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认衣衫不认人”

萧也牧

为了发扬艰苦朴素的传统作风，某机关召开了个座谈会。会上，某同志谈了这么件事：有一回，他到某机关去接洽工作，人们把他误认为是通讯员了。他断定那是因为他穿了一身布制服的原故。言下不胜感慨，认为所以会产生“只认衣衫不认人”的事，是因为在某些人的心灵深处，残存着旧的意识。这种风气必须改变。接着他说，原来他的日常生活，一贯比较艰苦朴素，可是，在这种风气下面，他不得不咬了咬牙做了一身哔叽制服，又做了一身呢制服……。他的发言，引起了一些人的共鸣。

他的分析也许是对的。这种风气，确实必须改变。可是，他到底根据什么断定：人们误认他是通讯员，一定是因为他穿了身布制服的原故？如果他自己碰到一个穿了布制服，以至穿了打了补钉衣服的人，来找他接洽工作，他又会怎么想？是否也会发生误会（要说真心话）？即使被误认为通讯员，到底有多大的坏处？或者是否就此损害了自己人身的尊严？当他脱下了布制服，换上了呢制服、哔叽制服……之后，若有人发生了新的误会，以为他是个什么“重要人物”，那么，他又当怎么办呢？又会怎么想呢？如果他当真是个通讯员，那就真不知道他会怎么办了！

做套把好衣服，问题还不很大。只要他的钱来得正当，只要他的经济情况许可，也就不必责备。所可虑的是，在他的发言里边，无意中透露出一种微妙的心理活动，显示了他自己的“心灵深处”似乎也蒙上了灰尘了。为了移风易俗，似乎先得把自己的“心灵深处”洗洗干净。正象为了预防传染病，一定要打防疫针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