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2
白 玫 刘新宇
近些年来,伴随着我国经济发展带来的物质资本和人力资本的不断积累、劳动力比较优势的减弱等要素禀赋的变化所引发的已有比较优势的动态转化,我国经济转型期已经到来。在强调稳增长、调结构、促改革的转型期背景下,2013年11月9日召开的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同时也着重强调了产业结构调整对于改革的重要推动作用,其发展的本质就是以塑造竞争新优势为导向,推动产业转型升级。加快实施创新驱动战略,大力整合传统产业和培育新兴产业,有效化解过剩产能,并鼓励优势产业“走出去”,更好地参与国际竞争。纵观当前全国的经济转型,无论是北方以产业结构调整为主、技术进步为辅的经济转型,还是南方以推进产业技术进步、转变经济增长方式为核心的经济转型,都把科技进步放在了突出位置。因此,我国当前经济转型的实质就是用现代科技改造传统产业,发展高新技术产业,提高经济发展中的科技含量。
在经历了以吸收外资、许可贸易和自主研发为主导的促进我国科技进步之路的今天,科技对经济发展的贡献率仍在30%以下,经济增长主要依靠要素投入驱动,这与我国转变经济发展方式、实现科学发展与战略转型的要求是不相适应的。鉴于此,作为技术获取路径之一,近年来逐渐兴起的对外直接投资(OFDI)逆向技术溢出已经引起一些决策者和学者的高度关注。另外,围绕“准入前国民待遇”与“负面清单”两大议题展开的中欧双边投资协定谈判(BIT)也于2013年11月21日正式启动,体现出中央决策层对于中国海外投资新型发展模式的愈发重视。
2000—2013年我国第一、二、三产业产值的平均比重分别为11.8%、46.4%和41.7%,第一产业呈下降趋势,第二产业变化较平稳,第三产业增加最为明显。但是,目前我国产业仍存在结构不合理的问题。
根据表1可以看出,绝对规模方面,2013年的数据是56957亿元、249684亿元和262204亿元,与2000年相比分别增加了2.8、4.5和5.8倍。其中,第三产业增长最快,第二产业次之,第一产业落后。结构比重方面,第一产业产值所占比重逐渐下降并趋近于10%水平,第二产业比重围绕46%上下波动,第三产业则从2002年的39%增加至2013年的46.1%,首次超越第二产业比重攀升至第一位。
根据世界银行公布的三次产业比重的数值,中等收入国家第一、二、三产业分别为12%、38%和50%。虽然近年来我国第三产业产值在GDP中所占比重不断上升,2013年高达46.1%,但这与发展中国家的平均水平还有一定距离。第三产业比重较低说明我国第三产业的发展还不充分,经济发展的贡献仍旧过分依赖于第二产业。
我国第二产业,特别是工业“大”而不“强”,生产结构不够合理,结构升级较慢,经济增长质量不高。主要表现在:我国处于全球价值链底端,产品的附加值难以提高;产业研发投入不足,技术创新能力差;产品结构不合理,一般产品相对过剩与技术含量高、附加值大的产品短缺同时并存。我国已经广泛融入全球经济体系中,但总体仍然处于浅层工业化阶段。我国的比较优势在相当程度上是依靠廉价劳动力,产业的技术创新能力差,无法在品质、创新等差异化竞争中取得优势。长此以往,逐渐形成靠低成本维持收益的路径依赖,从而进一步削弱企业自主创新意愿,陷入恶性循环。
改革开放以来,我国第三产业增长非常快,但存在总量偏小和行业结构不合理问题。从第三产业内部结构看,发达国家主要以信息、咨询、科技、金融等新兴产业为主,而我国的商业餐饮、交通运输等传统服务业比重较大,约占37%;邮电通讯、金融保险等基础性服务业以及信息咨询、旅游、传媒等新兴服务业虽然发展较快,但比重仍然不高,发育仍然不足。此外,我国服务业产品创新不足,服务品质和技术水平不高,在组织规模、管理水平与营销技术上与国外服务业都存在相当大的差距,难以适应激烈的国际竞争需要。
从上述问题分析中,可以看出制约我国产业结构优化发展的主要症结在于技术水平不高。改革开放以来,吸收外资、许可贸易和自主研发等方式对我国技术进步的促进作用不甚显著。2005年以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迅猛发展,其技术外溢效应对我国技术进步的作用也被学术界广泛认同。同时,对外直接投资还能够削弱资源瓶颈和边际产业对产业结构升级的拖累,释放优质资源支援高阶产业的发展。
伴随着中国经济贸易的高速发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也取得了突破性进展(见图1)。2002年之前,增长缓慢并呈现大起大落的特征;2002年以后,则呈明显的上升趋势。2013年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为901.7亿美元,同比增长16.8%;截至2013年年底,中国对外直接投资总存量已达到5257亿美元。这种趋势反映出我国现已成为发展中国家中重要的对外投资大国,逐渐演变为主动参与经济全球化的新生重要力量。
表1 2000—2013年中国第一、二、三产业产值和比重
图1 2000—2013年中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流量与增速
自“走出去”战略实施以来,我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一直保持着高速增长势头。从2002年至2013年,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的年均增长率达到41.6%,远超出同期国内生产总值、出口贸易额、实际利用外商直接投资额的增长率,且在绝对值上与流入我国的外商直接投资之间的差距逐渐缩小(见表2)。
尽管发展迅速,但从总量上看,我国对外直接投资在世界对外直接投资市场所占份额依旧有限。联合国贸发会议(UNCTAD)数据显示,2012年全球外国直接投资流出流量1.39万亿美元,年末存量22.8万亿美元。以此为基期计算,2012年中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分别仅占全球当年流量、存量的5.6%和1.8%,这与当前中国世界第二大经济体的“世界角色”并不相称。
从区位流向的角度看,2013年前20位的被投资国家地区存量已经占总量份额的89%,投资流向区域较为集中。另外,包括英属维尔京群岛和开曼群岛在内的“避税港”一直是中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流向之一,平均比重达到10%以上;而2012年年末,流向这两个区域的投资占总量的份额只有3%,同比下降72.5%。取而代之的是中国对美国市场投资的崛起,2012年中国对美国直接投资同比增长124%,美国也成为中国第二大直接投资目的地;与此同时,2013年11月中欧双边投资协定谈判的启动也将间接促进中国向欧洲国家投资规模的增加。一方面,这些变化充分体现出中国企业向发达和成熟经济体及拥有先进技术地区的投资开始增加;另一方面,对于发达及成熟经济体的投资规模比重仍然较小,具有很大的发展空间。
表2 我国非金融类对外直接投资流量增长率与同期国民经济主要数据对比
图2 2006—2012年不同注册类型企业对外直接投资情况对比
根据图2,按不同注册类型划分投资企业的数量方面,国有企业所占比重连年降低,从2006年的26%下降到2012年的9.1%,私营企业对外投资所占比重保持在10%的水平上下波动,有限责任公司所占比重异军突起,2012年已占整体数量的62.5%。投资存量方面,国有企业所占份额虽然呈逐年下降趋势,但截至2012年年底仍然高达46.6%,私营企业投资存量份额一直维持在2%左右,有限责任公司则保持25%以上的比重,并逐年增长。因此,国有企业依旧是当前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参与者,这主要是由于我国传统海外投资动因更多是为满足本国工业化发展过程中对资源的高度依赖,集中表现为国有企业实施的资源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
从投资行业角度分析,近些年中国对外直接投资覆盖了国民经济所有行业类别,呈现多元化分布的特点。一方面,根据图3,从产业结构角度看,采矿业、冶金业等第二产业的对外直接投资一直占据主导地位,约占总投资额的70%左右;从行业技术密集程度方面观察,包括农业、能源业、冶金业等在内的低技术密集型行业对外直接投资所占比重远远高于技术密集度较高的行业。另一方面,单就高技术密集型行业对外直接投资而言,虽然其比重逐渐上升,但所占份额依旧有限,约占总投资额的3%。
我国通过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TSFDI)渠道获取东道国创新资源并消化吸收,能极大程度提高投资母国的硬技术和软技术水平,从而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步伐。如图4所示,2003年和2008年对外直接投资规模大幅度增长,次年专利授权量增速加快,可见专利授权量与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保持相同增长趋势,但略有滞后。显然对外直接投资对我国的技术进步和创新具有明显的正面作用。
同时,通过对发达国家的直接投资,我国引进国外先进的消费模式与理念,并逐步改变国内的消费观念,引导国内消费者更多地消费新产品。如图5所示,我国消费者对基础性需求如食品、居住的消费在总消费支出比重逐年下降,对交通通信、文教娱乐等的消费明显增加。由于我国消费者对高新技术产品的需求增加,因而可以通过国内需求结构的改善推动新兴产业的发展以及产业结构的调整。
图3 2007—2013年单笔投资额高于1亿美元的不同行业对外直接投资流量情况
图4 2001—2012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与专利授权量增长趋势变化
图5 2008、2010、2012年我国居民消费支出主要产品占比变化
另外,中国当前正处于后工业化发展的初期阶段,包括产业结构调整在内的经济发展都会面临关键性资源短缺的发展瓶颈。我国企业(尤其大型国有企业)通过对外直接投资获取海外资源并将其返销回投资母国,能够削弱资源瓶颈对于本国经济发展的制约;在回避了自身资源缺陷的同时,对外直接投资还能够减少母国经济发展对于稀缺资源的依赖,从而使更多的投入要素投向高级化产业,产业结构也更易优化升级,最终表现为投资母国经济发展与产业结构调整的良性循环过程。2012年交易金额前十位的对外直接投资中,有6宗涉及能源行业,可见资源寻求是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主要动因之一。与此同时,随着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的逐年扩张,第二、三产业的人均产值增加与之保持正向关系,对外直接投资对第二、三产业生产效率的提高有着正向的促进作用。
回顾2012年我国关于促进对外投资发展的最新相关政策可以看出(见表3),政策目的集中表现为以下几点:最大限度提高投资便利化程度;强化针对境外投资企业的经营指导;拓宽投资渠道,提高民营企业投资积极性。随着转型期的到来,我国的产业面临着转型升级的巨大压力。十八届三中全会为国内经济改革指明了前进的方向,而中欧、中美双边投资协定谈判则是从对外经济合作方面为改革提供发展动力。结合当前形势,未来中国对外直接投资发展需要从以下几个方面做出改变,以更好地促进国内产业结构的调整。
图6 2001—2012年我国对外直接投资规模与第二、三产业人均产出增长趋势变化
表3 2012年我国提出的有关对外直接投资的政策
1.充分市场化发展
鼓励民营企业投资,充分遵循市场化原则。十八届三中全会指出,经济体制改革是全面深化改革的重点,核心问题是处理好政府和市场的关系,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和更好地发挥政府作用。近年来,中国对于在投资协定中商谈市场准入议题的态度有所变化,除同意与欧美商谈市场准入外,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决定》中提出“探索对外商投资实行准入前国民待遇加负面清单的管理模式”。以上这些变化都显示出充分市场化原则在当前经济转型时期起关键性作用,并已被提升到中央决策层面。
2.优化政府对企业境外投资事项的审批
政府部门应尽量简化审核事项,缩短流程,提高时效性。明确单一的政府归口部门,对确需多部门交叉的事项,也应实施一门式服务,明确各部门分工和责任,并加强各政府部门间的磋商和信息共享。
展望“十二五”发展后半期,政府需要进一步意识到对外投资对于转型期的中国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性;同时,在全球经济仍延续着疲软增长态势、复苏道路依旧漫长的大环境下,拥有高新技术的发达经济体渴望通过招商引资来解决资金短缺问题。因此,无论是内部政策环境还是外部投资需求,都为未来中国海外投资的大幅增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中国长期的战略资产布局将支持越来越多有实力的中国企业出现在国际舞台上,而中国资本在国际投资舞台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的同时,也将会更好地服务于国内经济发展与技术进步,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3.加强政府同外国政府和国际组织的沟通协调
利用官方的协调机制和渠道反映中国企业的利益诉求。对一些共性的、超越市场调节能力的问题,诸如国外政府对中国企业海外并购事件的安全审查、高技术人员、设备的流动限制等,同外方沟通协调,促进中国企业对外投资相关国际环境的改善。
4.加强政府的导向和服务职能
政府部门应加大对民营企业的指导和规划,引导企业向高技术、高附加值行业投资,并建立投资区域以及盈利模式的多元化发展战略,配合我国经济结构性调整工作的顺利开展。同时,健全对外投资的风险预警与管理机制,完善相关法律制度保障体系,为我国对外投资企业的合法权益提供法律保障。
鼓励企业积极向欧美等发达经济体的高新技术产业进行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并树立“善于学习,敢于竞争”的合作意识。我国相关政策的发展要与我国对外直接投资的快速发展相适应,首先是国家战略层面,应时时掌握并发布当前投资状况,及时调整未来发展的投资发展战略;其次是建立健全投资促进、路径选择、风险评估等机制,指导企业国际化的方向性选择并提供有利的政策扶植。通过鼓励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的发展,将有助于政府和企业了解对外直接投资对我国技术进步、比较优势的动态转化和产业升级产生的实际影响,为政府调整我国“走出去”发展战略、实现科学转变经济发展方式提供积极的理论与政策指导。另外,还需要注意到的是,技术获取作为这类对外直接投资实施的动因和结果需要一定时间的积累,往往在短期内表现出投入大、回报小的特点,因而发展技术获取型对外直接投资应当具备长远的战略性眼光。
加强劳动力的受教育程度,建立人力资本形成机制,最大限度地吸收与消化先进的技术和创新资源。企业需要具有长期的战略眼光,即认识到人力资本形成是对外直接投资对母国产业结构调整产生正向效应的重要因素之一。既要充分利用国外丰富的研发资源拓展我国高新人力资本的积累,建立配套、完善的人才保障制度,从多个方面满足建立国际性人才队伍的需求;又要紧抓基础教育,提高我国整体受教育水平,为人力资本大量从第一、二产业向第二、三产业转移奠定基础。
十八届三中全会的召开标志着我国新转型期的到来,国内产业面临着转型升级的巨大压力。调整产业结构需要有强大的技术作支撑,该研究结论有助于引导我国企业对外直接投资的动因、流向和区位的重新选择与引导,从而有效实现技术扩散与技术转移,加速产业结构优化升级的步伐。展望“十二五”发展后半期,政府需要进一步意识到对外投资对于转型期的中国产业结构调整的重要性;同时,在全球经济仍延续着疲软增长态势、复苏道路依旧漫长的大环境下,拥有高新技术的发达经济体渴望通过招商引资来解决资金短缺问题。因此,无论是内部政策环境还是外部投资需求,都为未来中国海外投资的大幅增长提供了有利的条件。中国长期的战略资产布局将支持越来越多有实力的中国企业出现在国际舞台上,而中国资本在国际投资舞台上扮演越来越重要的角色的同时,也将会更好地服务于国内经济发展与技术进步,推动产业结构的优化升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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