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曾春云
母亲和她那个年代的大多数农村妇女一样,擅长做布鞋。母亲做的布鞋精致中看且穿着舒适。做完后,母亲一定会用线将两只鞋子连在一起,即使刚做完的这双鞋明天将被穿在脚上,在盛满露水的田埂边,在布满土疙瘩的大道上踩来踩去。我觉得母亲真是多此一举。那天收到母亲寄来的布鞋,也是用线将两只鞋连在一起的,如两只即将远行的船。手捧布鞋,连日思家的情结在密密匝匝的针线中寻找到了落脚点:有鞋从家乡来,有鞋从母亲温暖的手中来啊!
母亲是一位善良而又豁达的女人,而我是一个爱寻根究底的女儿,所以我们常像好朋友似地讲各自心灵深处的秘密,所以有关母亲及布鞋的故事便如灿烂的桃花漫漫延延地开放……
母亲做布鞋的历史可谓悠久,可追溯到她十一二岁的年纪。那时正是人民公社时期,在生产队里,有许多新媳妇和待字闺中的姑娘在一起纳鞋底或绣鞋垫。母亲也凑在她们中。母亲有一次从家里偷出几块零碎的布头,学着样子,笨拙地有滋有味地缝来缝去。姑娘媳妇们便逗她:“兰子(我母亲的乳名),你给谁纳鞋呢?”母亲反问:“你们给谁纳鞋呢?”有人给男方做布鞋表示她对该小伙子满意。当母亲长成一个亭亭玉立的大姑娘时,有人给母亲介绍了个1米8的小伙子,而母亲只有1米5左右。站在一起,母亲感到很不便给同伴眨眨眼睛说我们给心上人呢。母亲又问心上人是什么东西?那人便说是一种能带来糖果芝麻饼的好东西啊。母亲便一本正经地回答:“我也是给我的心上人纳鞋呢。”
在农村有个风俗,姑娘般配,就让那人在前面走,她在后面走。不看不知道,一看吓一跳,那人的脚也大得出奇。回来时,母亲的母亲问她对那人印象如何。母亲不满意,但又怕自己母亲怪她眼光高,就说:“那么大一双脚,我以后做鞋子也难做呢。”母亲的母亲即我的外婆正提着猪食喂猪,听后笑得前俯后仰,直叫“傻妮子”。
在我的记忆中,母亲待她周围的每个人都很好,无论别人是高贵还是贫穷。她对人永远那宽厚,永远那么真诚。有次我们一家都在火坑前烤火,母亲照常纳着一只鞋底。母亲老了,母亲的眼睛也远不如从前了,穿针的事留给了我和弟。体会到这一点,似乎只是一夜之间的事……母亲忽然对我说:“等你谈了朋友,我给他做一双鞋,烤火方便。”我不敢抬头,脸霎时喝了酒般发烫。不知是害羞还是莫名地感动。我想都有。
母亲一生勤劳,受的苦流的汗用缸也装不下。关于母亲如何艰辛如何伟大的文字我不想再赘述,我能做的是努力继承母亲的许多东西,不幸的是母亲的做鞋手艺只能在我这儿失传。
我想我有一天会碰上一个我深爱的人。在某个时刻,我会细细地给他讲我母亲及布鞋的故事,然后郑重地告诉他:这就是我母亲,你应该像爱自己的母亲那样,好好爱她。
(作者通联:445000湖北民族学院09952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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