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2
罗久
(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朱一新经学思想探析
罗久
(复旦大学哲学学院,上海 200433)
朱一新以义理为枢机会通汉宋,一方面用它来维护汉学正宗,批驳汉学末流;一方面用它来维护宋学正宗,批驳宋学末流。朱一新批评春秋公羊学,多次为古文经辩护,并非简单地持古文家立场,而是坚持以儒家根本大义统合今古。在清末宋学衰微时期,朱一新以一种更具可接受性的坚持义理、批驳异端的方式维持了宋学精义。
朱一新;经学思想;会通汉宋;统合今古
朱一新是晚清极为重要的一位经学家,其学术成就较同辈康有为毫不逊色,但他受重视之程度远不如康氏。本文旨在探求朱一新的经学思想,依据的主要文本是朱氏的《无邪堂答问》和载于《异教丛编》中的朱氏写给康有为的几封书信。限于篇幅,本文主要论述朱一新经学思想中会通汉宋和统合今古的思想,至于其他如维护正统和经世致用的思想则只能在结语中简略涉及。
清代学者以汉学和宋学指涉两种截然不同的治学取向,汉学在理论上崇尚原始儒学,尤指盛行于东汉的古文经学,治学方式上提倡实事求是。作为一个学术流派,汉学萌发于明清之际,极盛于乾嘉,衰退于道咸。宋学以程朱思想为圭臬,尤其是朱子的学说。汉宋二学作为对立的两个学术流派,其分歧论辩从清初一直持续到道咸时期。对此,朱一新主张会通汉宋。这与之前流行的汉宋兼采的治学取向看似并无不同,实则差别甚大。兼采是一种折中,好像两边都取一点东西以组合成一个新的东西,但是组合中两者之间的关系是极为外在的,没有融合为一个整体。朱一新主张的会通汉宋,其关键是会通,会通的关键在于有一个枢纽来联通二者。他认为这个枢纽便是义理,有时分别言之或曰义、或曰理,合以言之曰义理,又称“道”。以“道”(即义、理或义理)为枢机,为学术之鹄的。朱一新认为“若汉学,若宋学,皆求道之资”[1](P1)。这里他举“道”为学术之最终目的,而汉学宋学则是求道所凭借的手段。又“汉、宋诸儒,大端固无不合,其节目不同者亦多,必若汉学家界画鸿沟,是狭僻迷谬之见也”[2](P5)。大端便是上面所讲的道、便是义理。当然这样的论述不免太过简单。朱一新对汉学宋学分别做过论述,并对真汉学真宋学与汉学末流宋学末流做过区分。
在朱一新看来,所谓真汉学,指的是汉代经学,尤其以郑玄为正宗。郑君经学力图统合今古,他遍注群经,兼采今古文,并创造出了自己的一套经学,人称郑学。朱一新立郑学为汉学正宗,其用心乃是统合今古,消除今古之争。
一方面两汉经师确实精于名物训诂之道,强调实事求是;另一方面,他们却是以训诂为工具,而以微言大义为旨归。朱一新指出,真汉学与汉学末流所谓实事求是的区别如下:“汉儒所谓实事求是者,盖亦于微言大义求之,非如近人之所谓实事求是也。”[1](P14)汉学末流之实事求是多沉溺于在细枝末节上做繁冗琐屑的考证,于义理无所闻见。流俗皆以汉学为训诂之学,以为两汉经师可尊者在此。朱一新则指出真儒者无不以义理为归,郑君、董仲舒等都是如此。朱一新尤其不遗余力地批评他所谓的“汉学家”,这些人以汉学为经学正宗,却将汉学等同于训诂考据之学。训诂考据之学在乾嘉时达于极盛,成为当时经学的核心。“汉学家治训诂而忘义理,常患其太浅。……夫浅者之所失,支离破碎而已,其失易见,通儒不为所惑也。”[2](P2)“通儒”是指通达义理之儒,而不仅是通晓各种学艺的儒者,通达义理之儒深知训诂之学只是学术初阶,非其究竟的鹄的,所以“不为所惑”。或者说训诂之学只是学问而已,并非学术,如果不以义理为旨归,则必将沦为毫无价值的末技,不仅无助于闻道,反而会适得其反,阻碍通达义理的路途。
朱一新多次强调学术与学问的区别,并指出在这方面古今儒者的不同。汉学正宗乃是学术,“(有清诸儒)能窥汉儒学术者,若阳湖庄氏之流,亦复偻指可数。其他可言学问,不可言学术。古人于此二者多合,今人多分,亦学不逮古之徵也”[1](P4)。朱一新言古人非仅汉儒而言,实则宋儒亦在其中,不过此处强调的是汉儒,指出汉儒非仅斤斤于学问,其所重乃是学术,由学术统学问,以学问辅学术,二者相切相合,原密不可分,至清代而学问与学术分为两途,不相为谋,实则学术既失,学问遂无本,沦为巧技。朱一新强调“学术之发于心术者至微,其关于天下者甚巨”,并且由此批评说,“汉学家乃分穷经、致用为二事,浅学所未闻也”[1](P5)。大抵学问乃训诂之学,而学术则是义理之学。二者不论在汉儒还是宋儒都密切相合,非为二事。穷经有赖于学问,致用则为学术之鹄的。学术是义理之学,所以“其关于天下者甚巨”,它直接出于心术——“学术者,心术之见端,差之毫厘,谬以千里。圣贤无不于此至慎焉”[1](P13)。何谓心术?心性也。相较于学术而言,学问实相形见绌,“学问之坏不过弇陋而已,于人无与也。学术之坏,小者贻误后生,大者祸及天下,故圣贤必斤斤于此。吾辈幸生汉宋诸儒而后,六经大义已明,儒先之宗旨即可取以为我之宗旨。由是而进窥圣贤之门径,庶几不误歧趋。近人以训诂为门径,此特文字之门径耳。圣贤道寓于文,不通训诂不可以治经,即不可以明道。然因文以求道,则训诂皆博文之资。畔道以言文,则训诂乃误人之具”[1](P14)。当然学问并非毫无可取之处,相反,它是必需的,“夫训诂者,文字之门径;家法者,专经之门径;宗旨者,求道之门径。学者苟有志于斯,阙一不可,而其轻重浅深则固有别也”[1](P14)。由此可知,朱一新认为学问要从两方面看,一方面如果学问以义理为旨归,则是有益的辅助,穷经有赖于学问无疑;另一方面如果学问叛离道义,不以宗旨为依归,则它不仅无助于通经明道,反而会成为累赘,使学者不仅徒耗心血一无所得,反而误入歧途。虽然训诂、家法和宗旨三者对于通晓圣经大义都是不可或缺的,但是其地位有高下之分。他指出真学者必应先立宗旨,训诂、家法都是辅助性的。
朱一新以学问与学术之辨区分了汉儒和清代汉学家,其核心标准自然是义理。他还对真宋学和宋学末流做了区分。真宋学自然指的程朱理学,尤其以朱子为其正宗,“古之真儒无不可为世用,郑君、朱子,汉宋儒宗”[1](P11)。朱一新的一项主要工作就是不遗余力地阐明在清代遭到严厉评判的宋学,将之重新发扬光大。《无邪堂答问》中对宋学的辩护之词比比皆是,如“夫学术在平淡,不在新奇,宋儒之所以不可及者,以其平淡也”[2](P7)。其他如对张载《西铭》的阐发、对周程学说的指点,尤其是对朱子思想的阐述,无不表明他对宋学的推崇,并且有几处表明他认为宋儒高于汉儒。如《答康有为第二书》云:“凡学以济时为要,六经皆切当世之用,夫子不以空言说经也。后世学术纷歧,功利卑鄙,故必折中六艺以正之,明大义尤亟于绍微言者以此,宋儒之所为优于汉儒者亦以此。”[2](P5)
不过对于宋学末流,朱一新的批评也是极为严厉的,甚至较其对汉学家的批评更为严苛——“汉学家治训诂而忘义理,常患其太浅。近儒知训诂不足尽义理矣,而或任智以凿经,则又患其太深。夫浅者之所失,支离破碎而已,其失易见,通儒不为所惑也。若其用心甚锐,持论甚高,而兼济之以博学,势将鼓一世聪颖之士,颠倒于新奇可喜之论,而惑经之风雨声乎炽”[2](P5)。聪颖之士通常厌烦繁琐的训诂考据,因此汉学末流不会对其有太大的影响。但是这些人好高谈阔论,因此很容易为宋学末流所惑。朱一新据以批评宋学末流叛离义理,以自溺于新奇之论。
由上述可知,朱一新以义理为枢机会通汉宋,一方面用它来维护汉学正宗,批驳汉学末流;一方面用它来维护宋学正宗,批驳宋学末流。
两汉经学有今文经学和古文经学之分。秦之后,汉初儒家经典大多无先秦旧本。今文经指汉初由儒生口传,并用当时流行的隶书记录下来的经籍;古文经则指汉代前期从民间征集或孔子故宅壁间所发现的用先秦古籀文字写成的经籍。今文经学与古文经学之区别不仅在经典的文字之不同,而主要是其治学方法与价值取向之差异。今古文之名称与争议全由刘歆争立古文经博士而起,终汉之世,大争论有 4次。自郑玄遍注群经,兼采古今而后,今古文之争以郑学之昌兴而日渐消弥,至清代今古文之争复起。朱一新的态度似乎是偏向于古文经学的,其实不然,他实际是主张以义理统合今古。人们之所以倾向于认为朱一新持古文家立场,是由于他批评春秋公羊学,并且多次为古文经辩护。实际上,朱一新并非简单地持古文家立场,而是坚持以儒家根本大义为本,来统合今古。
公羊学乃是今文经学之主要内容之一。公羊家认为孔子以素王身份托古改制,而古文学家则认为孔子“述而不作,信而好古”,并无改制之举。在这一点上朱一新的态度是非常明显的,他赞同古文学家的观点。公羊学之主要主张有三,称“公羊三科”:一曰张三世,二曰存三统,三曰异外内。朱一新认为“公羊家言惟张三世最无意义。……道咸以来,说经专重微言,而大义置之不讲”[1](P21)。公羊家以为周道既衰,明王不作,孔子知汉室将兴,作《春秋》以贻来世。朱一新认为这种以《春秋》为汉兴而作的观点是纬说中极其无理者。存三统,又称通三统,是公羊大义所在。朱一新对此的看法是:“《公羊》多有切于人事者,宜讲明之。通三统之义,尤非后世所能行,辨之极精亦仍无益。汉时近古,犹有欲行其说者,故诸儒不惮详求。今治《公羊》不明是义,则全经多所窒阂,不足为专家之学,若遍通,于六经殊无谓也。”[2](P6)由此看来,朱一新并不认为《公羊》一无是处,相反,它有很多切于人事的论述,值得讲明,但通三统则非后世所能行。如果说汉时儒者宣讲通三统还情有可原的话,那么时下之人(主要指康有为)再高声宣讲之就是无理取闹了。更让朱一新觉得不满的是,时下之公羊学家以其治公羊之法治其他经书,企图以公羊家的观点统合六经。在朱一新看来这无疑是要毁圣经于一旦了。公羊家借通三统支持孔子以“素王”身份托古改制。朱一新认为托古改制是无稽之谈,因为制礼作乐是圣王之事;孔子并无王位,公羊家以为他能制礼作乐,冠以“素王”之名,“素”者无他,空耳。所谓“素王”就是“空王”,也就是说不是王,既然不是王那就不能僭越纲常以制礼作乐。他尤其批评康有为借孔子改制之说行其新法:“今托于素王改制之文,以便推行新法之实,无论改制出于纬书,未可尽信,即圣人果有是言,亦欲质文递嬗,复三代圣王之旧制耳,而岂用夷变夏之谓哉?当今之时,岂犹患新法之不尽行,而重烦吾辈喋喋为之先导。”[2](P9)
至此,好像朱一新是持古文学家看法的,但是他说,“夫《春秋》重义不重制。义则百世所同,制则一王所独”[1](P22)。他在区别了义和制后又区别了制和事:“圣人有其位,则义见于制;无其位,则义寓于事。……制与事判然不同,改正朔,易服色,殊徽号,异器械,是之谓制。制者,一成而不可易,非天子不制度是也。若工、虞、水、火,若兵、刑、钱、谷,是之谓事。事者,臣工所条奏,儒生所讲求。”[1](P22)义与道同。他说:“圣道之大,安在乎王与不王?近儒喜以素王说《春秋》,世俗之见,浅之乎测圣人矣。”[1](P27)由此可以看出,朱一新是以义理为准绳衡量公羊之得失,而非仅以古文家立场反对今文学。今文家认孔子为“素王”,是将孔子限定在“制”上,“制”只可行于一世,而“义”则可历万世而不变,所以认孔子为“素王”恰恰是贬低了孔子。
这种辩护主要体现在《答康有为第二书》中。朱一新在三个问题上反驳了康有为的看法。
(1)壁中古文真伪问题。康有为不认为壁中古文经为真,他说秦法罪止城旦,且《史记》中《河间》《鲁共》二传没有壁经之说。朱一新认为如果《史记》言古文者都为刘歆所篡,则此二传是刘歆做伪之本,他应该加以弥缝,现在却留下证据表明自己作假,这是很不合逻辑的。另外同样是出自《史记》的《儒林传》中的关于古文经的记载,康有为认为是刘歆伪造。对于同一本书,康有为合则取之,不合则伪之,这是很成问题的做法。至于《史记》本身是否经过掺乱,朱一新认为经过钱大昕、赵翼等考证大家的考证,基本可以肯定《史记》确有后人续作,但并未遭刻意掺乱。他引马融、郑君,认为刘歆以一人之力做伪不可能骗得过当时的大学者。他又从另外一个角度反驳了康有为,认为考证史实、辨别真伪是治史的必需,但不是治经的必需;治经讲求微言大义,伪书同样有圣贤大义,不能全部否定,将治史精神用在治经上是错误的。这一点尤其值得今人学习,因为作伪绝非易事,一书之价值端在其是否宣讲真义,至于作者是谁,并非首要的问题。
(2)《左传》是否是刘歆伪造。《左传》最为公羊家所仇视。康有为认为《左传》是刘歆改《国语》而成。朱一新则不以为然,他承认《左传》经刘歆掺乱,但其书不伪。首先,《左传》与《国语》一记言一记事,若《左传》改《国语》而成,就很难解释《国语》中不计其数的细碎之事是从何而来的。其次,康有为说《史记》采左传时有时以《国语》定名,因此《史记》《国语》是两本书,朱一新则说史迁之所以这么做是因为古书无定名,所以《史记》引《左传》而称《国语》也很正常。另外,康有为指出《左传》师承不明,因此其书为伪;朱一新则认为《左传》师承不明只能证明它晚出,而不能证明其伪。最后朱一新做出结论:《左传》疑之者古已有之,是因为后世之人为逞私说,这不能说明其书之伪。
(3)今文与今文、古文与古文是否同条共贯。康有为认为今文与今文、古文与古文同条共贯;朱一新认为今文与今文之间不尽相同,西汉之所以立十四博士,正因为各说之间互有分歧,总之不能因畅今文而完全否定古文。
对公羊学的批评和对古文经的辩护似乎表明朱一新偏向古文家立场,实则并非如此。对于前一点上面已经做出过解释,他对古文经的辩护也并不表明他就是持古文家立场,而是恰恰表明了他统合今古的思想。因为他对古文经的辩护是建立在古文经如今文经一样都表达了亘古不变之义理的前提之上的,如果古文经是义理的表达,那么就应该得到辩护,今文家对古文经的否定就应该受到批评:“‘莫须有’三字固不足以定爰书。即使爰书确凿,亦不过争今、古文之真伪已耳,曾何益于义理?近儒谓古文虽伪,而作伪者皆有来历,其书仍不可废,然则枉费笔墨何为乎?”[2](P7)也就是说,不管古文经的作者是谁,只要经书本身是义理的表达,就不应该多费笔墨去辨别作者,这无益于义理之学。而义理恰恰是我们真正要追求的:“儒者治经但当问义理之孰优,何暇问今、古之殊别?”“六经、四子之书日用所共由,如水火菽粟之不可阙,无论今文、古文,皆以大中至正为归,古今止此义理,何所庸其新奇。闻日新其德矣,未闻日新其义理也。”[2](P7,11)
由此可知朱一新并非简单地站在古文家的立场批评今文家,而是站得更高,他是以义理之学来统合今古。而义理之学必以大中至正为旨归。以此为枢纽,则今古文便得到了统合,各自拥有了其应该有的位置。
朱一新以义理之学为枢机会通汉宋、统合今古,使其维护正统、坚持义理的思想得到更加鲜明的体现,而其经世致用的思想则更丰富了传统的义理之学,至少在清末宋学衰微的时期以一种更具可接受性的方式维持了宋学精义。
朱一新维护正统的具体展开方式是对异端的批驳。朱一新所要批驳的主要是如下几个异端:墨家、释氏、耶教。在先秦的时候,墨家是儒家真正的思想对手,其他各家或可归为儒家,称别儒,或可归为墨家,称别墨。孟子批评最厉的是墨家。在晚清墨家重新得到了重视,朱一新对此作了严厉的批评。很多人将张横渠民胞物与思想同墨家兼爱思想混为一谈,从而将宋学的重要人物归入墨家阵营,朱一新对二者做过明确的区分。释氏 (佛教)被摆到儒家的思想对手的地位始于唐代,至宋代得到系统的批判,朱一新坚持了宋学对释氏的系统批判。耶教 (基督教)是朱一新所面临的另一个异端,此是先秦儒者和宋儒都没有遇到过的一个对手。由于西方物质力量的壮大,耶教在中国的影响也越来越大,很多人将西方的富强之因归于耶教信仰,而朱一新对此大不以为然,认为耶教根子上与墨家是一样的,倡导兼爱,从而在根本上抹杀了人伦等级,必致无君无父。朱一新认为儒家之根本义理是仁义,而“义之实,莫大乎君臣;仁之实,莫大乎父子”[1](P29)。因此儒者要维护正统就应该坚决反对耶教信仰。
[1]朱一新.无邪堂答问 [M].吕鸿儒,张长法,点校.北京:中华书局,2000.
[2]苏舆.翼教丛编[C].上海:上海书店,2002.
B249.9
A
1009-3729(2010)05-0034-04
2010-06-24
罗久 (1985— ),男,江西省南昌市人,复旦大学博士研究生,主要研究方向:德国哲学、比较哲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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