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台)尹雪曼
好久没见到千援了;她是个年轻的女孩,聪慧的女孩,感情丰富,才华闪耀。但是,这天傍晚从街上回来,却在信箱中发现一封她寄来的信。
她常常有信来;谈一些生活上、感情上的小事。在轻描淡写中,可以感受到一个少女的多变与任性。我喜欢孩子,也喜欢千援。孩子能把春天给我带来,把笑与温暖给我带来;千援也能。因此,孩子不来的时候,我期盼千援。千援不来的时候,我期盼孩子。然而,事实常常是没有期盼的那么美好;孩子不来,千援也不来。于是,春天仿佛走了,温暖仿佛。消失了;展现在眼前的,只是凄冷,只是寂寞,只是孤单。我是多么地需要春天啊!就像冬日的小苗需要阳光,稚龄的孩子需要母爱。
在她的信上,千援说:“您是五月几号南下演讲?是否在母亲节前后?我用我仅有不多的积蓄,买了条链子,将送我最亲爱的妈妈,并想亲自为她戴上。她一辈子都没有戴过人世间的闪耀;没有享过人世间的快乐;我希望我能给她那么微小的一点点……”
好孩子,我想,并着实地在心中感动起来。12岁那年,我的妈妈过世了。当她静静地安详地躺在棺木中时,她那秀丽的脸,仿佛仍浮着一片满足的微笑与闪灼的光彩。这时,小姑姑悄悄地走过来,说:“孩子,拿这撮洁净的棉花为你的妈妈洗洗脸,她就要上天了……”说着,小姑姑的眼泪流下来,我的眼泪也流下来。但是,我仍旧遵照小姑姑的咐嘱,用那一小撮洁白洁白的棉花,蘸些清水,以颤巍巍、笨拙拙的手,在妈妈的脸蛋上擦了擦。妈妈没有说话,甚至连眼皮都没有眨一下。她仍旧安详地躺在那儿,躺在棺木中,可是,小姑姑却哭了,我也哭了。我一边哭,一边在心里说:“妈,你就要走了吗?你还年轻啊!而大哥16岁,我12,小弟只有两岁啊!你为什么抛下我们,一句话不说地走了呢?”
那一天,我从家里哭到坟上;又从坟上哭回家在哭回家的路上,挨了一顿骂;因为在从坟上回家的路上是不准哭的。可是,我忍不住。我要妈妈,弟弟妹妹也要妈妈。妈妈忍心不要我们走了,永远地走了;为什么我不能哭呢?
没有妈妈的孩子最可怜。可是妈妈活着的时候,妈妈在跟前的时候,却不觉得妈妈重要。有时候,会觉得妈妈爱管闲事、爱罗嗦。回家晚了,她会罗嗦;衣服穿少了,她也会罗嗦。还有,偶尔不开心、闹情绪的时候,妈妈还会“打破砂锅问(纹)到底”,问上一连串的为什么?不高兴就是不高兴嘛,有什么好说的!可是妈妈偏偏要问,好烦。
但是,一旦那个最会令人心烦的妈妈走了,全世界可就再没有一个能令你心安理得的人了。那是说:只要妈妈在,全世界都美好;花会开,风会吹;鸟会叫,蝴蝶会飞,太阳会照耀,春天会来……妈妈就是春天啊;妈妈也是太阳,是温暖,是爱。没有妈妈,就没有春天,没有太阳,没有爱。所以没有妈妈的孩子最可怜。
大多数的孩子是幸福的,因为他们有妈妈。千援是幸福的,小荷是幸福的;因为她俩也都有妈妈。
(璐文摘自《散文》1994年第10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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