/陈明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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