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1
周锡山
金圣叹(1608—1661),原名采,又名喟,明亡后改名人瑞,字圣叹。江苏长洲(今江苏吴县)人。
金圣叹幼时即自负大材,欲有所作为。但他不同流俗,无意于科举,而以批点名作为己任,有志于发扬光大民族的优秀文学。他将《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水浒传》、《西厢记》合称为“六才子书”,认为它们代表着我国传统文学的最高水平,准备一一加以批点,这在当时确属突破性的卓识。1641年,他评批的《第五才子书水浒传》刊印。1656年又完成并刻印他评批的《第六才子书西厢记》。在此前后,他还陆续批点了部分杜诗、一些唐诗和古文等。遗憾的是,他在五十三岁那年,因参预反对贪官污吏的哭庙一案,惨遭清廷杀害,批点工作没有完成,以致抱憾终生。
金圣叹是个忧国忧民的士人,极富正义感。他对明末清初的社会黑暗极为不满,对农民起义深表同情,在他的批点中展示了难能可贵的进步立场。他使当时的读者最感到痛快的是讲出人民想讲而又不敢讲的心里话,道出时代的心声,具有强烈的时代精神。明代后期昏君当道,奸臣擅权,吏治黑暗,人民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圣叹在《水浒》批语中公然大声疾呼:“嗟夫!天下者朝廷之天下也,百姓者朝廷之赤子也,今也纵不可限之虎狼,张不可限之馋吻,夺不可限之几肉,填不可限之溪壑,而欲民之不叛国之不亡,胡可得也!”直斥统治阶级残酷剥削人民的罪恶,鼓吹造反有理,大胆之极。当李逵说:“吟了反诗,打什么鸟紧!万千谋反的,倒做了大官。”他的批语是“骇人语,快绝,妙绝!”作了直接肯定和赞美。他评价《西厢记》为天下之至文,热情地歌颂冲击封建礼教,追求婚姻自由的张生和莺莺。
金圣叹所评点的《水浒传》和《西厢记》,在当时和后世都产生了极大的影响。在清代的近三百年中,它们成为社会上流传的唯一版本,“顾一时学者爱读圣叹书,几于家置一编”(《柳南随笔》),创造了版本史上的奇迹!金圣叹由此成为后世评点家和批评家公认的权威。
金圣叹在历史上就是个有争议的人物。由于金圣叹的小说、戏曲评点极受读者欢迎,封建卫道士们大为惊恐,责骂他“倡乱诲淫”。但大多数论者对金圣叹有很高的评价,如中国文学批评史上杰出的戏剧理论家之一的李渔认为,“自有《西厢》以迄于今四百余载,推《西厢》为填词第一者,不知几千、万人,而能历指其所以为第一之故者,独出一金圣叹。”
五四运动以后,文学革命阵容中,对这位“最有名的金圣叹”(鲁迅《南腔北调集·论语一年》)也是毁誉参半。胡适一方面称颂“金圣叹是十七世纪的一个大怪杰”,赞扬他抬高戏曲、小说的地位,“这是何等眼光!何等胆气!”“圣叹的辩才是无敌的,他的笔锋是最能动人的。”但他又指责金批是“机械的文评”,“正是八股选家的流毒。”又说他反对明末农民起义。(均见《<水浒传>考证》)鲁迅对金圣叹也颇有微词,甚至认为“经他一批,原作的诚实之处,往往化为笑谈,布局行文,也都被硬拖到八股作法上。”(《谈金圣叹》)
金圣叹的文学批评,对当今作家和读者最有吸引力的是其对原作艺术的精采分析和创作方法的精辟总结。他在这方面的成就是多方面的。首先,他具有点石成金的非凡本事,对有的原作进行修改,提高了原作的艺术水准。从大处说,他改变了重要人物的基本形象。他对宋江、张生、莺莺等许多人物形象作了不同程度的改动。从小处说,他能改动一字一句,使原作格外生辉。
金批的小说,对其人物形象塑造的典型化和性格化作了较为全面而深入的探讨和总结。他在第五才子书中说:“《水浒》所叙,叙一百八人,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施耐庵以一心所运,而一百八人各自入妙者,无他,十年格物而一朝物格,斯以一笔而写百千人,固不以为难也。”这条批语是关于典型塑造的著名论断之一,它既将此书从典型理论的高度予以总结,又指出作家必须长期深入生活、观察人物,才能达此典型境界,给创作者以具体指导。他又分析不同人物同中有异的性格特征说:“《水浒传》只是写人粗卤处,便有许多写法:如鲁达粗卤是性急,史进粗卤是少年任气,李逵粗卤是蛮,武松粗卤是豪杰不受羁勒,阮小七粗卤是悲愤无说处,焦挺粗卤是气质不好。”入木三分的性格分析令读者有茅塞顿开、豁然明朗之感。
(摘自《书林》1986年第6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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