兔王的耳朵

郑渊洁

兔王总觉得自己这个大王当得没人家的大王神气。瞧虎王、狮王、狼王，威风凛凛，或率领部下出击，或接受臣民仰拜。而自己呢，没什么王气，只会带着部下逃避灾难，天天生活在惊恐之中。兔王决定改变形象，当个名副其实的大王。

兔王把几位善谋的大臣召来出主意。

“是不是生理上的关系？我建议大王找位医生看看。”一位大臣说。

兔王认为有道理，自己从小就胆小，大概和身体上的什么毛病有关。他决定去找医生。兔王的山寨离医院很近，可他足足走了两个月才走到。兔王耳朵长，能听到几十里以外的声音，一听到风吹草动，他就停下来，心惊胆战地判断身边有无潜藏的危机。

总算到了医院。“看什么科？”挂号窗口里问。“看……”兔王也不知道应该看哪个科。“什么病？”窗口里又问。“胆小……没有王气……”兔王面红耳赤。“看心理科。”窗口里递出一张挂号条。

心理科的医生是个小伙子。他笑容满面地接待了兔王。医生全面询问了兔王的症状，还给他做了心电图。

忽然，兔王紧张起来，两只耳朵竖得笔直，露出恐惧的神色。

“你怎么啦？”医生不安地问。“我听见有狼叫。”兔王浑身哆嗦。“狼叫？我怎么没听见！”医生觉得好笑。兔王的确听见狼叫了，在几十公里之外。

医生突然明白了，兔王的病根在耳朵上。

“我建议你把耳朵卖了。”医生说，“卖了耳朵，你就会成为真正的大王。”

“真的？”兔王半信半疑。“不骗你。”医生十分有把握。

兔王信了。从见到这个小伙子起，兔王就对他有好感。“到我们医院来移植。”医生爽快地说。

兔家族在电视上大做广告，兜售兔王的耳朵。消息传到虎王耳里。

“兔子的耳朵能听到很远很远的声音。”一位大臣提醒虎王。“大王要是买了兔子耳朵安上，本事就更大了。”另一位大臣献计。虎王觉得有道理：自己要是安上兔子耳朵，保准虎气更足，更威风。

“快去同兔王联系！”虎王吩咐部下。兔王同意把耳朵卖给虎王。这天下午，兔王和虎王来到医院。

医生给兔王打了麻药，转眼间，兔王的长耳朵被锯下来了。另一间手术室的医生把长耳朵接到虎王的耳朵上。

还真灵，自從把耳朵割掉后，兔王的胆子变大了。其实他的胆子还是原来的胆子，只不过他的耳朵短了，听到的令他恐惧的声音少了。

兔王真的亮出了王气。他处事稳重，再不惊慌失措，很给力，赢得了整个兔家族的崇拜。

一次，一群狼逼近兔家族，兔子都慌了，吓得上蹦下跳。可兔王一点儿也没听见狼嚎的声音。他厉声喝住慌乱的部下。大王的沉着，给臣民们吃了定心丸，大家都静下来。

群狼见兔子一反常态，若无其事，反而不敢冲上来。他们认准兔子后边有一张大网，要把他们一网打尽。

狼群撤退后，臣民们高呼“兔王万岁”。兔王听说狼群离他只有一百米，差点儿吓死。

虎王安上长耳朵后，很是新鲜。他能听到老远的地方传出的声音。好景不长，第二天晚上，他失眠了。他听见两个男孩的争吵。

一个说：“老虎是好样的。”另一个反驳：“老虎是坏蛋！”什么，骂我是坏蛋！虎王气得胡须发抖，可他没办法——那声音起码是从几十公里外传来的。虎王一夜未睡。

次日晚上，困得睁不开眼的虎王刚想睡觉，又听见有人在说山东快书《武松打虎》，还伴随着满堂喝彩。虎王气得浑身发抖。

从此，虎王烦躁不安，失眠伴着食欲减退，肝火上升，一会儿听见关在动物园里的老虎同胞孤独凄惨的叫声，一会儿听到某某地的几只老虎由于环境恶化而死亡的噩耗……

虎王的头都大了，他怀念过去宁静的日子，怀念自己的小耳朵。

大臣劝虎王把耳朵还给兔王。兔王死活不干。他正在动员自己的臣民把长耳朵都卖出去——白给也行。

（摘自《北京晚报》图/Cind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