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年来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研究述评

赵壮道

四十年来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研究述评

赵壮道

洛阳理工学院 马克思主义学院，河南 洛阳 471023

通过梳理四十年来学界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研究阶段、基本内涵和历史地位研究成果发现，学者们认为：（1）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主要有中国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和西方伦理思想。（2）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研究大致可分三个阶段：在1980年代，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专题研究的较少，且内容主要包含在毛泽东伦理思想的有关研究中；在1990年代，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专题研究增多，少量包含在毛泽东伦理思想的研究中；21世纪以来，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专题研究开始占主流，研究内容也开始从道德伦理领域向政治伦理领域和对比研究扩展。（3）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主要包含五个方面的内容：为人民服务是其基本立场，集体至上是其基本原则，公私兼顾是其协调方法，个性解放是其自由观念，民主集中是其政治原则。（4）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历史地位：它超越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群体主义价值观，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思想，奠定了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基础。

作为中国产党第一代领导集体关于集体主义论述之集大成，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是社会主义建设时期中国共产党积累下来的宝贵精神财富，它不仅形成了社会主义的道德原则，也形成了中国共产党为人民服务宗旨的政治伦理原则。本文拟通过四十年来学界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研究阶段、基本内涵和历史地位研究成果及其现状的梳理，旨在揭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历史价值和时代价值，深刻认识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价值源泉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的价值属性，从而为更好地坚持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提供理论支持。

一、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

纵观中共十一届三中全会以来四十年国内关于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主要研究，我们可以发现，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来源主要有三个方面，即中国传统文化、马克思主义和西方伦理思想。

1．来源之一：中国传统文化

学者们一致认为，中国传统文化博大精深，其中蕴含着丰富的集体主义思想，而毛泽东酷爱中国传统文化，饱读中国古典书籍，深受其熏陶和浸染。

江涌等［1］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吸收了中国古代重群体、倡协同文化的积极因素。闫东明［2］认为，中国传统文化中的民族心理、忧患意识、经世致用传统，对毛泽东伦理思想影响深刻。刘国胜［3］认为，在中国传统文化中，道家、儒家都有历史悠久的“无我论”思想，从理论源头看，这种“无我论”思想正是毛泽东“大公无私”集体主义思想形成的基础；另外，孔子的“杀身成仁”，孟子的“舍生取义”，诸葛亮的“鞠躬尽瘁，死而后己”等传统文化观念都把人生的社会价值置于个人价值之上，这些也是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形成的理论来源。

2．来源之二：马克思主义

杜振吉［4］指出，马克思主义经典作家最先提出了无产阶级的集体主义思想，毛泽东在中国革命和建设的实践中对无产阶级集体主义思想进行了丰富和发展。曹景田［5］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原则是对马克思主义有关集体主义思想的继承和发展。陈昭启［6］指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真正来源是马克思主义，特别是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思想，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形成具有重要影响。黄显中［7］认为，毛泽东思想中的集体主义属于从“虚构的集体”向“真实的集体”过渡的初级形态，马克思恩格斯在《德意志意识形态》中关于“真实的集体”的论述，是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形成的重要理论来源。韦世荣［8］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主要是在强调无产阶级革命的重要性、集体主义的重要性、兼顾个人与集体利益等方面继承了马克思主义。

3．来源之三：西方伦理思想

学者们还认识到：毛泽东集体主义价值观不仅来源于中国传统文化和马克思主义，而且也受到了西方个人主义文化的影响。例如，林青山等［9］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受到了泡尔生的道德伦理学影响。早在湖南第一师范学校时，毛泽东就读了泡尔生的《伦理学原理》，并写了一篇读后感——《心之力》，将泡尔生的自我观念转化为他的个人主义精神，主张在社会实践中张扬人的个性，后来毛泽东在他的集体主义思想中，提出个性与党性是完全一致的，提倡个性解放和自由。刘国胜［3］认为，从思想渊源来说，毛泽东“自我的发现”显然是受西方近代笛卡儿的主体性哲学“我思故我在”观点的影响，因为笛卡儿思想影响了康德综合理性论和经验论，而泡尔生的《伦理学原理》正是一本深受康德主义影响的著作。

二、四十年来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研究的三个阶段

四十年来学界对于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研究大致可分为三个阶段：（1）1980年代；（2）1990年代；（3）21世纪以来。

1．1980年代

1980年代，学者们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专题研究很少，且内容主要包含在毛泽东伦理思想的有关研究中。建和等［10］认为，毛泽东提出的“个人利益服从集体利益的道德原则”就是共产主义的基本道德原则——集体主义；林青山等［9］指出，集体主义、爱国主义与国际主义这三者是毛泽东伦理思想的道德理想；顾春明［11］指出，毛泽东提出了完备的集体主义原则，他的“民族第一、群众第一、个人第二”的思想就是集体主义的集中体现，这是他对马克思主义伦理学的杰出贡献；汪应峰［12］认为，毛泽东伦理思想的核心集中反映了共产主义道德体系中的集体主义道德原则；欧阳茂森［13］认为，毛泽东伦理思想的道德规范体系包含着集体主义原则；宋惠昌［14］提出，毛泽东“统筹兼顾”“公私兼顾”的思想是集体主义原则在社会主义建设时期的具体表现形式；温善策［15］认为，毛泽东伦理思想体系的道德规范是集体主义；杜振吉［4］认为，在毛泽东思想完整的理论体系中，集体主义思想占有不可忽视的地位；黄锡平［16］认为，马克思主义的经典作家虽然对集体主义作过不少论述，但只有毛泽东对集体主义进行了全面论述，并明确把它作为社会道德的基本核心与价值原则。

在这一阶段的研究中，集体主义被学者们定位于共产主义的道德原则。学者们共同认为，毛泽东伦理思想中蕴含着丰富的集体主义思想，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丰富发展了马克思主义的伦理学思想。但是，学者们对于集体主义在毛泽东伦理思想中的具体地位的看法还不太一致。有人认为，集体主义是毛泽东伦理思想的道德理想，有人说集体主义是毛泽东伦理思想的核心，也有人说集体主义是毛泽东伦理思想的道德规范。

2．1990年代

1990年代，学者们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专题研究增多，少量包含在对毛泽东伦理思想的研究中。江涌等［1］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是在马列主义指导下，以共产主义道德为原则，继承中国古代重群体的价值传统而形成的；曹景田［5］认为，集体主义在毛泽东伦理思想中居主导地位，是其道德体系中的基本原则；郭永军［17］指出，集体主义是共产主义道德的基本原则，它在毛泽东伦理思想中居于核心地位；谢昌荣［18］认为，毛泽东继承、发展了马克思主义关于集体利益与人个利益相结合的思想，把集体主义概括为“公私兼顾”“军民兼顾”，明确提出反对个人主义；夏伟东［19］认为，毛泽东坚持了集体主义立场，把集体主义作为党的传统思想，作为党的指导思想。

在这一阶段的研究中，集体主义被学者们定位于社会主义的道德原则，大家对集体主义为毛泽东伦理思想的重要内容这一点已不持异议，但对集体主义是毛泽东伦理思想的核心这一观点仍有不同的看法。

3．21世纪以来

进入21世纪以来，学者们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专题研究在我国伦理学研究中开始占主流，研究内容也开始从道德伦理领域向政治伦理领域和对比研究扩展。樊石虎等［20］提出，毛泽东思想的出发点是集体主义，为人民服务是其内涵的本质，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实质就是革命的功利主义，在政治制度上表现为民主集中制。吴敏［21］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推动了中国社会的转型，为今天中国人的政治解放创造了良好条件。苏伟［22］认为，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矛盾之核心是集体主义与个体主义的关系，毛泽东“公私兼顾”的思想是解决这一矛盾的重要指导思想。郭聪惠［23］认为，集体主义在毛泽东和邓小平伦理思想体系中具有很重要的位置，他们虽然在理论上形成了一些共识，但实际上自成体系。李建［24］认为，集体主义是毛泽东思想的政治伦理原则，民主集中制是其政治伦理制度。张丹［25］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价值观包括集体主义的实践观、公与私的义利观、为人民服务的道德观、团结联合的和谐观。韦世荣［8］指出，毛泽东强调集体在无产阶级革命之中具有重要性，这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一种继承，完成了马克思主义集体主义思想与中国传统协同思想的结合，这是他对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思想的发展。黄显中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伦理原则由两条基本条款组成：“条款一：社会主义集体鼓励和促进与其相容的个人利益（肯定原则），条款二：社会主义集体反对和限制与其不相容的个人利益（否定原则）。”［7］其中第一条款是主张统筹集体与个人利益，第二条款是主张集体利益、首先是国家利益的优先性。孔全新等［26］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经济伦理观奠定了中国社会主义经济伦理的核心价值观。崔华勇［27］指出，集体主义是整个毛泽东的政治伦理思想体系构建的指导原则。张晓燕［28］认为，毛泽东农村社会救助实践体现了社会主义集体主义价值观。陈昭启［6］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精神在方法论和价值论层面实现了对个人主义与整体主义的双重超越。倪艳秋［29］提出，毛泽东集体主义的特点是人民性、阶级性、实践性和阶段性。

在这一阶段的研究中，学者们对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研究进一步深入，特别是在它的本质内涵、价值观构成、伦理原则方面的研究，大大丰富了毛泽东集体主义的内涵。另外，在对马克思、毛泽东、邓小平集体主义思想的比较研究中也取得了一些新的研究成果。

三、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基本内涵

国内有关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内涵的研究，主要有以下几种观点。杜振吉［4］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首要的、最基本的思想内容是坚持以人民群众的整体利益为出发点，使个人利益服从整体利益，使局部利益让位于全局利益，使眼前利益让位于长远利益。江涌等［1］指出，首先，人民群众利益高于一切是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核心内容，其次是公私兼顾，最后是个人利益在与集体利益发生冲突时，要牺牲个人利益，保全集体利益。严静等［30］阐释了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三层涵义：社会整体利益高于个人利益、个人利益和整体利益相结合、必要时牺牲个人利益。张丹［25］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内容包括集体主义的实践理念、公与私之关系的义利理念、服务于人民的道德理念、团结联合的和谐理念。李合敏［31］指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以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为宗旨。倪艳秋［29］指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包括五个方面的内容：一是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二是兼顾国家、集体和个人三者间的利益关系；三是反对个人主义；四是坚持群众路线和集体领导；五是树立先进典型和道德模范。概言之，为人民服务是其基本立场，集体至上是其基本原则，公私兼顾是其协调方法，个性解放是其自由观念，民主集中是其政治原则。

四、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历史地位

关于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的历史地位，学者们大体有以下观点。

1．它超越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群体主义价值观

中国传统文化重群体、倡协同，与西方文化中的个人主义价值观相比，中华文化的群体主义属于集体主义价值观的范畴。群体主义重视群体利益，强调个人服从群体，倡导中庸、兼爱、贵和、尚同的思想。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群体主义价值观也存在着时代局限性，而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超越了群体主义价值观。江涌等［1］认为，传统文化中的群体主义实质上代表着统治阶级的私利，忽略了劳动人民的利益；而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一方面超越了群体主义所代表的狭隘的统治阶级利益，用集体主义原则代表人民群众的整体利益；另一方面超越了群体主义宗法制度对个人自由的束缚，提出尊重人的个性、发挥人的主观能动性，以促进人的自由发展。陈昭启［6］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是对群体主义的哲学基础——整体主义——的超越，整体主义企图在整体和个体之间找到一种最本质的东西，这种方法很容易导向唯心主义决定论。总之，学者们普遍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超越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群体主义价值观，推动了中国从小农经济社会向现代社会的转型，为个人的经济自由、政治解放提供了理论基础。

2．它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思想

毛泽东思想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的结晶，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作为毛泽东思想的重要组成部分，是对马克思主义的丰富，也是对马克思主义集体主义思想的发展。

在理论方面，宋惠昌［14］认为，毛泽东“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的思想是从集体主义角度对马克思主义人生观、价值观具有中国特色的高度概括；韦世荣［8］认为，毛泽东将中国传统文化中的协同思想与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思想结合了起来，在中国革命和建设过程中丰富了马克思主义的集体主义；顾春明［11］认为，毛泽东吸取了马克思集体主义理论的营养，接受了斯大林集体主义实践的教训，从中国国情的实际情况出发，确认集体主义是共产主义道德的基本原则。

在实践方面，顾春明［11］认为，毛泽东丰富了马克思恩格斯集体主义的实践内涵。马克思恩格斯没有经历社会主义实践，列宁又逝世过早，他们均没有提出具体的社会主义应有的社会公德，而毛泽东在集体主义原则下第一次明确提出了爱祖国、爱人民、爱劳动、爱科学、爱公物的社会主义公德。张丹［25］认为，在中国革命时期，毛泽东的服务于人民、注重群众的团结联合等集体主义思想体现了马克思主义的实践标准。

3．它奠定了中国共产党集体主义思想的理论基础

夏伟东［32］认为，毛泽东、刘少奇、周恩来、邓小平等中国共产党的领袖们对集体主义本质的认识是一致的，集体主义思想在政治与伦理两个层面都是中国共产党的现实指导思想。陈昭启［6］认为，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在组织原则方面的实现路径是民主集中制原则，直到今天，民主集中制原则仍是中国共产党的基本组织原则。赵壮道［33］认为，毛泽东提出“全心全意为人民群众服务”的执政理念后，中国共产党历届领导人都毫不动摇地坚守了这条政治伦理原则，后来“为人民服务”的基本立场演变为中国共产党的宗旨。

总之，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不仅承继了中华文化的优秀传统，实现了马克思主义的中国化，为中国共产党积累了丰富的执政经验和理论资源，也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体系的构建提供了丰富的理论素材，它在社会主义制度确立、在中国特色社会主义道路的形成和完善过程中，都占有重要的历史地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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A review of the research on Mao Zedong’s collectivism thought in the past forty years

ZHAO Zhuang-dao

赵壮道．四十年来毛泽东集体主义思想研究述评［J］．郑州轻工业学院学报（社会科学版），2017，18（5）：14－19．

A8

A

10．3969／j．issn．1009－3729．2017．05．003

1009－3729（2017）05－0014－06

毛泽东；

集体主义；

传统文化；

马克思主义

2017－03－26

教育部人文社科专项项目（15JD710070）

赵壮道（1965—），男，河南省洛阳市人，洛阳理工学院副教授，博士，主要研究方向：中国传统文化与社会主义理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