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皮尔·奥拉 艾米莉·奥莱里
雪花软绵绵地落在奥地利萨尔茨堡附近的木质和石材屋上。在奥伯恩多夫村里,家家户户都用蜡烛、水果、核果来妆点刚刚砍下来的杉树,迎接神圣之夜。过不久,村里那座朴素的教堂就会敲钟,通知大家午夜弥撒的时候到了,接着便是信徒祈祷歌唱,欢度基督诞生。
然而1818年圣诞前夕的下午,圣·尼古拉教堂内的气氛可谈不上欢乐。26岁的副本堂约瑟夫·莫尔刚发现风琴严重损坏,不论如何用力踩踏板,也不能把这座老古董乐器弄出一点儿叽叽喳喳。莫尔很丧气:如果找个修琴师来,等到他来到这堂区,圣诞节早过了。对这名年轻的神父来说,圣诞节没有音乐简直是难以想像的。
莫尔是女裁缝和士兵的私生子,有音乐秉赋,孩提时曾靠拉小提琴、唱歌、弹吉他赚钱。中学及大学时代,全靠表演维生。有个传教士注意到莫尔的勤奋和音乐天赋,劝他进入神学院。莫尔1815年晋铎,1817年奉派到奥伯恩多夫。在那里,他不只讲解圣经诗篇,还能弹吉他,唱民谣就和唱圣歌一样顺口,教友对他都刮目相看。
现在,这名年轻教士偏偏在圣诞节遇上了麻烦。他躲在安静的书房里沉思:传统的圣诞颂歌跟吉他伴奏的味道符合。他决定编首新歌。他埋首于一张白纸上,羽毛笔蘸了墨水,想起最近刚去过一个堂区家庭为新生婴儿祝福,那母亲怀里的婴儿穿着一层又一层的衣服抵御冬寒,同时又联想到近两千年前圣婴降临人世的那一刻。
他犹疑地开始写,笔下好似有支看不见的手牵引着,一再萦绕他心头的乐句出现在纸上:“平安夜,圣善夜……”年轻神父以儿童歌谣般地用6节诗歌叙说了圣诞奇迹,字句宛如来自天宇。
写完了,时间剩下得不多了,歌词必须在午夜弥撒前谱好音乐。莫尔决定找好友弗朗兹·查佛·格鲁伯帮忙。他是附近阿恩斯多夫31岁的教师,作曲很有水平,莫尔对他非常钦佩。
格鲁伯的情况与莫尔不同,早先他必须深藏对音乐的狂热。他的父亲是个纺织工人,很固执,认为玩音乐无以果腹,格鲁伯只好在晚上偷偷溜出家门,找音乐老师上课。他学得很好,以至到有一天父亲听了他弹的风琴竟然改变成见,允许他学音乐。
格鲁伯也决心做老师。那个年代的老师是要兼任当地教堂风琴手,并指挥合唱团的。因此,格鲁伯奉派往阿恩斯多夫教书时,邻近的圣·尼古拉镇也欢迎他到任。
依照研究此事的史学家所述,在那个圣诞夜里,莫尔到了学校楼上格鲁伯一大家子住的简陋居室,向好友说了他的困难。莫尔拿出刚写好的歌词,问他能不能谱曲,要能给两声部唱、合唱,适合吉他伴奏,还要赶得上午夜弥撤。
格鲁伯仔细看了莫尔神父的歌词,深为其中的优美清纯所感。莫尔回教堂去的时候,格鲁伯赶忙用钢琴谱曲。
这位风琴手以曲中基本和声的其中三组为基础,谱出平易、永恒、动人的旋律。近午夜时他把曲子交给莫尔神父,这时几乎已没时间演练,两人决定由莫尔弹吉他唱高音,格鲁伯唱低音。每唱一段,便由唱诗班唱副歌。
午夜,堂区的居民都来了,原以为会听到风琴声伴和着圣诞赞美诗。当他们进入教堂,纷纷在木凳上就座时,教堂却一直静悄悄的。
莫尔神父拿着吉他走到中殿,招手叫格鲁伯站他身旁。他向众人解释,虽然风琴坏了,午夜弥撒还是有音乐:他和格鲁伯已经准备了一首特别圣诞歌曲志庆。
莫尔弹起吉他,两人优美的声调立刻响彻教堂。每唱完一段,合唱班就加入四部和声。众人肃穆地聆听这首宛如阿尔卑斯山清泉的颂歌。然后莫尔带领大家做弥撒,众人下跪祈祷。圣·尼古拉的圣诞夜终于成功了。
故事似乎该在这儿结束了。莫尔及格鲁伯合作曲,只是解决眼前问题的权宜之计,大概没想到以后还会演出。翌年春天,修琴匠修好了风琴,不久莫尔也调往其他堂区。这首合唱曲几年内在也平静得无人理会,就像1818年它颂扬过的那个平安夜。
然而世人何其有幸,圣·尼古拉教堂的那座风琴仍然不断闹别扭。1824年左右,堂区请来一位名叫卡尔·毛瑞雪的风琴组装专家,重新修理风琴。重修期间,他偶然发现莫尔及格鲁伯谱写的这首歌。那美妙的歌词和动人的弦律,显然吸引了这位老风琴师。在毛瑞雪要求之下,当时督导重修工作的格鲁伯欣然同意给了他一份“平安夜”抄本。
毛瑞雪带着抄本离开奥伯恩多夫。从他这边听过“平安夜”的人,都为它的词曲意境所感染。不久,源自奥地利西部,在欧洲各地定期演出的蒂罗尔民谣歌团纷纷把“平安夜”编入他们的演出曲目。
其中有个4兄妹组成的斯特拉瑟家庭合唱团,以天使般的歌声在市集节日时推销家族产制的手套。1831年左右,斯特拉瑟在德国莱比锡的市集上唱了“平安夜”,听众非常喜欢。没多久,一位当地出版商首度印行“平安夜”,把它称做蒂罗尔之歌。但没有提到约瑟夫·莫尔或弗朗兹·查佛·格鲁伯。
“平安夜”从此广为流传。不久,在美国各地演唱的民谣家庭乐团“雨人”跨越过大西洋,把“平安夜”带到了美国。约在1839年,“雨人”在纽约演出,向人们介绍这首颂歌。
世界各地的听众这时已觉得“平安夜”不只是首民谣,有些人认为它出自大作曲家海顿之手。可是身在奥地利乡下的格鲁伯和莫尔仍然不知道他们这首歌曲引起的激荡。1848年莫尔神父因肺炎去世,终年55岁。他死时身无分文,也不知道他的歌曲已远达天涯海角。
1854年普鲁士国王弗烈特里·威廉四世的乐队指挥开始追查这首歌的起源时,67岁的格鲁伯才知道这首歌已风行世界。他写了封信到柏林,道出了创作经过。
起初,人们不相信两个不起眼的人能写出如此家喻户晓的圣诞合唱曲。1863年格鲁伯去世时,还有人怀疑他不是原作者。同年,美国牧师约翰·傅理曼·杨把曲中三段歌词翻译成我们今天还在唱的“平安夜”英文本。
现在没人争论谁是原作者了。奥地利人为莫尔及格鲁伯举办纪念活动,而他们珍贵的馈赠已成为各地圣诞节不可或缺的一部分。圣诞歌曲专家威廉·史达威尔说“平安夜”就是圣诞节的音乐象征。
的确,这首歌目前已在世界各大洲以各种语言演唱,从创作时的日耳曼语到威尔斯语,从东非斯瓦希利语到南非语,从中文到俄文——都表达对和平喜乐的深刻感受。
多年来,这首简单的歌发挥了深远的影响力,建立了天国般的和平气氛。第一次世界大战期间,1914年圣诞节停火时,德国士兵在西线战场的战壕中开始唱“平安夜”。火线的另一边,英国士兵也跟着唱和起来。
那次战争中,西伯利亚的一座战俘营里,德国、奥地利及匈牙利战犯组织合唱团演唱“平安夜”。俄罗斯指挥官含着泪水,用生硬的德语对战犯说:“开战一年多以来,今天晚上是第一次令我忘掉你我该是敌人。”
1944年纳粹占领下的捷克,有个德国军官到孤儿院里问谁会用德文唱“平安夜”。一男一女两个小孩犹豫地站出来,开口唱出“平安夜、圣善夜…”军官微笑倾听,可是两个孩子不唱了,就像突然记起了什么事,面露惊惧。因为多半是犹太人才懂德语。军官看到他们害怕的样子,便安慰着说:“你们不必怕。”同样地,他也被这首歌的神奇打动了。
7年后,朝鲜战争时的一次圣诞夜,美军士兵约翰·索斯尼斯站哨时以为听到敌人逼近。他扣住步枪扳机,看着一群韩国人从黑暗中出现,脸带笑容。年轻士兵惊诧地站在那儿,这群人开始用韩语唱“平安夜”,只是为了唱给他听。
我们也有“平安夜”的回忆。那是我们第一次在康涅狄格州的雷丁市过圣诞。进入教堂时,执事交给我们每人一支小白蜡烛。一个小时的唱诗及读经结束时,教堂灯光暗了下来。牧师用圣坛的烛火点燃一枝长烛,走到前排座位的两人面前,这两个依次再把烛火传给后排的人。
我们坐在后座,注视着前面一排排点燃的灿烂烛光。风琴开始奏鸣,大家合唱这首那么多年前、在那么遥远的地方诞生的圣诞歌曲:“平安夜,圣善夜。万安中,光华射…”
最后一句唱完时,大家都静肃地站立在烛光中。那些动人的词句和纯净的旋律萦绕在我们内心,也萦绕在世界各地人人的心底,正如那位年轻神父和他的教师朋友首次唱这首歌176年来一样的萦回不绝。
(杨波译自[美]《读者文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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