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3
朱 辉
济公与犀利哥
似乎一夜之间,犀利哥那张目光犀利的玉照就传遍了网络世界。然而,网络上的事儿,来得快去得也快。要不了几个月,相信“犀利哥”就会和“芙蓉姐姐”“天仙妹妹”一样成为过去时了。
假如“犀利哥”早出生八百多年,或许有机会成为一个真正的名人。
公元1148年,南宋绍兴十八年,浙江天台永宁村出生了一位男婴,名叫李修元。若干年后,这位李先生出名了,他在江湖上的名号叫“济公”,名气超过了同年出生的全真道人丘处机。
济公成名的要素,首先是天时地利人和。他长期生活在当时世界上最繁华的城市——杭州,那里文人云集。在新闻学还没有诞生的年代,文人,尤其是社会底层文人,承担着新闻传播的主要职能。于是,济公的事迹得以被创作、被加工、被传播,最后济公得以“被出名”。
还有一个原因也很重要,那就是济公很有型。惩恶扬善的神仙多如牛毛,如果单凭事迹,济公早就被淹没在神仙堆里了。与其他神仙不同,济公一身混搭:鞋儿破,帽儿破,身上的袈裟破……这一形象设计非常经典。
今日,有几个人知道济公的诗作?至于医术,更是普通老百姓难以了解的。我们的文人前辈只取其“外壳”,并不受史实约束。于是一个既能巧断家务事又能反腐除恶、无所不能的济公就诞生了。
在济公的诸多传说故事中,《大闹秦相府》最为人津津乐道。济公与秦桧对对子、拆字、赛打油诗……最终济公大获全胜,秦桧出尽洋相。和东方朔、徐文长的传说相似,济公与秦桧智斗,用的也是底层文人最常用的那些文字技巧。而那些恶势力的代表人物,似乎都是活雷锋。他们不仅乐意耐心陪一个弱势对手磨嘴皮子,而且输了也不会使出强力手段,而是灰头土脸,自认倒霉。世上的坏人若都有这样的境界,世界肯定会变成美好的人间。
像东方朔、徐文长一样,传说中的济公和现实已经没有太多关联。他们都只是容器,里面装的是底层文人和老百姓对于“文侠”的幻想。假如犀利哥穿越到南宋,行走于杭州街头,巧遇一位落魄文人……若干年后,他也有可能成为“济公”,他会具有超人的能力,每天忙乎着维护世界和平……
可惜犀利哥不是济公,他承载不了我们对于“文侠”的意淫。
细小工作
李落落
真实的济公有两大亮点:擅长诗文,医术高明。南怀瑾曾评价济公的诗作:“若以诗境而论诗格,他与宋代四大家的范成大、陆放翁相较,并无逊色。”然而时至
干工作可以没有才,但不能没有主动性;但干工作也不能太主动,因为你如果没那金刚钻就揽瓷器活,事情办砸了,没有人帮你顶着。所以,我们新兵连结业的时候,大多数人的组织鉴定上都写着:细小工作主动。
在部队,细小工作没有具体所指,反正都是一些上不了台面、立不了项目的工作,比如洒水扫地抹桌子等等。
机会有限,人员众多,细小工作的舞台很快人满为患,早晨三点钟起来,有的时候还会发现地已经扫过了。于是大家开始在更广阔的空间里找活干。厕所、炊事班等等地方,凡是你能想到的地方,别人早就想到了。细小工作的领域被开发殆尽。
我的好哥们儿兰海曾经把全连的墙围子给刷了一遍白石灰水。这显然是以细小工作之名,搞大型豆腐渣工程,因为那白灰水太淡了,春节前刷的,没开春呢,连队就不得不组织全连再重新刷一遍,搞得全连对他怨声载道。有一个家伙,被逼急了,趁着炊事班的人不注意,到炊事班把做饭的大锅给揭了下来,要把积了几十年的锅底灰擦干净。多亏炊事班长发现得早,因为那些灰要是真的全擦干净了,蒸米饭保准要糊的。
因为兰海他们的失败,很多人总结出细小工作的关键所在:一定要围绕着领导做工作。有一年,我们一批人集中到师文化队准备考军校。区队长老吴虽然牙齿又黑又黄,让人不敢看他笑——很奇怪,他不抽烟,而且每天刷牙都快刷出磨刀声了——但皮鞋却光可鉴人。他是大连陆军学院毕业的,他说那是“大陆”的传统。我立即开始琢磨怎么样才能把老吴的皮鞋拿过来擦。到文化队的都是班长和骨干,当然不能像新兵那样直白地去干细小工作,我这一犹豫的工夫,就被别人抢了先。
报到的第二天晚上,老吴洗脚的时候,徐建国说,吴区队长你的皮鞋怎么这么亮,跟镜子似的。老吴得意地看看自己的鞋子,然后扫视大家一眼,等所有的人都看他的时候,才慢慢悠悠地说:就这,我现在忙得厉害,还没有工夫好好擦呢。
徐建国先和我们大家一样装作吃了一惊,然后不失时机地问,怎么擦的呀,怎么才能擦这么亮呢?徐建国这句话问的,深得周星驰版《唐伯虎点秋香》那个广告桥段的精髓,老吴很自然地把自己的擦鞋步骤详细传授了一遍。接着徐建国就以好学的姿态低下身来,顺理成章说了一句,我来试试。就这样,他水到渠成地包揽了这项细小工作。
多年以后,徐建国当了营长,我开他的玩笑,说:现在没有细小工作的机会了吧?他毫不含糊地对我说:细小工作不是工作,但又是基础工作,明白了没有?
这个可以有
上上签
朋友13岁的儿子想养一只狗,朋友不同意。成年人想要拒绝天真的孩子,理由要多少有多少:狗会乱咬东西,谁谁谁家的羽绒被就被咬了一个洞羽绒满天飞;狗不干净,上次去谁谁谁家,放在门口的鞋就被尿湿了;狗费钱,狗食洗澡美容比你这个小兔崽子还破费……
可最后那小兔崽子还是成功拥有了一只狗。人家九零后就是厉害,人家不靠耍赖不靠撒娇,也完全不用时长日久地存零花钱——人家靠的是,谈判。老妈你担心什么,我都给你解释、解决。我会如何训练一只狗成为有教养不乱咬东西乱撒尿的好狗。这孩子甚至拉他爹垫背,说什么如果每天晚上要遛狗的话,老爸下班后和朋友喝酒也不至于太晚回来。
这孩子就这样得到了一只可能会带来麻烦、同时价格不菲的狗。听完朋友的讲述,我丝毫没有感到意外。环境造人,从小就在父母真枪实弹谈判中成长的孩子,谈判是他与生俱来的本领。甚至还在他娘的肚子里,就参与过他妈跟他爸的谈判。要买孕妇装要买出门穿的孕妇装要买躺床上穿的孕妇装要买厨房里穿的孕妇装要买参加派对的孕妇装…--后来他爹知道此时不发动战争更待何时,于是要买单反要加镜头要加专拍人物的镜头要加特写效果一级的镜头……
我有一次还被卷入谈判。作为女友的一枚棋子,我指着那件低胸孕妇装,用此物只应天上有的口吻对女友老公说道:“这个……绝对可以有。”是啊,怀孕不仅大肚子还大胸,千载难逢的机会,难不成等以后缩回去再秀?
不过说起来,孩子想有只狗做伴、女人贪靓衣、男人想摄影装备与时俱进,这些我都好理解。可有些时候,我发现人是会钻进物质的牛角尖的。比如一直听人说女人过了三十岁一定要开始保养,于是留心了保健品。一开始只是买了胶原蛋白抗肌肤衰老,然后听说电脑工作者最好要有螺旋藻来防辐射,可是光防辐射还不够防
紫外线也很重要,葡萄籽虽然可以防紫外线减肥效果却又不如苹果醋……每一样,我都必须得有、不能没有啊!
人家说这是现代都市人心气浮躁。可我妈是个虔诚的佛教信徒,也无法抗拒购买的诱惑。光是地藏王的书,她就有一抽屉,什么地藏经、地藏经修行、地藏济世实录、地藏经典、地藏感应、地藏开示、地藏王故事、地藏王成佛前的故事、地藏王成佛前故事的另一个版本……佛语四大皆空,照道理不该如此拘泥于物,不过语言学最大的成果就是有“但是”这个转折词。所以什么都可以没有,但是这个一定得有。所以一切都是虚无,但是钻石一颗恒久远。李连杰说物质欲望越少越快乐,可他那三幢一体的豪宅,我真想可以有一下啊!
毛边党
何永康
旧时的文化人都比较清高,所谓“君子不党”。比如鲁迅,就不加入任何一个党派,除了“毛边党”。
毛边书是那种装订后不经裁剪的书,阅读时需逐页裁开。因裁切后书边呈不规则状,摸起来毛茸茸的,故曰毛边。我曾想当然地认为毛边书是国粹,造纸术和印刷术的故乡嘛。而古代文人毛病又多,譬如写文章前要漱口净手(最好还有红袖添香),吟诗要曲水流觞,读书自然要别出新“裁”。
其实不然,毛边书源于欧洲,是那些喝咖啡留大胡子握鹅毛笔的贵族的雅好。手持小刀,十分小资地边裁边读,很对有闲阶层的口味。毛边书大都是非卖品,送朋友的,藉此可检查朋友是不是真的看过。一本书看的人多了或时间长了,书边变脏发黑,又可以用切纸刀把毛边切去,又是一本干净整洁的书了。老外真是精明到家了。
鲁迅是不折不扣的毛边党,自称毛边党脾气十年未改。他看不上“光边书”,说是像和尚尼姑,没有头发。周作人、郭沫若、郁达夫、林语堂这些大牌文人,都是毛边党的党羽。但曹聚仁的弟弟曹艺却是“反党分子”。他在书店翻毛边书时,偷窥不到折页里的内容,一肚子怨气,便写了一篇文章骂毛边书。鲁迅听了笑说,“反毛边党”才是“大党”。
我最先接触到毛边书是下派到农村那年,干旱没有收成,吃饭成了大问题。一个曾经教过书的老先生找到我,拿出一本书,想同我换几斤粮票。这书的书名叫《鲁迅杂感选集》,上个世纪40年代版,很薄,纸张发黄并有脆裂。书的天头和翻口都没有切开,看不到内容,我不禁连连摇头。见我不中意,老先生说:“这是毛边书,很珍贵的,不是一家人要吃饭,我才合不得呢。”我掏出五斤粮票给他,说这本书就不要了,有其他书,找几本来即可。老先生古怪地看了我一眼,接过粮票走了。在我看来,这书连书页都未切开,定然是次品,次品定然是掉价的。那个年代,鲁迅的书出得不少,纸张和装帧都很漂亮。次日,老先生送来了几本书,有《普希金诗选》《金陵春梦》等。这些书当年不容易看到,我以为值得,还拱手致谢。临别时,老先生又怪异地看了我一眼。
唉!那本当年与我失之交臂的毛边书今安在哉?如果被老先生的儿孙当废品卖了被化为纸浆,就真的是焚琴煮鹤,暴殄天物了。想想吧,有那毛边书在手,我也可自称鲁迅先生的党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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