论英语语音美的生成机制

时间：2024-05-22

陈文凯

(郑州轻工业学院外语系,河南郑州450002)

语言是一种交际工具,是文化的载体,也是美的载体。语言不仅具有交际功能,还具有审美功能、审美价值。英语语音作为英语的物质外壳和口头表达形式,也毫不例外地具有美或审美的特性。目前学界对英语语音的研究有一定的局限性,主要表现在:多半停留在对语音美的描写上,或侧重对诗歌的节奏美的分析,没有真正把英语语音美纳入美学框架进行全面审视,缺乏对语音美的生成机制的深入研究。

根据Britannica[1](P19)的研究,美学是对审美特性、审美价值和审美判断的哲学研究;美学大体有三种研究途径:对美学概念的研究、对审美体验中思想状态(各种反应、态度和情感)的研究、对审美对象的研究(旨在确定审美特质)。美学对语音美具有较强的解释力。本文拟在分析英语语音美含义的基础上,着重从美学视角研究英语语音美的生成机制,以期有助于我们进一步了解英语语音,更有效地欣赏其语音美。

一、英语语音美的含义

“声音是大自然的实体之一,语言有声,语言是大自然中声音的杰作,是仅次于声乐的优美声音。”[2](P254)音乐有五大基本要素,即音调(tone)、节奏(rhythm)、旋律(melody)、和声(har mony)、音色(tone color)。[3]而且“音乐常常暗示具有独特音调的声音,这些声音构成旋律,组成节奏和节拍模式”[1](P1141)。可见,“语音里有音乐两大基本要素——旋律与节奏”[2](P131),也就是说,语言的声音和音乐均具有旋律和节奏。“有节奏、有旋律、能押韵的声音(即乐音)才能悦耳动听”[2](P126),而“语调通常被称为话语‘旋律’或‘音乐’”[4](P175)。所以,英语语音美,美在节奏、语调和音韵上,换句话说,英语语音美,美在自身的韵律上。

韵律有广义和狭义之分。在上海教育出版社2007版《新牛津英汉双解大词典》中,韵律是指语言中的重音和语调模式或韵律结构。[5]Crystal[4](P171)认为音高、音响和音速是英语语音的三个重要韵律特征。这些都是广义的韵律。狭义的韵律指诗歌中的节律。

二、英语语音美的生成机制

H.帕克[6](P178)认为,自柏拉图时代以来,视觉和听觉就一直被认为是具有优越的审美意义的感觉,是我们进入审美经验的门户。“大体上大家都认为整齐、平衡、匀称、多样变化的统一的语音听觉能引起美感,认为杂乱、失重、单调、畸重畸轻的语音听觉为不美”[2](P60)。从某种意义上讲,语音形式是一种审美选择,是关于审美的选择的结果。但“结果”是如何来的?或者说,人们为什么会作出如此“选择”?这一问题值得研究。

本文将主要关注广义的英语韵律,当然,“押韵”也在讨论之列。下面主要从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音素的重复、语调的呼应、音节的连续性等几个方面加以讨论,进一步揭示语音美的生成机制。

1.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

节奏普遍存在于口头语言中,是英语语音的审美要素之一。尽管不同专家学者对节奏有着不同的描述,但都认为:音高、音响、音速共同表达语言的节奏,音响是取得英语节奏效果的基础。音节的音响通常被叫做重音[4](P171)。H.帕克认为,“节奏与其说是重读和非重读的轮番交替,不如说是重读的波动……这种重读的波动也出现在散文和平常的言语中,因为,在那里,也有同各个词和音节的不同价值相符合的重读的起落。但是,在散文中,波动是不规则的,而在诗歌中却是规则化的”[6](P165)。另外,“全同全异不能有节奏,节奏生于同异相承续、相错综、相呼应”,“但就声音的节奏来说,它是长短、高低、轻重、疾徐相继承的关系”。[7](P110-111)因此,我们可以这么说,英语节奏是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或重读音节和非重读音节的相承续、相呼应。

诗歌的主要特点之一是节奏鲜明。在朱光潜[7](P10)看来,节奏是诗与乐的共同命脉,H.帕克[6](P189)把节奏称为诗中音乐。英语诗歌集中体现了英语的节奏美,展示了狭义的英语韵律特征,而节奏美的背后则是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

根据王宝童[8]的研究,英语诗歌主要有叙事诗、抒情诗、戏剧体诗三大类,无论哪一类都有节奏。音步是诗行中的节奏单位,每个音步中有一个重读音节。音步种类繁多,并有不同的模式,例如抑扬格、扬抑格、抑抑扬格、扬抑抑格、扬抑扬格、抑扬抑格等。其中抑扬格在英诗中最常用,例如,下列每一行诗句的韵律模式都是抑扬格:○●○●○●○●(●表示重读音节,○表示非重读音节)。

The′mountains′look on′Mara′thon

And′Mara′thon looks′on the′sea;

And′musing′there an′hour a′lone,

I′dreamed that′Greece might′still be′free

……

(选自Lord Byron的The Isles of Greece)

较大单位的诗叫做诗节,每一个诗节由不等数的音步构成,短则1～6个音步,长则一般不超过15个音步。不同音步和诗节交织构成形式各异的格律。总的说来,“最好的诗歌允许大量具有不同音节的音步替换,只要它们与被替换掉的音步韵律价值相同或大致相同,并与相邻音步节奏和谐即可”[8]。

不少诗歌有比较固定的韵律模式,当然“有些诗句的无法以言词形容的美无疑就根源于我们有时可以抓住、有时又抓不住的不固定的旋律”[6](P167)。“英文自由诗通常更自由。它的节奏好比风吹水面生浪,每阵风所生的浪自成一单位,相当于一章。风可久可暂,浪也有长有短,两行三行四行五行都可以成章。就每一章说,字行排列也根据波动节奏(cadence)的道理,一个节奏占一行,长短轻重无一定规律,可以随意变化。”[7](P100)可见,在英语自由诗中重音的不规则化波动不可避免。英诗节奏具有统一性与多样性的特点。

与此同时,从广义的韵律角度讲,日常英语话语中也常常蕴含着重音的规则化或不规则化波动。例如:

′Wait a′moment.(●○●○)

I′think they′want to′go.(○●○●○●)

An′apple a′day keeps the′doctor a′way.(○●○○●○○●○○●)

上述例句长短不一,节奏模式不同,但其共性是重音波动规则化。而大的话语语篇则是不同语句、不同节奏模式的排列,同时也是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的微妙组合。

由以上讨论可知,英语重音的规则化波动和不规则化波动是同一性与差异性的辩证统一,可谓“寓变化于整齐”。

2.重复与呼应

重复与呼应主要指音素的重复和语调的呼应,是实现语音美的主要手段之一。

(1)音素的重复。韵是诗歌节奏的一部分,具有一定的美学价值。韵是“词尾音的呼应和重复”[3],而“严格意义上的押韵要求2个单词或2行诗的末尾重读元音及其随后的辅音必须相同而其前的辅音则必须相异”[9]。韵在诗歌、习语里比较常见。

根据王宝童[10]的研究,诗韵依外在形式分强韵、弱韵、三重韵和四重韵,依分布分为尾韵、内韵、头韵,依构成分为完全韵式和不完全韵式。诗韵种类不同且有不同的韵式,但其共同点是均涉及音素的重复:元音、辅音的重复,抑或元音和辅音组合的重复。这种重复并非无意之举,而是人们对音的精

心挑选和编排,为的是使其具有音乐性。“韵使诗的音律更接近单纯的音乐,也更接近内心的声音,而且摆脱了语言的物质方面,即长音和短音的自然的长短尺度。”[11]例如:

Laural is green for a season,and love is sweet for a day;

But love grows bitterwith treason,and luaral outlives notMay.

(选自Algemon Charles Swinburne的Hym n to Proserpine)

其中,season与treason,day与May分别押韵,产生共鸣,带来诗歌的和谐、回环之美。

习语是如何在音素上做文章或怎么巧用“韵”的呢?英语习语中主要有头韵(指词首辅音相同)、腹韵(谐音或发音相似,尤指词中元音相似)、尾韵(指有2个或2个以上单词末尾的重读元音及其后随的辅音相同,但该元音前的辅音不同)。例如:

Moneymakes themare go.(头韵:辅音[m]的重复)

Out of sight,out of mind.(腹韵:sight与mind中双元音[ai]的重复)

Eat at pleasure,drink with measure.(尾韵:pleasure和measure两个词的重读音节中元音[e]及紧跟的辅音[E]相同,但[e]前的辅音不同)

当然,这些例句中的“韵”不全是上文中提到的严格意义上的韵。上述习语读起来朗朗上口,听起来和谐悦耳。“英语习语在听觉上循环往复,形成韵律美,音韵和谐美妙,易于吟诵;在视觉上相映成趣,构成整体美或结构美,引起读者注意,过目不忘……”[12]显而易见,音韵和谐是韵律美的主要因素之一,而和谐的主要原因则是元音或辅音的重复。

由以上分析可知,无论是广义的韵还是狭义的韵,都是在音素上做文章,主要是重复元音、辅音,或元音与辅音的组合。反过来说,音素的重复是取得音韵美的基本要素。

(2)语调的呼应。首先,语调体系的使用,即音高或旋律的使用是最重要的韵律特征。[4](P180)“广义地讲,一种语言的语调,在感知上是语音的轻重缓急和抑扬顿挫的腔调;在声学上实现为各种韵律要素包括音高、音长和音强等协调变化的综合效应,主要表现为语句音高变化的总体模式”[13],英语语调波浪起伏,形式上声音上达到音乐美感。例如,美式英语语调一般呈城垛形或波浪形。其次,语调作为超音段音位是英语民族多年来沉淀下来的固有的声音模式,其基本类型有降调、降升调、升降调、升调、平调等。英语中较长的语句常有2个或2个以上的语调群。语调群最基本的语调组合有降降调、升降调、降升调等。在语句层面,比较典型的是升调和降调彼此呼应,这种呼应形成一种语音的平衡美或回环美。例如:

Are you going there by trainor by bus?

这种呼应可推延或扩展到较大的语篇中,当然有时会涉及特定词语或语音成分的重复。例如:

Last week,we told how the convention reached agreement on a national executive.Delegates spent severalweeks debating details of the position and powers.The delegates decidedthe executive would be chosen by electors named by state legislatures.They decided he could veto laws.And they decidedhe could be removed from office if found guilty of serious crimes.(《兴国历程》)

上例中,先后出现的3个decided语调各不相同,前呼后应的音调给人一种波浪起伏之美,同时也增强了上下文的语义衔接。

3.音节的连续性

音节的连续性是英语语音的一大特点,它使语流呈现出一种动态连续之美,是生成英语节奏和韵律的重要因素之一。桂灿昆认为,“在英语的谈话中,连续出现的音节圆滑而无间断,像一股流水,又像小提琴的滑动音,听不出音节与音节间,或词与词之间有什么分界线。……借用音乐的术语来说,英语的语流是属于连奏音(legato)。主要的原因,是由于英语的元音是真元音,发元音时前头没有任何东西,所以容易跟任何辅音结尾的词连接起来”。[14]他的话道出了音节的连续特征及生成机制。例如:

上例中,既有词尾辅音和词首元音的连接(如first of all中的/t/和/4/),又有词尾元音和词首元音之间的无缝衔接(如day of work中的/0/和/4/),从而产生一种连续之美。

除以上讨论的三方面外,英语还利用一些其他语音求美手段,其中之一是对词重音或语句重音进行微调,即重音前移或后移。例如:′handmade′paper中的handmade原为双重读音节,但在短语中

第二个重读音节失去重音,整个短语形成“重轻重轻”格式,节奏感增强。如:Tomorrow is our wedding day在流行语言中只有2个重音(To′morrow is our′wedding day),依据“轻重格”应有4个重音(To′morrow′isour′wedding′day),但诵读者会调和语言的节奏和音乐的节奏,结果是To′morrow is our′wedding′day。“这就是在音乐节奏中丢失一个重音(is)以求合于语言,在语言节奏中加一个重音(′day),以求合于音律。”

[7](P121)

三、结语

以上分别讨论了语音美的几个生成机制,但这并不意味着它们之间毫不相干。恰恰相反,英语语音美可以说是这些生成机制的综合效应。例如,韵与重音密切相关,韵往往落在重读音节上;语音学中语调是口头话语的旋律模式;语调主要是音高变化的结果,但在英语中重音和节奏也起作用。[1](827)

另外,无论是句子层面还是语篇层面,语音美都显示出不同程度的规律性及音律节奏的整齐与变化。换句话说,无论是重音的规则化波动或非规则化波动、音素的重复还是语调的呼应,都暗含了美学意义上的同一性和差异性,是两者的辩证统一。其审美动因是给人以心理上的满足感。“做任何行为——发出或听一个词也是一种行为——都要使人们产生把它重做一遍的意愿。因此,当这个意愿在重复的声音中得到满足的时候,当形象同事实融合在一起的时候,人们就感到满足。”同时,“必须有同一性,也必须有差异——必须有新颖和意外来唤起一种仍然生气勃勃、没有得到满足的冲动。这种东西可以在交替的韵中找到”。[6](P159-160)

有专家认为,语音是第一符号系统,语言是第二符号系统,因而对语音这一符号系统进行研究有重要的现实意义。本文从美学角度对英语语音做了尝试性的分析,结果发现,重音的规则化和不规则化波动、音素的重复、语调的呼应、音节的连续性等,是生成英语语音美的基本要素,这些要素之间有机协调,共同促成英语语音之美;英语语音美是音高、音响、音速、节奏等带来的综合效应。当然,根据美学原理,语音美非单纯之美,常常具有实用性、功能性,在“美听”或给人审美享受的同时实现其表意功能。“按照形式和内容和谐的一般原则,声音的美应该是功能性的,这就是说,它永远不应具有独立的意义,而应该通过再表现来加强思想的情调。”[6](P162)人们追求的不单单是语音的形式美,而是形式与内容的调和。

不同民族有着不同的审美观和审美认知,英语语音是英语民族审美意识的历史积淀,反映了这一民族在语音上的求美本能,与英语民族文化息息相关。在传授英语语音知识的同时,语音的审美教学或美感教育不容忽视。因为英语韵律的认知与习得相辅相成,学习者只有感知到了英语语音的美的特质,才能抓住语音的精髓,习得地道的英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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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德]黑格尔.美学(第2卷,下册)[M].朱光潜,译.北京:商务印书馆,1997:8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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