基于诗词文化意象转译的产品设计——以《诗经·卫风·淇奥》为例

张芳兰 孙佳欣 王帅

（燕山大学艺术与设计学院，河北秦皇岛 066004）

中国是一个诗歌的国度，古诗词是中国传统文化的内涵，是蕴含东方魅力的符号，是民族文化遗产中极为珍贵的一部分[1]。《诗经》最初名为《诗》，因乐歌而集，是中国最早的诗歌总集，传承下来了从西周晚期到春秋中期的宝贵财富[2]。其中，《诗经》是中国古典文学的源头之一，是中国古代诗歌的开端，是诗歌艺术的典范，许多经典诗句为后世传唱[3]。作为中国最早的一部诗歌总集，《诗经》反映了周代社会的精神文化内涵，立足于当时的社会现实生活，以其朴素、生动、深切的语言，塑造了众多丰富而极具魅力的人文特征，为后人留下了宝贵的精神财富。诗经语言风格自然生动，优雅古朴，作为“诗”，她是先民心灵的传递，是上古文化诗歌艺术的升华。作为“经”，她是礼乐文化的传承，肩负着构建精神家园的使命[4]。《诗经》中包含大量的祭歌、颂歌，作为中国文化的传承珍宝，应当融入当代生活。因此，以《诗经》中典型的颂歌《诗经·卫风·淇奥》为例，进行深刻思考研究，讨论其文化内涵转译过程，应用创新推演方法，借助设计使古诗词语句更易被大众理解，弘扬中华传统文化。

1 文化及应用概述

1.1 《诗经·卫风·淇奥》文化概述

《诗经·国风》中的《邶》《鄘》《卫》三风合称《卫风》。《淇奥》是《诗经·卫风》中一首赞扬君子的诗歌，用竹的意象来兴君子之德，即：

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青青。有匪君子，充耳琇莹，会弁如星。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

瞻彼淇奥，绿竹如箦。有匪君子，如金如锡，如圭如璧。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5]。

《诗经·卫风·淇奥》共分为三章，在第一章中，“瞻彼淇奥，绿竹猗猗。有匪君子，如切如磋，如琢如磨。瑟兮僴兮，赫兮咺兮。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诗歌以淇水弯曲幽深之处的绿竹起兴，令人似乎看到君子清秀挺拔的风姿，感受到他内在的虚心有节的品格[6]。作者描述了君子的神情仪态和才华地位，在淇水岸边碧绿修长茂盛的竹林深处，由竹联想到高风亮节的君子，这位君子文采奕奕，品德方面钻研得精深良善，具备良好的文学素养和令人敬仰的品德。君子之品行德道，让人一见便难忘记。

在第二章中，“瑟兮僴兮，赫兮咺兮”表达君子仪容庄重、神态威严。瑟、僴表达了君子神态的庄重、胸怀的宽广。赫、咺描绘了君子的地位显赫、容貌的威厉。“有匪君子，终不可谖兮”中的匪表达了君子文采成就之斐然。“充耳琇莹，会弁如星”映衬出君子穿着华美，饰物以玉相衬，美丽良玉垂耳边。虽然君子样貌仪态威严庄重，但君子又具有几分温柔平和温润的风姿。

第三章中，作者不再重复前两章的赞美咏叹，“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转而描述这位君子大量宽宏、豁达温和的性格。君子心胸宽广精坚，姿态优雅可亲，谈吐幽默风趣，爱开玩笑而又恪守礼仪。“善戏谑”这一形容，使得君子的形象刻画得亲近柔和。君子与人接触谈吐间还戏谑风趣，描绘出一位仪表堂堂、尊贵端方、幽默诙谐、亲切温和的君子形象。

1.2 诗经中的竹文化概述

竹具有坚贞人格和高雅情趣的价值比附，人们常将竹与松、梅并誉为岁寒三友。中国竹文化内涵深厚、魅力独特，是中华文化的核心象征之一，影响着中国人的道德观、审美观，给予了中华民族物质生活和精神生活的双重影响，是中华民族品格和精神生活的具体化。人们常常将竹与君子联系到一起，人们常赋予竹浓厚的主观色彩，使竹成为有德行的君子象征，也因竹喻意别致，成为文人雅士精神生活的倚托。正因竹的自然植物属性和社会人文价值相互交融，所以构成了竹意象文化内涵的丰富多彩。在《诗经·卫风·淇奥》中，古人赞叹君子，将希望寄托于君臣贤将之上，表达着对美好生活的向往。竹的象征意义在我国的诗词文化中交融密切，其主要原因可分为以下几点：

首先，竹对中国的音律起源产生了重要的影响。周朝以后，竹被用来定音律，竹因礼乐浸润而被赋予高雅特征。礼乐在周代的日常生活中具有不可替代的重要作用。竹与礼乐有着密切的关系，《周礼·春官·大司乐》中记载，“孤竹之管，云和之琴瑟”描写了竹在周代被用作一种乐器。同时，竹竿的表皮光洁沁润，令人联想到内心深受礼乐熏染之人，其举止容貌自然地流露出君子之气，因此，竹可形容人因礼乐沁润而气宇高雅。

其次，由于竹的生长特征和形体属性，人们将竹的自然属性特征和社会人文精神相融合，构筑了竹内涵意象的丰富多彩。竹作为独特且生动的意象，具有中国特色的文化形式和文化心理，随着人们对竹认识和需求的不断深入，人与竹的关系逐渐紧密，由此竹的文化得以丰富和充实。魏晋时代，以“竹林七贤”为代表的文人雅士反对礼教、潇洒豁达。《诗经·卫风·淇奥》中“瞻彼淇奥，绿竹猗猗”鲜活地描绘了竹的特性，淇水之畔的绿竹外形挺拔优美，秀丽翠绿，清雅茂密。竹象征君子的正直不阿之气，《诗经·卫风·淇奥》中“翠竹”“挺竹”“茂竹”象征着君子坚韧不拔、典雅孤直、淡泊平静之意。《诗经·卫风·淇奥》以竹兴高洁，借竹显君子，使得竹与君子两相辉映，竹与君子相辅相成。竹子宁折不弯、节翠高升、劲节韧拔的特质也被映射作形容君子刚直坚韧、伟岸广阔的胸怀品格。

最后，《诗经·卫风·淇奥》反映出周代社会的价值取向。卫人歌颂君子之德，在君子之风盛行的文化背景下，汲取了体现君子人格的竹，营造出美好的竹意象。《诗经·卫风·淇奥》多描写有才华品德的君子，对君子形象的刻画，如作者在诗中从“猗猗”“青青”描绘竹子的生长特征，“如切如磋，如琢如磨”描写君子的文采风华，比喻其研究学问和陶冶品行的精钻，“宽兮绰兮，猗重较兮。善戏谑兮，不为虐兮。”写其幽默风趣而不失大体，善于外交。在《淇奥》中对君子的描写，既具有外在的容形之美，也具有内在的品形之美，是当代人们心中赞叹的理想形象。同时，也赋予了竹更加丰富的道德内涵，使其成为君子挺拔风姿、虚心有节的象征，而竹的内涵丰实，也使得君子形象更加饱满鲜活。

1.3 研究流程

研究的主要方法是由设计调研到文化提取概括、推演创新再到设计产出。根据文献、书籍等资料调研展开，从《诗经·卫风·淇奥》诗词中提取关键词，再从关键词中提取图像、色彩等设计意象元素进行设计造型推演，最后结合文化内涵特征进行设计应用实践，具体研究流程如图1所示。

图1 研究流程

2 文化元素提取

2.1 诗词意象提取

诗词意象是融入了主观情感的客观物象，其本质是一种符号[7]。例如“梅花”，陆游的名作《卜算子·咏梅》，“零落成泥碾作尘，只有香如故”，描写梅花飘落作尘，但依然芬芳留在人间，借喻来表达自己矢志不渝、不趋炎附势、坚贞自守的铮铮傲骨。又如“雁”在古诗词中常被用来表达游子的思乡之情。王湾的“乡书何处达？归雁洛阳边”借助“归雁”来表达游子的思乡之情。“杜鹃”在诗词中成为抒发凄凉、哀伤的情感意象，白居易的名作《琵琶行》，“其间旦暮闻何物，杜鹃啼血猿哀鸣”，作者借“杜鹃啼血”抒发自己被贬的愤慨之情。又常有梧桐落叶写悲秋，李煜的“无言独上西楼，月如钩。寂寞梧桐深院锁清秋”，借助“梧桐”“清秋”衬托凄凉的境界，表达心中不可言喻的愁苦与悲寂。在《诗经·卫风·淇奥》中，诗句“如切如磋，如琢如磨”，让一位善于处事、博学多识、性格稳雅的君子形象深入人心。“充耳琇莹，会弁如星”衬托出君子服饰仪貌的华秀。“宽兮绰兮，猗重较兮”描述出君子心胸的豁达宽广。古人借助诗词抒情达意，赞叹君子，其本质是借助符号语义来传达个人情感。将《诗经·卫风·淇奥》中的诗句进行关键词提取，梳理作者表达内涵，输出诗词符号意象转译，如表1所示。

表1 诗词符号的意象转译

通过对诗词中的关键词符号意象解读发现，多用“风度”“个性”“气质”“胸怀”来赞咏君子形象，用“挺竹”“翠竹”“茂竹”来烘托君子之清雅高洁。竹子多与君子相联系，《淇奥》的竹意象既产生于卫国独特的地域文化背景，又折射出这种文化特征。竹在当时是君子风度的代表，《淇奥》中，竹频繁被吟咏，表达着诗人对美好的人生价值的肯定、对美好人格的尊崇[8]。

2.2 诗词意象分析

由上文得到的诗词符号意象转译结果，通过问卷调研，选取50名用户，收集量化用户对诗词意象的主观情感感受，进行整理筛选，提取出“竹节”“交谈”“惬意”“风趣”“雅洁”“澄澈”6个最具代表的词汇，具体分析情况如图2所示。

图2 诗词意象分析

3 元素提炼推演

3.1 设计元素提取

通过以上“竹节”“交谈”“惬意”“风趣”“雅洁”“澄澈”6个最具代表性的关键词汇提取，从语意维度上进行相关的色彩图像整合。语意维度即包括对显性语意和隐性语意分析，显性语意即为对客观事物的特征进行分析，包括客观事物的外部特征，如形态、色彩、材质、表面肌理等。隐性语意则是对事物的文化特征、内涵、价值属性的分析。通过对《诗经·卫风·淇奥》的关键意象进行解读，提取设计元素，如图3所示。

图3 设计元素提取

3.2 设计造型推演

造型设计是基于图案、形状和色彩等要素所做出的既能应用又富有美感的形体新设计，是一个整体形象设计过程。中国诗词具有内涵丰富、气韵磅礴、情感雅致的特征，这与产品造型设计的根本思想密切相关[9]。结合以上提取的图像、色彩借助结构重组、联想想象等方式进行设计创作。通过对“竹节”进行造型演变，结合“茂竹”紧凑拼接，形成竹椅的设计造型，同时，联想到风趣惬意的使用感受、交谈的使用场景、透明的澄澈心理感受，再集合竹节的设计特征。竹桌的设计造型演变如图4所示。

图4 设计造型演变

3.3 设计元素应用

经元素的提炼与应用，以情景化的设计感受来凸显设计产品的意象，该产品名为《竹憩》。以竹来烘托君子形象。君子人格是中华民族心目中的理想人格，而君子的内涵在2 000多年的发展史上又被不断丰富，并对中华民族的人格产生了深远的影响。将君子与竹文化特征相结合，突出其闲适、惬意、清雅之感。《诗经·卫风·淇奥》将竹喻君子之咏叹，在本设计中以竹为整体设计方向，维持整个造型的支撑平衡。将“竹节”“交谈”“惬意”“风趣”“雅洁”“澄澈”6个最具代表性的诗词意象词汇汇入《竹憩》的设计中，产品的使用场景丰富，可应用于家中小憩、茶馆畅谈、公共设施、文化传播等领域。同时，设计的结果表明，从诗词中提炼元素，由设计调研到文化提取概括再到推演创新的设计方法，能在产品的设计中得到良好的转译与应用。《竹憩》设计方法如图5所示，产品的使用色彩、细节展示及三视图，如图6所示。

图5 产品展示图

图6 产品说明图

4 结语

在中国众多的诗歌经典之中，《诗经》是产生时间最早的一部，并且直观地展现了君子的形象，有利于发掘中华民族的人格特征，还可以取其精华并将其传承于当今社会，发扬优秀传统文化。中国传统文化是民族文化的精神内涵与源泉，通过对《诗经·卫风·淇奥》中的文化提取、意象转译、图像色彩创新推演，进行产品创新设计，阐述诗词传统意象在设计中应用的具体过程，并结合当下的使用场景进行设计，使设计更加具有中华传统意象特征，符合当代大众的审美需求，让用户从多感官角度进行文化探索，为当代中华传统文化的传承与艺术设计发展提供了良好的机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