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手

尹　阳

大唐盛世，人才辈出。

太宗二十三年，洛阳出一奇人。此人计算数字，不用笔墨纸砚，铁木珠算，全凭心智。每算数，皆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使四座为之技而惊。

此人姓孔名乔，恃此特技，目中无人，号称“算遍天下无敌手”。此言既出，天下豪杰皆愤，纷纷前来挑战，皆铩羽而归。数场比赛，以对海印法师一役最为经典，陈述于下。

当日也，海印法师率金门寺二千和尚前来助战，当地百姓也赶来助威，将一大空场填得个水泄不通。

战鼓三响，全场便寂静下来。只听裁判大喊比赛开始，接着便站上去一列书生，每人皆捧一长绢，绢上写满数字。这些书生均是十里挑一的声音洪亮者。他们一字排开，依次念出长绢上的天文数字。

孔乔与海印则背对书生而坐，洗耳恭听。约一个时辰，书生停念，裁判宣停。但见孔乔一个鲤鱼打挺站了起来，抄起大笔，龙飞凤舞于面前宣纸。众人细看，原为一数，为孔乔算得结果。约半个时辰，海印也得出结果。两相比较，略有出入。

又一时辰，旁边三名洛阳城顶尖的算盘手终于得出答案，三人一致，亦与孔乔同，海印败矣。

围观者无不惊叹，孔乔更加狂妄。此役过后，挑战者亦大减。

一日，一少年姓史名开者前来攻擂。孔乔看对方年轻，狂笑一阵曰：“乳臭未干，竟敢来此？”

史开并不慌张，曰:“吾不与你比试，只是出一题请答之。”

孔乔曰：“放马过来。”

史开曰：“听好：一森林中有若干树，其一有叶三千六百二十八万四千四百五十一片，又一树有叶六千三百万零八百二十九片……”

一个时辰过后，史开曰：“数已报完……”

孔乔曰：“共有树叶三百八十七亿五千九百二十三片，对否？”

史开曰：“非也，吾题还未问，请勿急，吾题为：方才的叙述中共提到了多少棵树？”

孔乔目瞪口呆。

此后，孔乔不再恃才放旷。

对手也，看似敌，实则大利，于败者能励其智力，于胜者能鞭其自省。

人欲成才，则对手不能少也，如此，方可一日千里，向前进步。

（摘自《小品文选刊》 2008年第2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