辩识·分析·运用：统一战线的策略研究

张彩云

（湖南省社会主义学院，湖南 长沙 410016）

统一战线是马克思列宁主义的基本战略和策略。战略和策略是对立统一的关系，相对于战略的全局性、整体性、原则性来说，策略具有局部性、多样性和灵活性，是为战略服务，是实现战略的手段。对于策略的重视，毛泽东曾指出：“只有党的政策和策略全部走上正轨，中国革命才有胜利的可能。政策和策略是党的生命，各级领导同志务必充分注意，万万不可粗心大意。”[1]统一战线策略的重要性由此可见一斑。

一、辩识：统一战线策略的主要内容

策略，可以说是战略在微观层面的体现，是全局性战略下的具体内容、行动方针等。统一战线策略是为实现统一战线任务采取的具体方针、举措和方法，是无产阶级及其政党在建立、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过程中的行动方式。统一战线策略根据目的对象的不同，主要包括团结策略、中立策略、斗争策略等等。[2]

（一）不断扩大同盟者的统一战线策略

统一战线采用团结和分化策略团结多数和分化敌人，最大限度地扩大同盟者。团结是建立、巩固和发展统一战线的基本前提，对于那些有着共同目标和利益的社会政治力量，可以采取团结策略。[3]团结策略是为实现共同利益和目标对不同社会政治力量进行团聚和结合的策略，是维护统一战线、助力社会发展的根本手段和途径，新时代在大团结大联合的爱国统一战线下，统一战线围绕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团结一致共同致力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分化策略是统一战线为实现奋斗目标，利用敌对势力中的内部矛盾，争取敌对阵营中的一部分人转向人民。团结多数是从统一战线己方的角度出发，分化敌人是从减弱和缩小敌对方势力的角度出发，两方面相互补充、促进，是紧密联系的。“必须极仔细、极留心、极谨慎、极巧妙地一方面利用敌人之间的一切‘裂痕’……另一方面要利用一切机会，哪怕是极小的机会，来获得大量的同盟者。”[4]

（二）积极争取同盟者的统一战线策略

对于那些难以团结合作甚至存在矛盾分歧的力量，要以中立策略孤立敌人，以斗争策略求团结，最大限度地争取同盟者。中立策略是统一战线努力使那些难以团结合作的对象和力量保持中立（即不偏不倚）态度的策略，即使不能吸收过来也争取不偏向敌对方，若不争取那些难以团结对象的中立，有的政治力量就很有可能被敌对方争取或者成为对敌斗争的障碍，“即使是中立一时、将来还可以反对我们的人，我们也是使其中立。这样就能把可以争取的人都争取过来，缩小敌人的圈子，打倒主要的敌人。”[5]斗争策略是在统一战线内部与同盟者之间，因为一些重要问题的矛盾分歧产生争执或纷争，或者统一战线内部不同政治力量之间存在不可避免的矛盾冲突影响甚至破坏了相互团结，必须运用斗争方法解决，斗争不是目的，团结才是最终目的，斗争过后是新的团结的开始，“以斗争求团结则团结存，以退让求团结则团结亡”[6]。斗争也是马克思主义策略思想中的重要原则，斗争是由历史和无产阶级的立场和使命决定的。恩格斯说“无论法国经济的进展或法国工人群众的精神的发展，都还没有达到可能实现社会改造的程度。”[7]毛泽东也认为，“既不是一切联合否认斗争，又不是一切斗争否认联合，而是综合联合和斗争两方面的政策。”[8]他在《关于同国民党进行和平谈判的通知》中写道：“又团结又斗争，以斗争之手段，达团结之目的。……利用矛盾，争取多数，反对少数，各个击破等原则，必须坚持，不可忘记。”[9]。

（三）尊重照顾同盟者的统一战线策略

统一战线内部矛盾应采取妥协、教育、协商等策略，最大限度地尊重和照顾同盟者。妥协策略是统一战线为实现共同利益和目标时，不同社会政治力量经过协商后在主要问题上达成一致，在次要问题上作出妥协让步的策略。没有一定的妥协让步就不能促进不同力量之间的联盟，也无法解决统一战线内部矛盾，必要的妥协才能维护统一战线的团结稳定，在次要问题上的让步是为了更好地凝聚力量抓主要方向。毛泽东就指出“统一战线中有什么互让呢？我们曾经在政治上作过一些让步，那就是停止没收土地，改编红军，改编苏区制度，这是一种政治上的让步，这是为了建立统一战线团结全民共同对敌的必要步骤。我们的友党也作出了让步，那就是承认共产党的合法地位等等。这种为了团结抗战为了长期合作的互让政策，是很好的很对的。”[10]新时代社会阶层结构发生深刻变化，统一战线的范围和对象也根据形势要求作出适时调整，需要采用不同的策略把他们团结在党中央周围，如教育策略、协商策略等等，为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事业建设凝聚和发挥好他们的智慧力量。

二、分析：统一战线策略的原则特点

统一战线策略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各个历史时期都彰显了统一战线的重要法宝作用，不管是从统一战线策略的内涵特点来看，还是从统一战线策略的制定依据、方针原则来看，都充分展现了统一战线的方法艺术。

（一）统一战线策略的内涵特点

相对于战略而言，统一战线策略的内涵特点主要表现为三个方面：一是目标作用的局部性。统一战线的策略一般不直接决定和影响全局，只是在一定范围内的具体举措，以取得特定时间阶段的统一战线工作成效，是为统一战线的全局性战略服务，所以相对于战略的全局性来说，统一战线策略具有局部性。但是在较大范围是局部，全局是由局部构成不能脱离局部而存在的，较小范围的策略却又有可能是全局，统一战线工作既需要从整体的全局工作来看细节，也要跳出局部对全局性战线进行深入研判。二是制定实施的短期性。为适应统一战线面临的新情况新任务，统一战线策略需要根据情况变化而进行调整，根据长远的战略制定具体的策略，这就体现出统一战线策略的短期性。虽然一定时期内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承担的历史使命不会变，但是大格局下政治、经济、社会形势是不断变化发展的，统一战线的范围对象在历史时期不断调整变化，特别是社会政治力量的对比，市场经济下社会阶层结构的不断变化发展，因此要根据客观形势和力量对比的变化调整工作方式方法。三是范围对象的灵活性。策略的灵活性与短期性是一致的，统一战线策略具有较大的灵活性，在同一时间不同范围，或者同一范围不同时间都有变化，是因人因时因地而异的，必须根据形势要求进行妥善选择并适时作出调整，符合统一战线工作需求，符合战略全局的要求。毛泽东曾指出：“我们的原则性必须是坚定的，我们也要有为了实现原则性的一切许可的和必须的灵活性。”[11]

（二）统一战线策略的制定依据

工人阶级及其政党领导的统一战线在制定策略时必须服从于各个历史时期统一战线的共同目标与使命任务，服从于解决各个历史时期社会主要矛盾的斗争。一是服从形势变化和历史使命要求。统一战线能在特殊历史时期得以建立，又能在共产党的领导下不断发展壮大，其中一个关键因素就是策略的正确制定都是以形势变化为依据。策略的正确制定充分体现了中国共产党高超的领导和斗争艺术，是党的理论和实践不断成熟的标志之一，不管是处于哪个历史方位，党所承担的重要历史使命都会为策略的正确制定提出新的更高要求。二是服从主要矛盾和社会发展要求。如抗日战争时期日本帝国主义是共同敌人，中日民族矛盾是社会主要矛盾，阶级斗争就要服从于抗日民族斗争。毛泽东说，“一方面，阶级的政治经济要求在一定历史时期内以部破裂合作为条件；另一方面，一切阶级斗争的要求都应以民族斗争的需要（为着抗日）为出发点。”[12]当前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随着时代的变化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统一战线策略制定要紧紧围绕主要矛盾集中力量服务于经济社会的发展。三是服从中心大局和人民事业要求。统一战线策略的不断变化发展，都是围绕党和人民事业这一中心大局服务，夺取了革命、建设和改革事业的胜利。党的十九届五中全会作出了国民经济和社会发展第十四个五年规划，提出了2035 年远景目标，这就是当前的中心大局，是人民对美好生活的现实期望，统一战线策略的制定就要以此作为重要依据，为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中国梦的宏伟目标贡献智慧和力量。

（三）统一战线策略的方针原则

统一战线策略是在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形成的，统一战线策略的方针原则必须坚持唯物辩证法。具体来看，一是辩证看待整体与部分的关系。统一战线领导者既要做好全方位的顶层设计，同时也要统筹兼顾各方利益。工人阶级及其政党作为统一战线领导者，要在经济、政治、组织上抓好统筹，在制定路线、方针、政策等方面，兼顾各方面的利益、少数人的特殊利益。兼顾同盟者的利益表现在诸多历史时期，比如抗日战争时期各根据地实施的“三三制”政权兼顾了各民主党派和无党派人士的利益要求，社会主义制度确立后，毛泽东强调“调动一切积极因素，团结一切可以团结的人，并且尽可能地将消极因素转变为积极因素，为建设社会主义这个伟大的事业服务。”[13]新时代***总书记对统一战线各领域工作都作了重要部署要求。二是辩证看待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的关系。矛盾的普遍性和特殊性运用在统一战线领域，就是既要看到统一战线面临的普遍问题，也要注意对统一战线的各阶级、阶层进行具体分析，统一战线由社会各个政治力量组成，要从全局分析他们在革命或建设中的地位作用，也要从局部分析每一个阶级、阶层的优势特点。如新民主主义时期，毛泽东把农民阶级分为富农、中农、贫农三个阶层，制定了“依靠贫农、团结中农”的政策；抗日战争时期，区别了进步势力、中间势力和顽固势力并制定了“发展进步势力、争取中间势力和孤立顽固势力” 的策略方针，毛泽东说“我们要把敌人营垒中的一切争斗、缺口、矛盾，统统收集起来，作为反对当前主要敌人之用。”[14]三是辩证看待一致性和多样性的关系。马克思恩格斯指出，工人阶级及其政党反对封建势力时应当联合资产阶级民主派，但“工人阶级绝不会只是当资产阶级的尾巴，而会以完全与资产阶级不同的独立政党的姿态出现。”[15]列宁明确“共产国际应当同殖民地和落后国家的资产阶级民主派结成暂时联盟，但是不要同他们融合，甚至当无产阶级运动处在萌芽状态时，也绝对要保持这一运动的独立性。”[16]毛泽东结合中国革命的实际，正确处理统一战线中的统一性与独立性关系，“我们的方针是统一战线中的独立自主，既统一，又独立。”[17]***总书记在中央统战工作会议上强调，做好新形势下统战工作，必须正确处理一致性和多样性关系。[18]

三、运用：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准则

统一战线策略的灵活运用是策略最终取得成效的关键，不管是团结策略、中立策略，还是分化策略、斗争策略等，都需要把握好实施准则，做好灵活运用、发挥作用，推动统一战线各领域工作的顺利开展。

（一）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要坚持目标一致的方向

统一战线的策略实施必须目标一致。一是要引导一致目标。统一战线的领导者要从全局的高度出发推动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在运用团结、中立、分化、斗争、协商、教育等策略时做好目标引导。统一战线发展过程中不可避免地遇到各个阶级、阶层为维护自身利益而产生的错误倾向，要增强统一战线团结不能视而不见任其滋生增长，要有针对性地开展教育引导，抵制或消除错误倾向，引导到一致的目标方向上来。毛泽东在《论反对日本帝国主义的策略》中说到：“使全国人民有力出力，有钱出钱，有枪出枪，有知识出知识，不使一个爱国的中国人不参加到反日的战线上去，这句是党的最广泛的民族统一战线策略的总路线。”二是要协商共同目标。统一战线策略实施要以共同利益和目标为基础，在尊重包容差异的前提下为不同社会政治力量寻求利益目标的共同点和一致性，同时照顾同盟者的利益，包括共同利益与具体利益。对于不同的利益目标要进行平等协商。统一战线的范围对象来源广泛，在各自的领域上享受独立自主、参与事务和平等自由的权利，只有平等对待、充分尊重、民主协商，而不是颐指气使、强行干涉、盛气凌人才能达到团结合作的目的。三是要斗争敌对目标。对于中间势力的两面性和敌对势力要运用好斗争、分化的策略，维护统一战线的团结稳定。中间力量因为本身代表不同阶级、阶层的利益具有中立性、两面性，如果不尊重他们就容易增加隔阂把他们推向敌对面，如果不积极开展争取工作就难以保证他们会保持中立。同时，如果不对敌对势力进行坚决彻底有效的斗争，既不能消除中间势力的怀疑、动摇，更会影响自身力量，所以要以斗争、分化策略孤立打击敌对势力，消除敌对力量。

（二）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要把握客观精准的方略

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运用要做到客观精准，一是要客观精准地把握形势。***总书记强调，“我们党所处的历史方位、所面临的内外形势、所肩负的使命任务发生了重大变化。越是变化大，越是要把统一战线发展好、把统战工作开展好。”[19]如实施斗争策略时要全面客观地对斗争的历史、现状、性质、趋势等问题进行深入调查研究，确保不作无原则、无准备的斗争。开展斗争之前要精准确定斗争的对象和范围，制定目标和任务。二是要客观精准地分析对象。在革命、建设和改革发展的各个历史进程中，无产阶级及其政党不仅要团结、依靠、争取最广大人民群众，也要最大限度地化消极因素为积极因素，组成最广泛的统一战线。如实施分化策略的时候要充分认识到敌对阵营不是铁板一块，利用敌人内部矛盾对敌方势力进行分化瓦解是赢得革命、建设胜利的重要手段，能够取得出其不意的效果。三是要客观精准地运用策略。毛泽东在领导中国革命中采用抓主要敌人，利用矛盾各个击破的策略，主要矛盾和次要矛盾是会根据革命形势变化的，《目前抗日统一战线中的策略问题》就在科学分析当前形势的基础上提出了精准的统战策略。实施统一战线策略要针对具体对象、根本性质等情况，坚持有理、有利、有节，做到适合、适用、适度，善于运用各种方法，防止主观随意，扩大或简单化等倾向。坚持逐个进行，实现各个击破，不可“毕其功于一役”，选准目标各个击破才能真正做到争取多数、反对少数，实现既定目标。

（三）统一战线策略的实施要采取综合有效的方法

实施统一战线策略还要采取相互结合的方法，在正确估量力量对比的基础上，合理采用多方策略，最终确保策略的有效性。一是正确估量力量对比。人心向背、力量对比是最大的政治，如在采取妥协策略时要正确估量各个社会政治力量。在正确估量社会政治力量对比、分析的基础上，再作出“妥协让步什么，如何妥协让步，作出多大的妥协让步和何时何地作出妥协让步”等重要问题的决定。这个妥协的程度不是主观随意的，而是要准备把握、慎重抉择。二是合理采用多方策略。策略的使用不是单一唯一的，而是要根据具体问题和具体情况，采取多种策略相互结合、相得益彰的方法，如妥协和斗争需要有机结合。必要的妥协让步并不排斥必要的斗争，二者是相互促进、相辅相成的，斗争是妥协的基础，妥协是斗争在新形势下的开始。如团结和斗争的策略也可以有机结合，以斗争求团结才能取得新的团结。而采取分化、斗争、协商等策略都是为了实现团结。三是统筹把握综合成效。统一战线策略在短期、局部的灵活运用能否真正团结争取更多同盟者，能否起到服务全局性战略的功能，能否推动统一战线事业发展，必须进行全面系统的分析和总结，统筹把握统一战线策略的成效，以历史时期运用统一战线策略所取得的经验和教训，作为新形势下制定、实施统一战线策略的重要依据，促进统一战线策略的创新发展。总之，策略是实现党的战略目标的必要手段，只有灵活运用好策略，才能为完成党的历史使命提供广泛支持，在党和人民事业发展中作出重要贡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