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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代中国家族小说的悲剧性表现

时间:2024-05-21

摘要 家族小说是中国文学宝库中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有着独具的艺术魅力。而在当代的家族小说创作中,悲剧性表现则成为了一个新的共性特征,从而使之有了更加深刻的人性思考和人文内涵。鉴于此,本文简要梳理了中国当代家族小说的发展脉络,从内容选择、语言风格、叙事方式、主题思想等多个方面,对其悲剧性表现进行了具体的分析和解读,以期获得更加深刻的认识。

关键词:家族小说  悲剧性  艺术表现  研究分析

一  中国家族小说的发展脉络

受到历史、文化、地域等多种因素的影响,千百年来,家、家庭、家族的观念在中国人的脑海中一直都是根深蒂固的,这也是中国社会区分于其他社会的一个重要特征。而作为文学来讲,其最为擅长的就是通过记录、描写等以小见大,见微知著,所以很多创作者都以家族为视角,来探究整个民族、社会和历史。甚至有研究者表示,《三国演义》就是中国家族小说的开端,因为看似是三国的历史,其实是曹、刘、孙三个家族的故事。而司马迁的《史记》中的“世家”,也带有鲜明的家族色彩。到了清末,巨著《红楼梦》的出现,标志着在中国家族小说的成熟。此后动荡不安的19世纪,让家族小说的创作受到了严重的影响,直到20世纪初才得以复苏。

五四时期,鲁迅的《狂人日记》,开中国当代家族小说之先河,其通过“狂人”的冷眼旁观和内心独白,深刻揭露出了吃人的封建礼教。随后是张恨水的《金粉世家》,其选择了国务总理金家为表现对象,以金燕西和冷清秋的悲剧爱情故事为线索,展示出了一个宦官豪门在历史大潮中的起落。30年代,巴金创作出了《激流三部曲》,这同样也是一部具有里程碑意义的作品,其真实表现出了一个典型的封建大家庭腐烂、溃败的历史,并由此折射出了当时社会的发展和历史的演变,而且因为该部作品具有自传色彩,所以尤为真实和贴切,充分展示出了家族小说的巨大魅力。40年代的代表作是老舍的《四世同堂》,作品以北京祁家祖孙四代人的活动为线索,真实而详细地记录了北平沦陷后的畸形世态。到了50年代后,新中国的成立,让传统的家族色彩在很大程度上被冲淡,家族小说创作进入了一个回落期,直到改革开放后,才又重新迎来了复苏,先后涌现出了《红高粱》《罂粟之家》《白鹿原》《尘埃落定》《最后一个匈奴》等一系列佳作,与以往作品不同的是,虽然同样是家族小说,但是这些作品在具体的内容展现上更加丰富,创作者有意识地从个人生命体验出发,试图给历史以新的解读和阐释,还原出中华民族特有的性格、精神和灵魂,让文化得到了新的彰显和传承。

二  当代中国家族小说的悲剧表现

1  题材选择

从表面上看去,虽然同是家族小说,都以描写某一个家族的故事为内容。但是从当代家族小说的创作实际来看,创作者显然又进行了进一步的划分,即选择的家庭、家族更加多样化,而这些多样化的描写,却都有着共同的悲剧结局。这种由个性汇集出来的共性,无疑使家族小说的悲剧性色彩更加鲜明、浓郁和真实。

如《尘埃落定》,这是阿来的代表作,讲述的是一个藏族故事,一个声名显赫的藏族土司,在酒后和太太生下了一个傻儿子,他表面上看起来很傻,却有着超时代的举止和预感。作品中涉及到了宗教、权力、爱情、仇杀等多个话题,充分展现出了土司制度的神秘和雪域高原的民族风情。但是即便是这样一个少数民族、且有着一定权势的家族,同样也有着悲惨的结局,大少爷对傻子弟弟十分疼爱,但是当他发现傻子变聪明时,反而起了杀心。而老土司在自己儿子即将离开人世时,不但没有悲伤,反而为自己解除了地位威胁而庆幸,父子情、兄弟情、夫妻情全都被扭曲,其结局也自然是可悲的。叶广芩也是一位特色鲜明的创作者,这位满族正黄旗的格格曾在90年代连续发表了九篇自己家族的小说。其父是位皇族,先后娶过三位夫人,所以叶家姊妹众多,但是在这个庞大的家族中,却上演了一幕幕让人心酸的悲剧。《风也潇潇》描写的是一句谎言下三兄弟相残的惨剧;《雨也潇潇》描写的是二格格和三公子另类漂泊的一生。《瘦尽灯花又一宵》则描绘出了一个王府的阴森和诡异。叶广芩以一个亲历者、审视者和批判者的三重身份,对这个在时代巨变下、文化断裂前的满清没落贵族予以了最真实的刻画,那种源自于心底的悲凉,想忘却忘不掉的痛苦,想逃却逃不掉的无奈,都在看似平淡的叙述中始终萦绕着。可以看出,当代创作者将视角投向了更加多元化的家族,在给观众带来全新体验的同时,也让家族悲剧的表现更加真实和普遍。

2  语言风格

语言风格是文学审美价值生成的重要条件。在当代家族小說中,不同的创作者分别用富含创造性和感染力的语言,叙述悲剧故事,渲染悲剧气氛,充分激发起了观众的想象和共鸣,从而使悲剧色彩更加浓郁,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如《妻妾成群》,这是苏童的一部中篇小说,描写的是受过新时代教育的颂莲,自愿加入到一个高墙大院中的封建家族,最终在妻妾成群的争斗中走向了崩溃,再一次深刻揭露了封建礼教的吃人本性。该作品的语言运用十分考究,将其形容成优美的散文诗也毫不为过,而作者之所以追求这种优美、唯美和诗意,显然有着特殊目的。一方面,作者就是要用诗意而唯美的语言,来与这个阴森、恐怖的吃人魔窟形成鲜明的对比;另一方面,通过这些语言的运用,使作品中的山水草木等具有了鲜明的意象色彩,获得了隐喻化的效果。也就是说,作者摒弃了传统家族小说悲剧描写中那种激情、愤恨的风格,而是用冰冷的、甚至唯美的语言轻松描述出来,连自杀都被描述成了一件轻松快乐的事情,恰恰应了那句“于无声处听惊雷”。莫言在《红高粱》中通过大量的色彩化语言,让人物更加形象和生动,情节更加真实和感人。在他的笔下,高粱是火红的,酿酒人的皮肤是黝黑的,麻风病人的家是黑不见底的,人们的血是黑红的。这种平静而又带着魔幻色彩的叙述,在观众面前展开了一幅模糊而又生动的画面,当一个个悲剧在这样的环境和氛围中发生时,一切都是水到渠成。可以看出,在家族小说的悲剧展现中,创作者对语言的运用也是独具匠心的,能够通过对语言的巧妙运用,让悲剧表现更加自然和真实。

3  叙事方式

创作者采用何种叙事方式来讲述这个悲剧故事,将会对讲述效果产生直接和重要的影响。在传统家族小说中,多数作品都采用了第一或第三人称,以时间发展为顺序进行讲述,虽然能够满足叙事的需要,但是却难免给人以千篇一律之感。所以当代很多创作者也在叙事方式上进行了创新,让悲剧表现更加立体和全面。

比如《罂粟之家》的叙事方式就别出心裁。作者根据故事情节的发展,先后使用了你、我、他三种人称,这在小说创作中是较为少见的。作品先是用第一人称的视角,讲述了一部乡村发展历史,同时也让观众客观地看到了刘氏家族的变迁。但是“我”并不是一个亲历者,而是若即若离。作品中经常出现“我看见”、“我发现”、“我听说”等字眼,让观众感觉这个人虽然没有参与到这些事件中来,却与这些事件都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随后,作者又引入一个“白痴”人物,作为第三人称视角。在这个白痴的眼中,所有的行为和结果都是相反的,刘氏家族都是和颜悦色的,每个人都是大公无私的,似乎是天底下最美好的一个家族。这显然是作者所运用的反衬手法,以白痴的错误认知来更加深刻地揭露那残暴而扭曲的人性,和悲凉衰败的家族发展史。最后,作品还用到了最为少见的第二人称,让读者也进入到了小说中,以“你”来代替“我”,一方面使“我”的主观情绪得到弱化,另一方面也给了读者以更加广阔的想象和思考空间,在作品和读者之间架起了一道桥梁。《尘埃落定》中,采用了一个傻子回忆的形式。这就形成了两种叙述视角,一个是傻子在今天回忆过往;一个是傻子回到当时当地亲历其中,这一点在悲剧性表现中起到了奇效。比如在对兄弟二人关系的描绘中,在傻子最初的成长过程中,哥哥十分疼爱自己,给了自己很大的安全感。但是从今天的回忆视角来看,傻子似乎明白了一些什么,哥哥之所以爱护自己,是因为自己是个傻子,不会对其继位产生威胁。而当自己有时候表现的正常或聪明时,哥哥的态度马上就会发生截然相反的变化。这种亲历者加回忆者的身份设定,有效弥补了单纯回顾式视角的不足。所以这种叙事方式上的变化,不仅仅是一种创作技巧的提升,也表现出了创作者的创新和探索意识,彰显着中国文学创作的进步。

4  主题思想

在西方美学理论中,悲剧的最高阶段是轮回。通俗的说,就是令人感到的绝望的不仅仅是眼前所发生的一切,更有着无尽的轮回,即这些绝望、苦难和痛苦是无穷无尽的。也唯有此,才能提醒着人们要时时刻刻地规范行为,净化心灵。这一点在中国当代家族小说中也表现的十分明显,即创作者也试图表现出一种轮回色彩,将人们在不知不觉中引向历史,让很多家族的命运笼罩上了一种的宿命和历史的混合色彩,在给观众以更深刻震撼的同时,也更加引人深思。

陈忠实《白鹿原》中的“翻錾子”一句,曾给人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也正是这个形象的短语,深刻揭示出了悲剧的轮回。生活在白鹿原上的人们,无论是白家还是鹿家,都在天灾人祸面前顽强地生活着,抗争着。也正是这种生活和抗争,才彰显出了民族发展历史的悲壮之美。而且这种“翻錾子”的表现也是十分明显的,如田小娥,无论是被黑娃舍弃,还是与鹿子霖厮混,还是勾引白孝文,其始终都是一个泄欲的工具和报复的棋子,最终在人们的诅咒中被压在六层高塔之下。说到底,女性这个弱势群体悲惨命运的代代相传,不正是“翻錾子”的轮回吗?《圣天门口》中,表现的是两个家族的对抗,在长达六十多年的历史进程中,两个家族的恩怨纠葛得到了全景式的描述和铺展。杭家以劫匪起家,烧杀抢掠无恶不作。而雪家则深受儒家思想的影响,世代读书,追求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两个家族对扛了半个多世纪,虽然最终在巨大的牺牲下,两家的恩怨得到了消解。但是作者的言外之意也是十分明显的,即一个家族从来都不可能脱离于历史而单独存在,家族抗争也必将始终处于分久必合合久必分的状态中。眼下是缓解了,可是谁又知道十年百年后又是怎样的景象。这绝不是创作者的宿命论,而是试图要展示历史非理性的一面,寻求人的生命與周围世界不和谐的内在根源,引发人们对作品主题思想更加深刻的思考。

综上所述,家族是一个永恒的国度,一部家族小说史,也是一部民族的心灵史和社会史。一大批优秀的家族小说,通过对整个家族的真实描绘,不但让我们看到了一个家族的兴衰,更让我们看到了整个社会的动荡和变迁、人性的表现和变化,体现出了当代创作者的社会和历史责任感,以及那种悲天悯人的人文关怀。尽管这种悲剧性表现可能会让我们暂时感到失望、愤怒甚至是绝望,但是更让我们感受到了一种希望和憧憬,这正是悲剧的魅力所在,也是当代家族小说悲剧性表现的成功所在。

参考文献:

[1] 邵敏:《家族小说的得与失——现当代家族小说研究文献综述》,《安徽广播电视大学学报》,2013年第2期。

[2] 朱水涌:《论90年代的家族小说》,《厦门大学学报》(哲学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1期。

[3] 赵德利:《家族审美“最后”现象的思考》,《宁夏大学学报》(人文社会科学版),2001年第2期。

[4] 曹蕾:《近年家族小说文化内涵探讨》,《南京晓庄学院学报》,2002年第1期。

(马卓昊,商丘职业技术学院讲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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