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你的中介

文-本刊记者　郝志舟



去你的中介

文-本刊记者郝志舟

中介存在的主要价值在于对信息和服务的垄断。这种垄断造成的不透明，一直以来都让用户“牙痒痒”。

签完字，办完过户，赵旭跟客户道了别，分道扬镳。临走前，他习惯性地用力握了一下客户的手，算是给这段时间的工作画了个句号。尽管他觉得对方看他的眼神里有种无奈，有种鄙夷，似乎还有没发出声的“傻×”俩字。

“不会明着骂，但我能感觉出来，”赵旭耸耸肩，“习惯了，又不是第一次感觉被骂，而且这就是我的工作啊。”

赵旭是某家地产公司的M4级别中介人，属于传统意义上“根正苗红”的中介。这次从带看，到撮合交易，再到最后完成过户的各类手续，大概用了一个星期。一套总价500万的房子，赵旭全程陪同，收了买家十余万的中介费和服务费。这笔费用，搁谁都得“肉疼”。但是按成交价的2.7％收取费用，这是行业规则，也是他所在的中介公司的铁律。这个铁律让不少购房者叫苦。

所以，当市场上出现以互联网为基础的新型中介公司，宣称只收1％交易费用甚至“0中介费”的时候，得到了不少人的大力拥护。实际上，缩短或减少交易时间与成本，就能颠覆既有的商业模式，创造新的盈利空间，在互联网界，这被称作去中介化。最简单的例子是“河狸家美甲”，越过美甲店这个“中介”，直接对接美甲师与用户，让美甲师挣到的薪酬是原来的好几倍。

越过中介，在互联网上还有另外一个说法，叫做“OTT”，比如微信等手机APP借助移动互联通道，不同程度地实现了语音与文字的传输功能，通讯成本较之前显著降低，曾一度让运营商紧张。

P2P技术：过顶传球

让运营商紧张的，其实早就有。2003年9月，网络电话Skype上线，使得人们可以使用互联网拨打国际长途电话，资费能低到每分钟1分钱甚至免费，在电脑、手机、电视等多种终端上都可以使用，目前在全球有6亿用户。2004年的《财富》杂志曾撰文说：“为打电话付费的概念已属于上个世纪”。

Skype是基于P2P的方式来实现数据传播的，“P2P技术是指网络中的所有节点都动态参与到路由、信息处理和带宽增强等工作中，而不是单纯依靠服务器来完成这些工作”。服务器好比“中介”，从这个角度来讲，Skype就是最早的去中介化应用之一。就更广泛的意义而言，P2P技术给了世界一个更广阔的想象空间。

2010年，Skype在爱沙尼亚的第一名员工塔凡特·辛里库斯作为共同创办人在英国创立了TransferWise。这一次，“辛里库斯想颠覆的不是电信业，而是长久以来坚不可摧、凡事它说了算的银行业”。TransferWise采用的也是类似Skype的P2P架构，让人们跳过银行这个“中介”，直接将钱转入陌生人的户头。

这个服务的缘起，一开始是来自辛里库斯自己的困扰。辛里库斯住在英国伦敦，平常使用的是英镑，而Skype公司使用欧元支付他工资，货币汇兑及汇率成为他必须要面对的问题。另一位创办人克里斯托·卡尔曼也有同样的问题，只是情况正好相反。卡尔曼在伦敦工作，但是他在爱沙尼亚还有贷款要还。于是，这两人想出了一个方法，以路透社的中期市场利率为基准，找出对双方来说都公平的汇率。然后，卡尔曼将相应的英镑汇入辛里库斯在英国的户头，辛里库斯则汇欧元给卡尔曼。两个人都拿到自己辛苦工作赚来的钱，而且还不用向银行等中介机构缴纳手续费，皆大欢喜。

之后，他们将这个服务放大到互联网上，借助P2P技术自动匹配有汇兑需求的用户，实现国际货币汇兑，分批或一次性实现陌生人之间的货币兑换。通过TransferWise实现转账，手续费极为低廉，到账速度也远超银行的传统中介机构，有用户反映，“欧元转英镑以及英镑转欧元非常迅速，最快速度18秒”。到2015年6月，TransferWise宣布他们在过去4年内的累积转账金额已达30亿欧元，每月转账金额约5亿欧元，大概是英国整体市场的2％。

有评论指出，表面上，TransferWise要解决的是跨国汇兑的问题，但实际上，背后蕴藏的是更大的命题：公平和透明。

个人对个人：去你的中介吧

中介存在的主要价值在于对信息和服务的垄断。这种垄断造成的不透明，一直以来都让用户“牙痒痒”——你只是带我看了一次房，就要收我好几万的中介费？如果需求和供给能够直接对接，谁还需要中介？去中介化，则意味着信息更透明，交易行为更公平。

比如，国内城市中由于行业垄断导致的打车难、出租车司机服务意识薄弱的问题，在UBER、滴滴出行这类去中介化互联网应用的影响下，已经部分得到改善。“让乘客更容易打到车，让出租车司机/个人司机更容易接到合适的客人，并通过激励机制提高了司机的服务水平。”

虽然P2P互联网金融由于监管缺失而广受诟病，但坦率地讲，这的确是一种高效低成本的融资、理财方式。现代信息技术大幅降低了信息不对称和交易成本，使得正规金融机构一直未能有效解决的中小企业融资难问题，在P2P小额信贷平台中得到有效的应对。

2012年4月，美国已经通过JOBS法案，允许小企业通过众筹融资获得股权资本，这使得P2P众筹融资替代部分传统证券业务成为可能。

在智能可穿戴设备和健康传感设备大行其道的同时，X大奖创始人彼得·迪亚曼迪斯指出，保险产业也会被P2P技术所颠覆。比如，生物传感器将监测到的数据上传到你使用的健康APP中，“假如你有某种免于主要疾病的基因组，而且不抽烟、健康进食、每天锻炼，并把这些信息（经由传感器证实）公布在自己的社交网络上，就可以倡议同样有良好的基因、健康的饮食和锻炼习惯的人一起自我投保、相互联保，人群就会自助结为低风险合作伙伴。”这种“P2P保险”将会压垮保险产业经济。

在某种意义上，当信息透明化时，交易的效率以及管理的成本都会显著降低，这种变化不仅仅会发生在商业机构中，管理机构、行政机构的行为模式也会相应地受到影响。基于P2P技术的计算和数据挖掘，有可能会极大减少行政干预的可能，并且丝毫不影响公平和效率的实现。

中介往何处去

不过，掮客、中介这种已经绵延上千年的古老职业，不会马上消失——这个消息多少有些让人失望：“从实体行业到互联网行业，一个成熟的、开放的平台可以促进信息对等，而不是利用信息不对等来赚钱。”没错，互联网会取代现有的实体中介而成为新的中介，“把支付信息中介的成本降到最低，让信息廉价甚至免费，让传统信息中介无法生存。”

而另外一方面，在信息爆炸的时代，信息过载、让用户不知如何筛选，甚至信息的准确性和实效性都可能需要通过人工或半人工的方式核查。

对于广受指责的房产中介，虽然信息中介的功能会很快被P2P平台取代，但对于房屋质量的专业评价、交易交割服务，甚至垫资服务等仍然会在一定程度上继续留在房地产市场上，“越是复杂的交易，对（中介）服务的依赖越高。”

实际上，只要存在服务，中介大约就永远不会消失。只不过，会不断有新的中介出现，革旧的中介的“命”，交易费用无限趋近于零，但永远不会免费，除非中介规模大到一定程度，达到“媒体”的量级，可以用广告来补贴交易的费用。但是到了那个时候，我们是不是仍然执行“按劳分配”制度，还得两说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