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面具

〔美〕吉尔·冯德伯格

我早就知道，一个天才的艺术家可以在自己的生活中创造出很多方便条件，但我从未想到，有些方便条件我自己也可以创造出来。

我花了几个星期的时间，用透明的塑料制作了各种各样的假面具。戴上它们，我可以装扮成任何一个我想当的人。老师会发现我是一个最诚实、最勤奋的学生；我的父母会发现我是一个完美无缺的儿子；我的朋友会发现我是一个最可靠的人。

早晨，我跳下床，看了看我制作的12副假面具。好，今天是头一次，我先在妈妈面前试试看。我戴上“诚实的孩子”面具，走下楼梯。

我坐在餐桌前，看到妈妈的面包烤焦了，蛋也煎糊了。真不明白，妈妈做了15年的饭，至今早饭还做不好。

“这早餐太美了。”我开始撒谎了，说着我朝妈妈笑了笑。

“有点烤焦了。”她说。

“不，不，一点都没焦。我就喜欢这样。”我心里盘算着:只有这样妈妈才会同意今晚把车借给我。

妈妈很有经验，知道我又在玩弄什么花招，她刚想把我骂出去，突然，她看到了我的脸。从她的表情中，我看出她完全相信了我的话。好，成功了，妈妈果然上当了。

我兴奋极了，对于烤焦的早饭，我一点也不在乎了。

我背上书包，换上“可靠的儿子”面具。

“妈，今晚我可以开你的车出去吗?”

“当然可以。”妈妈回答。她的眼睛似乎在说:我为有你这样的儿子而感到自豪。

我走出家门，迅速戴上“好朋友”面具。路上，我碰到我的朋友，我们一起走到学校。

一进校门，我便偷偷戴上“好学生”面具。第一节课是地理。

“你的作业交了吗?”老师问。

“噢，放在家里，我忘带了。我明天一定交给您。”老师相信了，我曾不止一次地使用过这个借口，唯有这一次最成功。这些假面具比我想象的要厉害得多。有了这些面具，我可以想干什么就干什么，从来没有失败过。

过了一段时间，我学会了一种节省时间的办法:我干脆不去摘掉用过的面具，而是直接加上我所需要的新面具。但这样做，我很快就把所有的假面具用光了。

一天早晨，我醒来想，我最好把所有的面具都摘下来，看看面具底下的我——真正的我，到底是个什么样子。我摘掉一副又一副，很快，地板上就有了一堆假面具。我以为我已摘下了最后一副，可是每摘掉一副，我总发现里面还有一副。怎么，摘不完了?

我着慌了，两手轮着拼命往下摘。突然，我停了下来。我不敢再摘了，如果再这样摘下去，我担心面具底下的“我”也就被摘没了。

(王晓君摘自《中学生》1991年3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