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要的是怀疑之后

文_王元涛



重要的是怀疑之后

文_王元涛

你的奶里真有三聚氰胺，你的蛋里真有苏丹红，你还呼唤我信任你，这不是坑人吗？

谈信任问题，我们最容易陷入一个小误区，总以为曾经有过信任的黄金时代。事实上，并没有。

可以概括地说，有信史以来，我们就一直生活在这样的社会氛围中：熟人之间可以有限度地互相信任，陌生人之间则合理合法地互相提防。“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无。”这是所有负责任的父母，都会理直气壮教给孩子的传家宝训。

《三国演义》为什么会成为家喻户晓的文化启蒙书？就因为它最准确体现了这种互不信任社会的底色面貌。曹操误杀吕伯奢，至今仍让多少人津津乐道？走遍全国各大机场的书店，哪位作家的作品能卖得过鬼谷子？这是事实，我们不可以对事实视而不见，假装曾有过另一种更理想的生活状态，被我们搞丢了。事实上，真的没有。

反过来，公平地讲，不信任，也并不必然带来道德上的亏欠感。你不信，我也不信。你知道我不信，我也知道你不信。那好，我们就会在这样一个共识的层面上，建立起一种足以保证社会运行的平衡感与默契感。千百年来，我们不就是这样活过来的吗？

那么为什么今天，我们突然痛切地发现，信任如此重要呢？

一个根本性的原因在于，原来，我们关起门来过日子，规则同一，习惯固定，你有曹操式的权谋，我也有刘备式的机变，对此，我们还乐在其中呢。可是现在，我们打开了国门，看到了别人是怎么活的，看到了在欧美，一个高信任度社会是如何降低运行成本的。而一旦参与全球化竞争，我们的成本劣势就凸显出来了。我们吃亏了，我们就不乐意了。

这才是真相。

正如白姜江所指出的，信任他人可能给被信任者注入一种巨大的力量，而不信任他人则一定会给社会带来巨大的成本负担。尤其是在生意场上，时时要提防被骗，处处要留意陷阱，简单的一买一卖之间，居然如此危机四伏，这样的社会，怎么可能与欧美国家并驾齐驱，从而顺利地积累起与汗水相匹配的财富呢？

因此，仅仅呼吁信任，基本上是徒劳的。你的奶里真有三聚氰胺，你的蛋里真有苏丹红，你还呼唤我信任你，这不是坑人吗？信任不是这样产生的，信任的问题也不是在舆论层面上可以解决的。

本人曾在韩国生活多年，可以负责任地说，韩国社会人与人之间的信任度，明显高过中国。好，这是前提。可是，韩国也不是真空地带，他们也有臭馅饺子，你说韩国人互相信任，那就可以大吃臭馅饺子不以为意了？才不是呢。在韩国，从普通百姓，到监督机构，再到新闻媒体，时时刻刻都睁大了眼睛，怀疑着一切可能出现的猫腻苗头。

臭馅饺子，就先是被一般消费者发现，然后由新闻媒体跟进报道，引发全社会大加挞伐，结果，政府监督机构大洗牌，生产臭馅饺子的企业应声破产，老板跳江自杀。

信任，就是通过这样一个一个法律个案建立起来的。如果你问我们是应该信任还是应该怀疑，我的回答是，当然要先有怀疑。但最重要的一点，在于怀疑之后，我们做什么。是躲在小黑屋里哀叹？还是行动起来，尽自己所能地实施监督？

因此，怀疑，并没有什么可怕的，它反而是最有力的手段，其目的，则牢牢指向信任。全社会理顺了这样的逻辑关系，我们才有可能从头建设一个高信任度的社会，并让人人从中受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