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程明
应该承认,被誉为“文明化身”的大学生历来是最胸怀大志,充满理想的。这一点,从他们动辄就想当“省长、总理”的宣言中便可看出。遗憾的是这种理想沉重而苍白。说它沉重,是它像影子一样难以舍弃;说它苍白,是因为它缺少现实血肉。
稍稍回忆一下我们所受的教育,你不难发现我们的教育只是几个极富理想色彩的信条。所谓历史只是用一些少得可怜的事例向学生证明:人民是不朽的,最后的胜利属于人民。而历史的复杂性相形之下变得无足轻重。人生方面,教科书告诉我们:正义总是一帆风顺地战胜邪恶,邪恶不被看成是一种实实在在的力量,而是被仅仅作为正义的陪衬的丑角。关于未来除了教给我们共产主义之外没有别的,虽说为共产主义而奋斗似乎是实实在在的口号,但目标本身就遥远,又让人如何奋斗呢?就像你一个劲地让人抡空拳,到头来总会有厌倦的一天。与这些信条相应的又是另一大内容:英雄和榜样。从我们记事的时候起便开始学习英雄:雷锋、王杰直至近年的曲啸、蒋筑英。学英雄本身是无可厚非的事情,问题是我们的教育中只有英雄,于是学来学去,我们的学生便不会做普通人。
我指出这些,不是指摘这些理想本身,也不是像悲观主义者一样地预言:这些都是假的,是虚伪的幻想。这些理想作为人类的目标永远有它存在的理由,并且值得像火炬一样,一代代传递下去以照亮人类的灵魂。我只是想说理想只有在现实的背景下方显出其珍贵,只有在与现实的比较中才能激发起人们如火的热情去改变现实。而我们的教育正是缺少现实的背景,于是我们的理想便显得苍白无力,如风中飘摇的孤灯。我们的教育怕我们沾染上哪怕是丝毫的尘秽,于是便总给我们看生活中的人造的绝对干净的一面;不让我们因经风淋雨而伤风咳嗽,却不意使我们患上了致命的软骨症。谈到大学生的幼稚和“书生气”,人们首先想到的总是社会阅历的浅薄与社会经验的缺乏,而我觉得更应该注意的是,我们这种只注重理想的教育使我们一开始就从心底里拒绝现实。大学生的彷徨与落榜而进入社会的学生的彷徨并无二致,同样出于对现实的格格不入。只不过在后者身上以自悲的形式表现出来,而在大学生身上则是一种无对象的傲视一切。
如果我们不信奉彻底的宿命论和先验论,我们便不会怀疑这种教育的巨大影响。这种影响不仅在于它成为大学生彷徨的原因,而且在于它同时为大学生的彷徨提供了解决的方法——逃避。每逢在现实中碰壁,总躲到理想中去寻求安慰。任何一个在生活中失意的人,总能在自身那“道家”式的梦幻中找到避风港。接受我们的教育的人便不知不觉中接受了这样一座避风港。因为当理想仅仅是理想时,它除了是安慰,就不能再是别的什么。这就形成了一个以理想始又以理想终的恶性循环。说这循环是恶性的,是因为在这里主体与现实的关系始终没有摆好,而这正是大学生所无法回避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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