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蜜月·幸福岛

时间:2024-05-21

金 马

蜜月,宛若由爱的欢乐塑成的船儿,载着有情人儿驶向另一个崭新的伦理境界,——各自风情独领的幸福岛。

古爱尔兰条顿人,于新婚之夜,由本部族首领举行赐酒仪式,这酒由蜂蜜酿成,甘美无比,化浊强身。新人第二天双双携手踏上为期一个月的旅行,相沿成习,称为“蜜月”。这新婚旅行,莫非是为了寻觅使爱之青春长驻的幸福岛么?

世间果真有爱的幸福岛么?

如果它真的存在,岂不成了社会中的一方孤岛了么?

啸傲传统、顽强实践自己独特生活方式的海明威认为:“……一个人既是而又不是孤岛。有时,他必须是世界上最坚固的孤岛,然后才能成为大陆的一部分。”因为“一个社会的最优化生活方式,亦是许多个体成功的生活方式的综合。”

具有鲜明的“排他”性格的爱情生活和风情各异的爱情大陆,不是正需要借助于色彩纷呈、各领风骚的幸福岛而变得日益完美么?

幸福岛需要爱的哺育、情的交流;然而恋人们却不必尽皆具备演说的天才。

蜜月不是渍“甜菜”,不是要把情侣们“渍”成甜嘴蜜舌头。藏而不露,含而欲滴尤能传情;回环婉曲,幽然会神,亦能达意,又何必时时剖胸开肚儿,弄得情语透骨。

默默地奉献,是幸福岛至善至美的金玉良柱。

爱默生转述阿拉伯人的话说:

“在冬季里,他是阳光;

而在仲夏,他是荫凉。”

这里的“他”,应该涵容着恋人双方。

情侣之间有了这般伦理“气候”,幸福岛自然四季常春,难得不成“神仙世界”。

蜜月不仅是爱情发展的新高度和新起点,而且也是形成一个新的社会细胞的开元时刻。

这时,世间两颗相距最为靠近的心灵拥抱了,生理空间消失了。然而,结合并非占有的同义语。幸福岛的获得不能靠征服,它的主人不属于“拿破仑”。正如李霁野先生援引罗素的话时所说的:“占有是足以致爱情死命的,我想这话很可供想维持爱情的人的深思。待到所占有的只是躯壳,而仍然施用残酷的手段,维持着自以为得意的外表,那就更不足道了。使对象痛苦,或从对象痛苦而得到满足,这种残酷是变态,……自私,不体贴对方,要求认为当然的爱,我认为都是残酷。爱情不是这样能够获得的。”

面对幸福岛,有些人之所以“望岛兴叹”,缘由固然多种多样,然其中不少是由于他们对待意中人的生活方式——包括与个性、年龄特征或物质生活有关的——要求苛刻,或不善于协调。

笛卡儿曾说过:“我们的意志无限,但我们的理智有限”,然而“我们感情的弹性却没有极限”,“我们对于生活的一切表现,即使有点出格,都充满了同情;即使全知全福这个思想——再没有比这妄想脱离我们的情况更远,在我们的幻想中再没有比这更不能实现的了——这是永远使我们感到兴趣的。”

遗憾的是,在情人们追求“全知全福”的努力中,企图把意中人的生活方式按照自身所推崇的模式加以改造,常被看作是重要内容之一。

拉封丹的寓言诗《中年人和他的两个对象》,绝妙地隐喻了这种“永远使我们感到兴趣”的闹剧导因:

“有个中年人头发开始发白,他认为自己已经到了考虑婚事的时刻。他有钱,所以也就有条件来好好挑选一番。好在所有女人都想讨他喜欢,因此我们这位多情的人儿也就不慌不忙,确实要找个好对象也不是小事一桩。在他心里有两个寡妇最占优势,一个还年轻,另一个,已徐娘半老。由于她善于修饰,就弥补了年岁给她造成的损失。这两个寡妇,谈情说爱,喜笑颜开,对他是又赞扬又恭维。有时也替他梳理头发,那就是说把他的脑袋大大地美化一番。年老的一个,随时给他拔去那残存的一点黑发,为的是使她所爱的人和她更相配。年轻的一个——这该轮到她了——把他白发全拔了。两人拔得这样多,以至于那灰的脑袋就变成光秃秃。他疑心受到了作弄,就对她们说:‘美人们,我深深地感谢你们,你们把我的脑袋弄得这样秃,得失相较我清醒了,我从此再也不敢谈什么婚事。我要娶的人总希望我能接受她的而不是我的那种生活方式。美人们,对你们给我的教训我实在感激不尽”。

这位中年人总算悟彻及时。

这样的闹剧在现实生活中难道还少么?

由于上述的缘故而“望岛兴叹”者且不说,许许多多已由恋人挽手登上的幸福岛,不也是因此而沉没的么?

爱的智者,从不把登上幸福岛视为爱情发展的顶点。他们从不靠甜蜜的追忆过日子,他们总是审慎而又细腻地留下情感递进的余地。

美国著名心理学家、加利福尼亚大学心理学教授埃利奥特·阿伦森,曾提出了爱的酬赏增——减效应理论。它的核心内容是:“一个对我们的喜爱逐步增加的人,比一贯喜爱我们的人更会使我们喜爱他。”反过来也是一样:“一个对我们的尊重逐渐减少的人,比一向不喜欢我们的人更不受我们喜爱。”这个经过实验已经证实的理论,对情侣之间爱情生活的维系、巩固和发展不无启迪。

这里无意否定蜜月中自然形成的昂奋的情感意识流。然而,注重随着日月的推进,去扩展情感交流、情感自尊的深度和广度,去递增相互之间情感维系的力度,却是不容忽视的爱的智慧。当然,正如阿伦森所指出的:“相互尊敬的伴侣也会有感情的起伏曲折,但在这种关系里,伴侣会明智地向增减实验中增加方面接近。”

诗人公刘在《小夜曲》中这样状写恋人的心境:“谁没有一些刻骨的相思?谁不喜欢那青条上半睡的小花?那一片绿荫?”

不过,理智的恋人,对于刻骨的相思,他们并不指望用厮守去抚平;对半睡的小花的钟爱,也并非是他们精神慵懒的写照。

即使从传统意义的蜜月来说,一味地厮守也不能算是最佳的选择。

法国著名作家库利特在《我亲爱的》一文中以批判的眼光写道:“在蜜月中,人们总是睡觉,显得懒惰,饱食终日,除了爱情之外,似乎一切都停止了。两个人把一切时间都消磨在甜甜蜜蜜中……。一旦蜜月将尽,该回家了,该上班了,他们才回到现实中来。”

显然,这是不足取的,因为这样的甜甜蜜蜜是不能长久的(因为人生总不能什么事情也不干,把度蜜月当作职业),它象一个可理而不可及的参照物,矗立于未来的伦理生活面前;它只能给人们留下一个甜蜜的忆念——尽管从情感美的领域看来大多还属于是浅尝辄止的——难免使恋人们感触着蜜月易逝的悲哀。

邓颖超同志语重心长地告诫恋人们:“我们以为结婚应该是恋爱的最高发展,……结婚是幸福的开始,爱情亦是应该有创造性的,只有不断的创造爱情,使彼此都感觉到生活是向上的,是新鲜的,才能克服感情上的冲动和变动,达到美满持久的爱情生活。”

古人说:“福喜之事,皆称为幸。”又说:“福者,盈也。”

其实,人们对幸福的理解不尽相同,甚至是大相径庭的。

人们追求着各种各样的“福”:

有长寿之福,

亦有短命之福;

有明智之福,

亦有混沌之福;

有公认之福,

亦有自诩之福;

有利他之福,

亦有损人之福;

有收获之福,

亦有奉献之福;

有苟生之福,

亦有牺牲之福;……

如此,等等。

而且,即使在同一类型的幸福追求之中,也因人而异地划分着不同层次,不同格调,不同动机,不同标准,……然而,真正的幸福却是满足同义务的和谐的结合,也是实现个人利益与社会利益的可能性的追求。幸福自有本身的《宪法》,它断然要求登岛的情侣们实践的起点是:

“幸福,假如它只是属于我,成千上万人当中的一个人的财富,那就快从我这儿滚开吧。”(别林斯基语)

幸福岛该是爱的星空中的点点星座,只有当它们成为一个又一个无尽无数的幸福的放射源时,人类的蜜月才能到达永恒。……

(插图:刘江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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