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延安光复前后

时间:2024-05-21

高朗山

有些读者来信询问:革命的圣地延安被胡匪宗南摧残成什么样子了?光复以后,情形如何?本刊因而登出此篇,某中虽然有久已过去的事情,但是或者仍为远方读者所关心的。

——编者

廷安!我们不认识你了!

延安光复了!这十几年来为千万青年所向往的革命故乡,被蒋胡匪军糟踏了一年多;当我们回来的时候,几乎不认识她了!

我在去年五月间随军回到延安。第一个触目的印象就是:大路两旁,我们十年辛苦培植起来的那些绿树,现在一根都没有了!从北门外到南门外,过去那夹道十几里的菜园和西红柿园,变成十几里没一根草的荒野。沿路是封锁沟、铁丝网、碉堡。虽然在五月,站在路上望过去全是光秃秃黄荡荡的,好像放火烧过的山。繁华的北市场已经没一家商店,走到那里只觉奇臭薰天,好像走进了厕所。南市场许多商家,有些连房子都没了!杨家岭中央大礼堂、军政大礼堂,枣园大礼堂、党校大礼堂、南泥湾大礼堂……都已连基地都找不出,国际和平医院总院分院也破坏得特别惨。市区几十里山上那鳞次栉比的窑洞和平房、

有人给它们起过雅号叫“中国摩天楼”,现在是窑洞没窗没门,房子连墙推倒。文化俱乐部与青年运动场所在的文化沟坡上,长着半人深的草,好像几十年没人住过。连延安著名古迹清凉山万佛洞的石刻佛像和石碑都给挖光了。据光复后统计,被胡匪破坏的窑洞一共有五千四百三十七孔!——那你要问:房子都没了,人民住到那里去了呢?——原来,许多留在延安的居民,都离开了自己的家。住在用木条、洋铁桶、破布、口袋……等等,搭成的一个个拖一条挂一片的棚棚里。

这是怎么弄的呢?

住定以后一访问,知道延安所有的树木,和绝大多数房屋上的椽、门、窗、柱,都变成胡匪碉楼里的木料了。万佛洞的石碑和石佛垫了碉楼的地基。从桥儿沟(原鲁迅艺术文学院院址)直到延市十五里,真是五步一碉,十步一堡,一座飞机场就有几十个。连大街上都修了不少。原解放日报社的门口,就有个顶大的碉堡,比报社的石大门还高三倍。至于菜园子所以不见,是因为胡匪修操场、放马,修工事,就把城郊老百姓的菜地和麦地都占完了(山城延安本来就缺少平地)。满街的臭气,则是因为许多商人在胡匪进犯后随解放军撤走,胡匪就把空下来的商店门面当做了马槽,加以胡匪自从来到延安从没收恰过厕所,他的士兵全是到处“打野外”,老百姓连房子都没了,还安什么毛房?也就跟着“打野外”,把延安市就闹成了一个大毛坑。

有些人在国民党统治的大都会里混长了,会误认这群穿礼服的野兽也还像是人似的,也还有“文明”,我们要劝这些先生到劫后的延安,看看脱下礼服的野战的真正模样!

蒋胡匪的文化建设

要说胡宗南进延安完全是破坏,没有新添一点东西,那也冤枉他。增加的东西有几样:摩登理发馆、化妆品、时装女人、和小汽车。延安绝大多数的商店都随解放军撤走或倒闭了。原来全市三百多户手工业作坊只剩下四十多户,维持着南门外短短的一条街。这条街上看不见什么卖铁货、农具、杂货、布疋的,可是走几步就有一个理发馆,把牌都由过去的“朝阳取耳灯下递头”,变成了“红玫瑰”“白牡丹”“新式卷烫”之类,装璜漂亮非常。其他几家商店,多数摆的是口红香粉胭脂等等美国化妆品,以及“马歇尔牌”“杜鲁门牌”的香烟,在匪占的一年多中间,街上成天只见那些浓妆艳抹的匪军太太和妓女们扭来扭去。延安老百姓看不惯这种妖艳妆束,曾经编过两句歌遥道:

“捞鱼胳臂过河的腿,火烧头发吃娃娃嘴。”

这是讽刺那些匪军太太旗袍袖短得像捞鱼的,露着大腿像要涉水过河,头发湾曲像火烧过,口红涂得彷佛吃过人似的满嘴血。

除了这类口红烫发的“文化”之外,胡匪还有市政建设。延安市几十里的道路都弄得泥泞不堪,大车走着都要翻;唯独南门外那条街却修成了石子出路,原来是因为胡匪住在南门外,他的小汽车需要好马路!新市场的商店全部开门后,市场就改为胡匪及其军官的小汽车停放场。陕甘宁边区参议会的会所和大礼堂,改成了一座戏园子,供给军官与太太们娱乐。别处的树都砍了,单留下供玩赏的桃林。国民党的中央社会广播宣传他们在延安办了中学,我们回延安后调查了一下,实在没听说有过这么一个中学。只知他们将南门外原陕甘宁边区农工业产品陈列馆,改成了座青年劳动营,里面关着匪军下乡抓来的一些农民。想必这就算他们的教育建设了。

延安人民的痛苦和反抗

延安的农民和商人大部分随解放军撤退了。少数没走的,这次见我们回来都是叫苦连天后悔不迭。原来,农民的平川地被占去,山地又要修碉堡。庄稼没处种。在偏僻处种点瓜果打算卖,还没熟就被匪军抢去吃了。农民没吃的,就把隔年的桃仁泡烂了搅糊糊吃。山上房子被匪军拆了的不必说,剩下山下少数没拆的,那驻防山头的匪单一碰见下雨天,嫌路滑,就下山来把老百姓赶走,自己住在民房里。新市场一家有名的点心店长春茂,留下的一部分货物全被匪军抢光,已经闹的完全破产。上述那些“红玫瑰”“白牡丹”理发馆的主人,多数是胡匪从西安带来的,还有几个是过去在延安摆地摊的流浪小贩。

有些年青女子被胡匪拉去了。过去边区青联会的旧房东高吉泰妈妈,一见我们就哭诉儿媳妇已被胡匪拉走。甚至桥儿沟天主堂的老修女三姑娘也被强奸。壮丁被绑去的更多。杀的人没法知道共有多少。我们已经发现了五个埋人坑,里边满满填着尸骨!胡匪的虐杀对象也广得很。天主堂有个神父姓梁。解放军走的时候他不肯走,认为国民党对于自己不见得有什么大害处。谁知胡匪来后就把梁神父选作牺牲品,派了两个便衣,在桥儿沟附近沟里把他打死了。某目的是借他的性命一用,好来发出广播,说共产党暗杀了天主教徒,是禁止宗教自由。(天晓得!梁神父在共产党治下住了十几年,不是活着的吗?)

延安市民在胡匪蹂躏之下,不曾屈服,组织了四百多人的一支游击队。分成三路,在南郊、北郊和城东桥儿沟一带活动。头一次作战,在二十里铺汽车路上,十几个人就打了一辆胡匪的汽车。大家才觉得胡匪原来是纸老虎,其实并不难打。二月间又打过匪军的分驻所。在匪占期间,离胡宗南本人住的地方不过六七里路的文化沟、小砭沟、七里铺等处,就没断过游击队的活动,临光复以前,南门外北门外这些市中心地区,天天晚上都有游击队的人。

光复以后

延安的光复,真把胡匪闹了个屁滚尿流。解放军逼近时匪官们正在听戏,有些戏子还挂着髯口就从戏院里逃出来。光复的消息一传开,逃出去 的人民纷纷搬回来了,荒凉的延安顿时又热闹起来。

几千个地雷扫掉了。还出现了许多扫雷英雄。铁丝网都拆下来了,起先大家觉得这东西占地方,没用处。后来有一个农民忽然发明,铁丝网可以代替篱笆围在菜园外边,又结实又省工。于是四乡的农民都跑来搬铁丝网。一下子搬得精光。胡匪的牧马场和操场早又都变成菜园,清凉山附近的地也很快种上了。

大家要恢复房屋,第一个困难是没木科,自然就动手去拆碉堡,把门窗椽柱搬回来。本来市政府为了爱惜民力,打算等农闲再大举动员拆碉堡。但人民为了赶快恢复自己的家,纷纷自动去拆,很快就拆了个差不多。现在,那五千四百多孔被破坏的窑洞,已经有四千孔住上人了。在人民的要求下,政府逮捕了三个罪恶昭彰的敌伪分子,其中一个叫曹廷俊,是胡匪的“延安剿共委员会主任”。经他的手不知杀害了多少人民。政府已经答应被害者家属的请求,将他依法枪决了。

政府的主要工作,是忙着放救济款,还有工商业贷款三万万,农业贷款四千万,还有贷粮……。南门外的延河堤被胡匪破坏了,市政府拨了些小米,以工代赈,也救济了一部分市民。市场初步恢复大约用了一个多月。一开始上街光看见花手绢化妆品,要买个厨房用的瓷罐子都不好找。一个多月后,街上就又摆满了盆盆罐罐,因为瓷窑已经恢复起来了。还有铁匠炉,绳子店,蒸笼店……各种手工业纷纷在政府扶植下开张,现在共已恢复到二百多户,俨然又是我们的延安的旧观。那些口红香粉之类商品,我们经过商人把它输送到国民党区去,换回棉花和布疋来。农业上主要是放贷款发动秋耕冬种。据估计沦陷一年全边区三十多万耕畜损失了三分之一,但经过发动变工,地还是都种上了。沦陷以前的三万三千亩耕地已经恢复到两万多亩。

机关学校工厂也各归原处,恢复起来。我们的延安又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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