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唐灵超++绍然
“癌症旅馆”是什么地方
在郑州市最繁华地段聚集了三家大型医院:河南省人民医院、河南省肿瘤医院和河南省胸科医院。这里交通便利,大型商场和现代化居民楼鳞次栉比,间杂其中的几栋老居民楼,显得和这个城市格格不入。
这些不起眼的老楼里隐藏着近百家价格便宜的家庭旅馆。通过介绍,笔者前往郑州某个“痛症旅馆”。这家小旅馆没有店名,老板老黄白豪地说,旅馆不愁没有客人,一年四季天天客满。老黄每月花6000元,租了两套两室一厅的房子。原本不足120半方米的房子,被改造成了大小18个房间,中问全部用木板隔开。最大的房间10半方米左右,每天房租85元;最小的4半方米,每天房租30元。
巷子口卖烤红薯的女人、补鞋的老头也发现了“痛症旅馆”的商机,纷纷在医院附近的家属楼,每个月花六七百元租一间地下室,摆五六张床出租,一个月轻轻松松赚三四千元。
在“癌症旅馆”活着不容易
43岁的杨海燕来自河北沧州,11岁的儿子杨晓良半年前被查出患了白血病。在沧州治疗了两个月依然收效甚微,于是杨海燕和妻子带着儿子来到了北京。
可是,医院没有床位,有床也住不起。杨海燕选择住在离医院不远的一家“痛症旅馆”。房间有11半方米,月租2100元。里面有双人床、电脑桌,一把可以折叠的卡通椅。正拿着半板电脑玩游戏的杨晓良说:“要不是我生病,我爸才不给我买电脑呢!”
杨海燕说,儿子还没做手术,他已经举债10多万元。“等病情稳定下来,才能考虑做骨髓移植,总费用在60万左右,不知从哪里凑,但一定要凑到。”杨海燕说,妻子刚回老家借钱去了。“我想趁孩子在的时候,给他好一点的生活……”杨海燕说着说着哭了。根据异地治疗政策,杨晓良的药费只能报销40%笔者采访后的第二天,杨海燕打来电话,说医院刚告诉他:儿子的病情基本稳定,已经具备做骨髓移植的条件,但他和儿子的配型不成功,这让他抓狂。
最后的救命稻草
郑州肿瘤医院不远处的一个“痛症旅馆”,一间不足4平方米的房间里,放下一张床、一张小圆桌后就没什么空地了。没有窗户的房间阴暗又潮热,有一股刺鼻的怪味。铺着破凉席的床上,躺着一个身材瘦小的女人,她正用手机看电视。这个女人叫张玉香,河南陕县大营镇人。
“要不是为了儿子、女儿,我才不来呢。每月600元的房租,吃不消。”张玉香说。她有两个孩子,儿子在深圳打工,一个月挣3000元,每月给她寄1000元,女儿还在镇上读小学。丈夫黄梦武被查出癌症之前,张玉香在女儿学校附近的一家个体面粉厂打工。一家四口,日子平淡却也充实。
2013年夏天,张玉香在三门峡黄河医院被确诊为脑胶质瘤。医院建议到郑州的大医院治疗,得尽快进行手术。面对几十万的费用,张玉香死活不肯。家里全部积蓄加起来不足5万元,儿子要结婚,女儿还在上小学,公婆身体也不好。“做手术也未必能活命,干脆别治了。”张玉香说。但是想到一对儿女,2013年8月,张玉香在丈夫陪同下来到了河南省肿瘤医院。一系列检查后,医生认为张玉香的身体状况还不错,一周后可做手术,但一个普通病房的床位费每天要200元。当天晚上,夫妻俩去医院外面的一家面馆吃饭时,老板告诉他们,附近有不少小旅馆,专门接待他们这样的病人和家属,每天20块钱就够了。就这样,夫妻俩住进了“痛症旅馆”。
因为术后手术创口较大导致感染,张玉香1个多月连续高烧不退,加上做了好几次腰部穿刺,曾经健壮的她瘦得不成人形。出院后,尽管不用天天去医院接受治疗,但比起在三门峡和郑州之间往返的路费,便宜的“癌症旅馆”无疑是她最好的选择。
丈夫黄梦武早已适应了这里,觉得在这里既能看病还能打工。“比在老家干活挣的钱多,我打算等老婆病彻底好了,在这里租个地下室开旅馆,把欠人家的钱还清了。” “癌症旅馆”不是家却胜似家
上海瑞金医院附近的一家“痛症旅馆”里,14户人家共用一间面积不到4半方米的厕所。早上8点钟,35岁的刘秀琴正在厕所里化妆。盖子已经被掀走的马桶散发出刺鼻的味道,马桶上方挂着六七条颜色不明的毛巾,发出难闻的汗渍味。
2014年3月某一天,刘秀琴意外发现左边乳房有个包块,一压就痛,在同事的陪同下,她来到苏州人民医院做检查。“乳腺痛中期,建议马上手术。”诊断书让刘秀琴哭得不能自已。哭过之后,刘秀琴心想:没准儿是误诊呢?于是她来到上海,每天奔波在医院和酒店之问。检查结果一项项出来,刘秀琴的心也一点点沉到了谷底。活检结果终丁出来了:浸润性乳痛。绝望之余,刘秀琴向单位请了长假,留在上海接受专门治疗。
治病的过程十分艰辛,所幸进行了左乳切除手术后,刘秀琴身体逐渐恢复,生活渐渐能白理。刘秀琴卖掉了车,用掉了所有积蓄,要继续治疗,她不得不住进“癌症旅馆”。刚住进“痛症旅馆”的第一晚,丈夫给刘秀琴打电话提出离婚。刘秀琴没有央求,第二天就回家办理了离婚手续。
“死里逃生的人,还在意什么离婚?再说了,咱身体也不完整了不是吗?得让男人过日子呀!”如今的刘秀琴非常乐观,她说,得了癌症后算活明白了,怎么舒服怎么来!
2015年1月,一个名叫范小女的女人来到“痛症旅馆”。范小女是湖北人,比刘秀琴大10岁。两年前,范小女被检查出食道痛,治疗后病情稳定下来,丈夫提出了离婚。为了定期去医院复查,加上之前一直在上海做钟点工,范小女就住进了“癌症旅馆”。
在所有的租客中,范小女的病情算最轻的。但她看病花的是夫妻俩的积蓄,所以离婚后她把房子让给了前夫。“现在这里是我的家。秀琴就是我的亲妹妹!”范小女话刚说完,刘秀琴就接过一句话:“所以哪天我玩完了,你得帮我操办后事哟。”她这话一说完,刚才还围在身边的几个人阴沉着脸走开了。
有些时候,性格开朗、天天化妆的刘秀琴会遭到“排挤”。被排挤的一个原因是因为刘秀琴每月有3000多元工资,她是这里唯一有铁饭碗的人。和范小女成为无话不谈的姐妹后,她让范小女搬到自己的房间来住,范小女天天变着花样给刘秀琴做好吃的。睡觉前比赛骂各自的前夫;有客人来访时一起交流和痛症做斗争的经验;天气好了,两人化个淡妆来一次只看不买的逛街。也许是心态的缘故,两人的病情一直很稳定。
前不久复查时,医生说刘秀琴的痛细胞发生了转移。但是她说:“我不会去医院治疗了,活够啦!不治病的话,这里的房租也不贵,我就不缺钱花!”戴着假发的她笑着说。
刘秀琴父母双亡,膝下无子女,对她而言,“痛症旅馆”尽管无法让生命走向远方,但是这里,她却能感到家一股的存在和不舍。
如果没有“癌症旅馆”
在每个“痛症旅馆”里,逃不开死亡魔咒的悲剧每天都在上演,与此同时,创造生命奇迹、顽强活下来的例子也比比皆是。从这个角度说,收费不贵的“痛症旅馆”,满足了很多人的实际需要。所以,很多人明知它不合法,却还要开,还要住。
2015年5月10日,国务院办公厅发布了2015年医改方案,明确提出了健全全民医保体系。一系列举措让我们看到了“痛症旅馆”反映出的一系列社会问题将一一被改善的曙光。也许有一天,“痛症旅馆”将会成为一个历史名词。我们期待那一天早日到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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