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牛合群
我的灵魂哪去了?
这么多年,我一直在思索和寻找。可麻木如影随形。我试图摆脱我的影子,于是,我总喜欢钻进书房,看看书,写写博文;有朋友喊我时也会出去喝两口小酒,打打带彩的麻将;还时不时去看望一下在外读书的儿子。我的那些应景的官样文章、花样诗作拿了不少奖项,可我就是找不到写作和工作的快乐。
我知道,既然做了萝卜,就不会成为青菜。可是,生活总是要有点希望的。我努力解释我的以上行为,都是为了逾越那道心坎儿。有时,我也会发发脾气,说些不着边际的疯话,独自流一些压抑的泪水。在同仁眼里,我属于自命清高、桀骜不驯、没有杀伤的主儿;在朋友眼里,我属于不与人争、不喜拍马、不求上进的贤能;在爱人眼里,我属于安分守己、老实善良、可依可靠的男人;在儿子眼里,我属于二流诗人、三流作家、四流小吏。我知道,有一天我会突然死亡,而家人会流一抹清泪,而后说:“终于解脱了。”而我的朋友会因为我平时的小气说:“人呀,生不带来,死不带去。”而更大的社会立刻把我的名字连同记忆抹去。
我呀,就是一个多余的人,一个城市边缘人,就是一介草木,没有灵魂。我的灵魂在我出生的时候,就被母亲放逐在家乡门前的老柳树下了。这样,我就与一棵树、一株草没有什么真正的区别了。植物由青到黄,从春到秋,怎么会有灵魂呢?
据母亲讲,那棵树是她在上街的路上拾的,回来就插在门前的池塘边。记得有一次,我问母亲,我是从哪里来的,母亲笑着说,你呀,和这树一样,是捡回来的。
在我半信半疑的时候,我就打开了青春这本合不上的书。
如今,母亲走了,那棵没家的野柳干枯了。树下的池塘流尽了最后一滴眼泪,裸露出伤痕累累的胸脯……可当年母亲经常坐在青青柳树下洗衣的那块青条石还在,摸摸,还有余温,还能隐隐听到那满池的棒槌声,飞掠水面的鸭戏声,在芦苇丛中鱼儿的唼喋……再看看那棵老柳树,它用一只残缺的手,还在为我指引方向,诠释感悟。生活,就是生下来,活下去。我想到了一个令我心跳的词——灵魂。那棵老柳树一定还有灵魂!它的样子,让我看到了端坐树下的母亲,看到了上蹿下跳的童年,看到了远处一丛丛飘荡的芦花,看到了落日溶金的温暖,看到了人生是踏上了就不回头的路……
有一位和母亲一样满头白发的老大娘,指着光秃秃的不远处,说:“当年这里林子大,池水深,有野猪和豺狼,还有芦苇和莲藕呢。”她的眼里,既有悲痛,更多的是怀想。真的像痴人说梦。可我一点都笑不起来,我想起了一位草原作家也写过他的家乡,他的胡杨,在谈到“最后这里变成了这个样子”的时候,也是感慨万千,说土地上只有沙子,连蜥蜴爬过的痕迹都看不到,见不到土,地已经死了很多年。我与他,真是心有灵犀呀!
当我用手搀扶老大娘枯枝似的老手的时候,我的心立刻燃烧起来,有着歇斯底里的本源,让我顿生无数有力的手。假如那些野猪、豺狼、鱼虾和芦苇有灵魂的话,如今它们一定一起附体在老柳树上,让这棵死而不倒的树,倔强地活在自己的芬芳世界里,向我讲一讲它昨天的家园和明天的期待。
平生第一次,我看到了我的灵魂,一棵野灵魂,正依附在那棵老柳树下,和自然万物融为一体,绵延于我心中的任何一个角落。一阵春风吹来,很快长出了绿芽,长出了动物的歌声,长出了我的欢乐我的爱心。
(小艾摘自《丹东文学》2014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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