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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独的胳膊

时间:2024-05-21

蒲以勉

无须装饰孔雀的羽裙和翎冠,也不必舒动轻柔的臂膀,只凭她绰约的身姿;端庄美丽的风度;凭舞蹈《雀之灵》留给人们的记忆;杨丽萍无论在哪里出现,都会引起人们的注意。

国宝

杨丽萍1979年主演舞剧《召树屯与楠木诺娜》饰孔雀公主,人们开始注意到她的魅力。翌年,她调入中央民族歌舞团任独舞演员。

三年后,她参加大型歌舞《中国革命之歌》,演出独舞,倾倒和轰动了文艺界内外,不论是排练还是演出,只要逢到杨丽萍跳的那场,侧幕两边挤满同台演出的演员,舞台监督赶都赶不走。看她跳舞能上瘾,看她跳舞能着魔。一间住着六名男演员的宿舍里,每人的床头居然挂着同一张杨丽萍的舞蹈剧照。

去年,在济南举办的“希望工程”义演首演式晚会上,海峡两岸歌星们的演唱,催得体育馆里万名观众情绪鼎沸。

杨丽萍却神情如往,进行化妆的最后一个程序,在修长美丽的手上涂些油,然后闭起双目,两手相互轻轻揉搓。待她再睁开眼时,身心如同都被油浸润过,幻出神采,她提着长裙迎着狂热的喧啸走去。

不知为何,当灯光托出她孔雀的舞姿时,全场如中魔法,摇滚和歌迷同造的热浪嘎然消失,寂无雀声,静谧持续到舞蹈结束,持续到杨丽萍走下台,真有点令人出神入化了。直到全场爆起掌声,捍汗的人们才松了这口气。

晚会结束后,后台的戏又开始了,港台的歌星们成了戏的主角,先是一位男歌星对杨丽萍说:“看到你方知六宫粉黛无颜色是何情景。”后是女歌星们相互推让谁都不肯紧挨着杨丽萍合影,原因是“怕失去颜色”。最后推出“国宝”这个词加冕给杨丽萍,这场戏后戏才有了尾声。

农民

平日杨丽萍总说自己是“农民”。

在生活中她的确没什么修饰味,明星气,吃喝不考究,在家中不仅担任主妇亲自下厨,甚至连洗碗的活也做。她从不用高级化妆品,据她讲,越高级皮肤越消受不得。平日的衣着也随便,她求新颖不求高档华贵。时下北京女士们钟爱用块大花方巾围头,杨丽萍却把这种方巾缠在腰间当筒裙穿。说也奇怪,十几元一块的方巾,抑或几元钱一件的T恤衫,经她改造穿在身上,能穿出时装的效果。

她确实出生在农民之家,一个云南偏僻的小寨子里,这个白族姑娘的童年生活得再平凡不过了,家中她是大姐,有一个弟弟三个妹妹,背水、拾柴、照看弟妹她样样做。而杨丽萍与寨子里其它小姑娘不同的是她更爱美,更爱跳舞。一次偶闻用泉水刷牙牙会变得更白,于是清晨的薄雾里多了个光着脚悄悄溜出寨子的小姑娘,小姑娘跑到泉边,不顾泉水冰凉,一咕脑地往嘴里送。每一口泉水都冰得小丽萍浑身颤抖一次,可是有小胸膛里那颗热热地心顶着,再凉她也不怕。

“我觉得自己是为舞蹈而来到人世的。”杨丽萍讲这话,不似功成名就的装潢,反象一位农民述说自己命中注定要种田那么本分、诚恳。

小时候,她的父母亲分住在大理和西双版纳,一年里她要往返两地数次。母亲想她了就托人捎信到大理,告诉小丽萍西双版纳又有什么节庆活动要她跳舞了;或是说,文工团正在招舞蹈演员,母亲知道一向聪明伶俐的女儿,只要用舞蹈作诱饵,定会慢慢的上钩。有一次为了赶回去跳舞,她硬是爬在挤满人的长途汽车椅子下颠簸了几小时。

“我没进过一天舞蹈学校。”这话是遗憾还是骄傲,是命运没给她机会,还是她超越了命运的主宰?杨丽萍自己也说不清。反正她的舞蹈艺术是从一个自治州的小文工团开始的。

当时学舞蹈的条件很有限,教室没有镜子地板。跳舞时,头上顶的是蓝天,脚下亲吻的是红土地。太阳敲响她上课的钟声,鸟儿送来伴奏的音乐,风、雨、森林、花草、动物教会她许多舞蹈姿态,游动的月光掠走她最后的舞影。杨丽萍舞蹈的根儿,的确是扎在泥土里、自然中,有股香香的泥土味。

每当进入舞蹈创作或排练,杨丽萍的那份劲头与农民把种子、禾苗当儿子,整天吃在地头,睡在地头的憨朴相差无几。创作独舞《雨丝》,她足足在排练厅里泡了三个月,一招一式地磨。《雀之灵》就更不必多说,演出六年,数百场之多,直到最近她还要修改,难怪友人们叹道:丽萍不把《雀之灵》送进故宫博物院,怕是不会善罢甘休的。

孤独

舞蹈给人的印象与“热闹”分不开,而杨丽萍“热闹”的背后,却有许多“孤独”相伴。

她调到中央民族歌舞团十多年了,很少与其它的演员合作,善于“天马行空”。即便在每天舞蹈演员集体进修的训练课上,也找不到她的身影。

跳自己的舞,练自己的功,杨丽萍已习惯这样。孤独有时也会痛苦,但没有这孤独,失去了自我的艺术特色,杨丽萍会更痛苦。

俗话说:芭蕾舞练腿,古典舞练手、眼,民族舞练腰。舞蹈的功夫,尤其是腿的功夫,往往是折服观众,令人叹为观止之所在。然而,在全国舞蹈比赛中,在腿功技巧激烈的角逐中,杨丽萍爆了冷门,她以奇妙的双臂战胜了那么多的双腿,震惊四座,舞界发出“胳膊终于拧过了大腿”的感叹。

“孤独的胳膊”成为杨丽萍舞蹈的特色,一种在稠密、平常的舞蹈现象中,出现的稀有独到的特色。

为筹备个人独舞晚会,1988年的春节被杨丽萍遗忘了。大年初一,歌舞团里你来我往好不热闹,热闹里没有杨丽萍大家也习惯了。只有导演心里总觉得不对劲儿。

导演推开排练厅的门,只见杨丽萍在旷冷中,人显得更单薄了,她每跳一下,呼吸便在没暖气的厅里变作一团雾气散开,每停下歇一分钟,就冻得发抖。

“今天是大年初一,你也该休息一天。”

“哪我干什么呢?”

“随便干点什么,包饺子……”

“除了跳舞,我真不知还该干什么。”

导演哑口无言,因为他知道,眼前的杨丽萍是“胳膊拧过大腿”的杨丽萍,无法改变她,也无法说服她,他只能在这空寂,寒冷的排练厅里,默默地祝福她“孤独”的成功。

(柏达、闻桦摘自《深圳青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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