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纣王其实被黑了

赵九九

周武王伐纣时，指出商纣王的罪责有：第一，什么都听女人的，“惟妇言是用”；第二，排挤贵戚旧臣，“昏弃厥遗王父母弟不迪”；第三，祭祀不恭敬，“昏弃厥肆祀，弗答”。后世对这些罪责进一步演绎，杜撰了商纣王宠爱祸国殃民的妲己，以炮烙、挖心之刑残害忠良等事，并说他过着“酒池肉林”的腐朽生活，逐渐确立了商纣王沉迷酒色、昏庸残暴的形象。

事实上，商纣王虽然不是一个明智之君，但也没有那么坏。

商纣王“惟妇言是用”，其实是因为商朝是游牧文明，男女分工差别并不大，再加上母系社会的余波，女人本就享有很高的地位，她们不仅可以主持祭祀，甚至可以统帅军队。而周人的祖先改良了农业生产技术，农业发达，男女体力上的差距也就显现出来，这使得男人的地位逐渐升高。所以，周武王对商纣王的指责，本质上是农耕文明与游牧文明在文化认知上的差别，与后世指责昏庸帝王沉湎女色并不相同。

而对贵戚旧臣的排挤，则是历史发展的必然。商朝初期实行的是从氏族社会发展而来的贵族共政制度，商王作为实力最强的诸侯，和其他实力稍弱的诸侯其实地位平等，他只是諸侯之长，而非诸侯之君。然而到了商朝末年，战争越来越频繁，要想在战争中取得胜利，商纣王必须集中王权，统一调度资源，这样必然会削弱其他贵族旧臣的权力，这实际上是一场从“共政”到“独断”的王权运动，而不是所谓的残害忠良、滥杀无辜。而周人刚刚从氏族社会走出来，自然对此很难理解。其实，也正是商纣王加强王权的行为为周朝“溥天之下，莫非王土，率土之滨，莫非王臣”的君臣制奠定了基础。

另外，商朝奉行多神崇拜，既祭祀祖先，也祭祀各种自然神。但因为商朝历史悠久，又足够强大，商人有很强的部族自豪感，祭祀时最重要的是祖先。而周人一直自称“小邦周”，足见它的弱小，周人崇拜的是力量更强大的“天帝”。周武王指责商纣王敬祖不敬天，实际上只是双方信仰不同。

至于后人所说的商纣王酗酒，更是在“黑”他。商人极度迷信鬼神，人的生死疾病、天的阴晴冷暖、战争的胜败、田猎的吉凶都要“率民以事神，先鬼而后礼”，每次问鬼神时，最主要的环节就是喝酒。商纣王作为领导者，自然也爱饮酒。因此，所谓的“酒池肉林”其实是对商朝喝酒祭祀等活动的误解罢了。

商周的改朝换代，看似是一家一姓的改变，实际上却是文化制度上的大转变。而商纣王最初被黑的原因，正是来自于这种文化的差异。

（摘自《百家讲坛》 图/黄煜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