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与水泥城市争夺阴凉

时间:2024-05-21

黄昉苨 赵雅娇

现实是,城市设计师只能眼睁睁看着这种异乎寻常的炎热,成为越来越多中国城市的现状。“这就像人的机体一样,它发烧了,但光退烧并不解决问题——出问题的是整个身体,北京大学建筑与景观设计学院院长俞孔坚说。

现代城市的“发烧病”

即便是在一年中最热的那几天,景观设计师俞孔坚待在北京大学的办公室,几乎也不开空调。

办公室落地窗前放着两棵一人高的树。树干有手腕粗,叶子落下,在花盆周围堆起来。俞孔坚解释,正是这种设计,让他在办公室享受清凉。

事实上,一座城市的规划跟一间办公室的设计一样,也需要绿地、树阴、河流、湖泊等留白,为城市存留降温的生态空间。

作为超城建筑设计事务所的主持建筑师,车飞曾为“火炉”武汉一家空调旗舰店的外墙多设计了一层金属百叶,这等于是给建筑物加了一层防暑墙。通过编程计算,这层百叶窗能自动调节角度,在夏天将阳光反射回去,在冬至时则令阳光尽可能地照射进来。比起普通的大楼,这一设计能节能20%到30%。

“传统的建筑往往都很聪明,譬如北方的墙很厚,南方的墙就不用加保温,各地建筑的开窗朝向,也与当地温度有关。”车飞说。

在俞孔坚看来,小到一栋栋楼房、大到整座城市的规划,若给现代城市的“发烧病”治病,浑身上下都需要检查:原本的自然水系都被填掉,裸露的土地也难觅踪影;老城翻新,马路拓宽,自然植被仅剩路边弱不禁风的行道树或是大片的草坪,热容小得可怜,太阳一晒,地面很快就会发烫。更何况居民区距离市中心越来越远,人们把大把的时间花在路上,也就有更多小汽车,更长时间地对着城市排放尾气。

给大自然缠上裹脚布

广州市规划局的前总规划师袁奇峰已经记不清,自己见过多少块“规划留了好多年,最后还是没保住”的城市绿地。

“城市建设的观念一定要变,要给城市生态留有余地,适当增加水面率和绿地率,绿地要是‘真绿地!”这位如今在中山大学当教授的规划师曾经呼吁。他解释说,“真绿地”指的是能够蓄水和渗水的泥土地。然而,在城市中,越来越多的是在学术上被称为“硬质化”的水泥或柏油路面。除了能给人以架在火炉上烘烤般的炎热感觉,城市硬质化还会导致降水只能进入城市排水系统,令后者不堪重负。

浙江大学区域与城市规划系教授周复多从1970年代起,就撰文研究过杭州的城市热岛问题。“當时热岛的强度,也就是城区与郊区的温差,不过两三摄氏度。今天的温差,已经到七八摄氏度了。”

周复多指出,“我们的城市发展太急躁了。”按照规划,城市区域之间,本应预留足够的空间,作为“永久性的非建设用地”以供缓冲。这些缓冲地带的农田、湿地、绿地,对缓解热岛效应本有着不可替代的作用。但在一些地方,这些缓冲地带变成了一个又一个的CBD、金融城和住宅区。

俞孔坚说,自己很鄙视把“本来就很美”的河道全铺上水泥的做法:“认为种上鲜花、修成广场、修剪好的美的园林植物,就是高雅,或是把几十年乡土的大树连根拔掉,种下外来的植物:这是把大自然都裹上了脚!”

一个多月前,在中国人民大学的一间教室里,俞孔坚试图向满教室的基层干部说明白这个道理:“这种‘小脚审美观会导致大量的能源消耗。过去几年我国水泥消耗量是世界总量的54%,钢材占34%,……400个城市缺水,75%的土地污染,50%的土地消失,30%多土壤污染,为什么?”

从自身而起的改变

车飞遇到过挫折。一座南方城市要求设计一片建造在市政府门前的湿地公园。车飞按照“湿地公园”的标准去设计,研究当地的动植物、生物链,尽量不往湿地中添加外来生物。根据原本湿地中小动物的迁徙路线,他还在公园里设计了一座专门供动物通过的小桥。

汇报设计时,车飞发现当地官员很不乐意。至于规划中的那座桥,对方坚决不要:怎么能让领导从小动物下面走过去呢?这个项目的设计工作最终被交给了当地的园林局。

俞孔坚说,即便改变社会困难重重,至少可以做一些小的、从自身而起的改变。

在北京一间“冬冷、夏热、灰尘大”的公寓中,俞孔坚自己搭建了一个小小的“室内生态工程”,阳台被他改建成了温室,里面种着蔬菜与花草,用收集来的雨水灌溉;雨水同样被引入室内,从一面种满了蕨类植物与苔藓的“生态墙”上流下,灌溉植物的同时,也调节了室内的温度和湿度。

“一年生产32公斤蔬菜!我今天的早餐都是从阳台摘了蔬菜做沙拉吃的。”他自豪地说。

如你所想,在一年中最炎热的日子里,他家也不需要开空调。

选自《中国青年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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