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潇贺古道沿线石刻形式及景观美学探索——潇贺古道系列研究之三

时间:2024-05-22

姚磊 杨雄心王文 甘德欣*

(1.湖南农业大学风景园林与艺术设计学院,湖南 长沙 410128;2.湖南省道县文物局,湖南 永州 425300)

石刻是中国古代记录文化、传承历史、定义景观空间的一项非常重要的文化形式,在全国各地均有体现。湖南省现存的摩崖石刻在湘西南尤其是永州地区保存最为完善。

湖南省位于长江中游,洞庭湖以南,该省东以幕阜、武功山与江西交界,西凭云贵高原东缘与贵州接壤,西北以武陵山脉与重庆为邻,南枕南岭与广东、广西相接。全省地势北低南高,呈敞口的马蹄形,中部丘陵与河谷盆地相间[1]。潇贺古道位于永州与广西贺州交界的南岭山脉间,越城岭在西,萌渚岭在东,中间是平坦的台地和小山丘,越过这一区域,即可进入岭南,该古道北联潇水,南结贺江和西江[2]。基于如此显性的地理因素,加之潇贺古道贯串永州地区,成为联结广东、广西的重要线路,交通的传播带来了多民族文化的交流、融合、碰撞,永州地区文化的开放度、交融度让永州地区的石刻在石刻界更具有代表性。永州流放文人诸多,如蔡邕、元结、柳宗元、苏轼、黄庭坚、杨万里等,其中不乏大文豪、大书画家,加之沿线风景秀丽,文化沉淀深厚,也成为当地摩崖石刻迅速发展的重要原因之一。

潇贺古道的兴起带来了文化的发展,同时促进了文化的交融。潇贺古道属于湘漓一线,自古为荆楚进入广西、广东的主要通道,加之水石清秀,流寓者多,是湘南永州与桂林现存古代摩崖石刻最为密集的主要原因。桂林摩崖石刻现存总量将近2 000 通,湘漓摩崖石刻现存总量将近1 700 通,可谓粲然萃聚,海内无两[3]。

潇贺古道沿线石刻在历史轴线上呈现清晰的阶段性和连续性。据资料考证,道县石刻最早的记录源自东汉末年蔡邕在含晖岩所书的“水天一色”;宋代石刻已发展到鼎盛时期,据研究统计,全国北宋诗刻共计344 种,湖南省的北宋碑刻64 种,居总数的22%,全部都在永州地区,位居全国第一;明清时期以考据为主,潇贺古道沿线石刻的发展秉承东汉创始、宋代流行、明代追摹、清代考据的历史轴线[4]。

永州的石刻以摩崖石刻最为著名,据《八琼室金石补正》陆增祥(清代道光)[5]记载,永州摩崖石刻位置有含晖岩、九嶷山、阳华岩、浯溪、华严岩、月岩等。其中浯溪碑林现存500 余通,号称“南国摩崖第一”。目前大部分摩崖石刻保存完善,也是目前金石界、学术界研究的重点。

虽然学术界对于永州摩崖石刻的研究较为深入,但是大部分研究仅从文化背景、诗文内容、书法形式等方面进行研究,以潇贺古道为主要轴线的石刻研究较少。本文以潇贺古道为线,沿线石刻为点,从地理环境、人文历史、表现形式、美学等方面多维度进行研究。

1 潇贺古道沿线石刻资源丰富的原因分析

1.1 自然地理原因

潇贺古道处于萌渚岭和都庞岭之间,空间穿插越城岭、都庞岭余脉,地理位置险要。1973 年长沙马王堆三号汉墓出土的“西汉初长沙国南部地形图”[6]表明,公元前168 年以前,秦汉修建潇贺古道,溯湘江而上,经略岭南的军队,面对滩多流急水浅的深水(今潇水)已无法实现战略目标。各种物资只有在营蒲县(今道县)深水(今潇水)和营水(今濂溪河)交汇处卸载转运,改走陆路。

从整体地理环境分析,道县被萌渚岭、都庞岭包围,外形如一个开口小、容积大的束口袋,绝佳的地理环境条件对于文化的沉淀有一定的空间限定意义。潇贺古道自道县老码头为起点,沿线地区途径沱江、永明河、濂溪河,沿线山脉、山洞、悬崖多。山为石山,水为清水,江岸多奇石,烟波浩渺,适宜镌刻。

由于古代信息传播渠道单一,道路的贯通,使其成为文化传播、信息传播的主要通道之一。潇贺古道不但带来了新鲜的技术,也带来了新鲜的文化,促进了文化的传播、交流。在这样的历史背景下,各种文化交融在一起,促成了石刻的产生。

1.2 人文历史原因

葉昌熾等[7]的《语石异同评》称:“北宋迁谪名流,大半途出湖南。”两宋是中国文化政治的顶峰,而永州地区是贬逐官吏的重要场所。流寓的名臣,如黄庭坚、邹浩、苏轼苏辙兄弟、杨万里杨长孺父子、范祖禹范冲父子、张浚张栻父子等。永州又处潇湘之会,随着宋代大量的文化官员的流放,文化在此传播、交融、沉淀,慢慢地形成了系统的文化体系,此文化体系也可谓是湖湘文化的始祖。“残腊泛舟何处好,最多吟兴是潇湘。”潇贺古道沿线有山、有水、有意境的山水格局,符合古代文人对于理想世界“桃花源”的想象,于是,凡贬谪者往往寄情于山水,形成“一到潇湘必有诗”的文化现象,这也是潇贺古道沿线石刻丰富的重要原因之一。

2 潇贺古道石刻的形式

石刻表现形式多样,潇贺古道沿线石刻文化丰富,形式主要表现有摩崖石刻、诗文石刻、纪事石刻、文学作品、村规石刻等。

2.1 摩崖石刻

此类型为潇贺古道沿线数量最多的形式。据统计,潇贺古道道州段有含晖岩、月岩、濂溪故里、状元石、大伟、华岩、中郎岩、虎岩、富足湾;江永段有同岩、层岩、瑞麟岩;江华段有阳华石刻、寒亭暖谷石刻、奇兽岩摩崖石刻(集中)、秦岩摩崖石刻。

含晖岩宋代改名“金华洞”,汉、宋、元、明、清摩崖石刻共24方。最有名的摩崖石刻是东汉末年蔡邕“水天一色”;唐代道州刺史薛景晦题跋“金华洞岩”,字体篆文;嘉靖戊子年秋(1528 年)陈京题跋的“风清水寒”,字体行楷,以及戊戌年秋(1538 年)许瑛题跋的“寒岩”。

月岩,明嘉靖二十五年(1546 年)黄九皋题跋的“七言绝句”,是月岩摩崖石刻最大的一方,字体楷书;明代王会、张乔松分别题跋“太极洞”“太极岩”;明朝万历年钱达道题跋“鸿濛一窍”;明朝嘉靖年吴廉题跋“上弦月”“下弦月”“望月”;光绪道州知州张铭题跋“拙榻”。

大伟村摩崖石刻,最早为东汉熊尚所题跋“乾坤清气”,字体楷书;明嘉靖五年(1527 年)灌阳府教谕顺德黎献和题咏一方;明进士、工部侍郎何天衢品咏一方;无年款题刻“文光石”,字体草书。

华岩摩崖石刻,宋代政和(1118 年)李元政石刻一方;明陈凯石刻一方,字体行草。

中郎岩,明代钱达道石刻一方“八柱承天”。

2.2 诗文石刻

元结是永州摩崖石刻最重要的开辟者,其先后两任道州(今永州道县)刺史。元结在永州所作诗文,多刻于石上,浯溪、阳华岩、朝阳岩等摩崖石刻,均为元结开辟。欧阳修[8]《集古录》云:“《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书字尤奇伟,而文辞古雅,世多模以黄绢为图障。碑在永州,摩崖石而刻之。”

除此之外,含晖岩现存清代湖南永州府道州知州张元惠题曰:“天然仙室石玲珑,古树森森韫玉亭;云影水光暮一色,含晖洞外数峰青。”除此之外,还留存刘禹锡《含晖洞述》等诗文石刻。月岩现存明嘉靖二十五年黄九皋书写的七言绝句,字体为楷书,也是月岩摩崖石刻最大的一幅。

2.3 纪事石刻

用石刻纪事是潇贺古道沿线古村落的一种重要传播形式。在几个重要的节点,如种福亭、午田风雨桥、江永何家湾就发现了许多关于重大事件的纪事。种福亭、午田风雨桥石刻记录了该亭修建的时间,以及捐赠人的信息。最重要的是何家湾《□山下石碑记》,记录清道光年间潇贺古道穿行的路径;莫家村《新砌石板路碑刻记》《重修祠堂门楼碑记》记录了当地发生的时事,并以碑刻的形式保存。唐大和七年(883 年),熊氏族人在大伟摩崖石刻,以楷书、隶书、草书记述始居大伟村的题刻。

2.4 村规石刻

潇贺古道沿线的自然村落是交通空间的重要节点,对于村落的安全以及村民的教化都形成相应的条款,并以石刻的形式放置于祠堂这样的公共空间。村规民约一般以中华传统美德为基准,包括孝敬父母、尊敬老人、不偷盗、不欺诈等内容。

3 潇贺古道沿线石刻理学文化考据

明代道州地区理学文化盛行,形成以唐宋名流、理学人物元结、黄庭坚、苏轼、苏辙为代表的永州谪宦寓贤,以理学为基础修建书院传播文化,以刻石纪咏为主要表现手段的文化现象。

另一方面,碑刻内容主要表现为与周敦颐文化相关的素材。自南宋开始,基于潇贺古道的交通路网、理学思想以及周敦颐故居,一直是1 000 多年来五湖四海文人骚客拜谒理学创始人之地。通过查阅历史资料、田间调研、口述历史等调查和统计发现,道县现存200 余方摩崖石刻,30%—50%的石刻内容与理学文化相关。由此可见,道路对于文化有相辅相成的作用,道路的发展促进了文化的传播,文化的交融与发展让永州成为一块文学之地,体现了湖湘文化的起源。

月岩摩崖石刻数量在潇贺古道石刻中占比最大,合计58 通,均为历代敬仰周敦颐理学思想的名人志士所提。内容为“道山”“濂溪”“圣脉”“寻缘”等,从内容可体现出历代文人对文化元素的提取,秉承回归本源,寻“根”之旅,为后代留下了宝贵的历史文化遗产。

4 潇贺古道沿线石刻美学探源

潇贺古道沿线,有山有水有人家,从山水格局上来分析,具有典型性的湘南美学特色。这样的环境因素既不同于徽派建筑空间白墙黑瓦黑白分明的表现,也不同于官式建筑雕梁画栋色彩丰富的饱满,属于独具湖湘特色的原味本真又不失意境的空间表现。

4.1 空间美

古人对于空间美的定义常见于八景。潇贺古道沿线四处石刻:含晖岩(道州八景之含晖石室)、月岩(道州八景之月岩仙踪)、濂溪故里摩崖石刻(道州八景之莲池霁月、濂溪光风)、状元石之道州八景之元峰钟英。在八景的构成中,石刻是构成景观空间美的重要组成部分之一[9]。例如清代湖南永州府道州知州张元惠在含晖岩题诗中定义了以石室、植物、光影结合的空间之美。

4.2 意境美

意境是“情”与“景”(意象)的结晶[10]。意境空间强调空间中情景交融、虚实相生、韵味无穷的诗意空间。摩崖石刻一方面保存了前代圣贤的手稿真迹,犹如与古人神交,另一方面对湖湘自然山水进行空间定义。

早在东汉末年,蔡邕在含晖岩留下感慨“水天一色”;嘉靖戊子年秋,陈京写下了“风清水寒”4 字,就是对自然秀丽风景空间定义。

月岩题榜“广寒深处”“清虚洞”“风月长新”“如月之中”“浑然太极”“豁然贯通”“道在其中”“理学渊源”“参悟道真”“悟道先迹”“乾坤别境”“浑涵造化”“望月”等。尤其是明朝嘉靖年间吴廉观月岩后根据在山洞里的不同观赏位置写下了“上弦月”“下弦月”“望月”的题跋,观赏者通过选择岩洞内不同视点,欣赏不同的自然景象,从而形成不同的感悟。这也是古代诗人对于空间、意境的思考与表达,经摩崖石刻的形式刻于崖壁上,使后人在此空间中能产生与先人共鸣的心理感受。

4.3 形式美

潇贺古道沿线石刻字体表现形式较多,各类字体在潇贺古道沿线都有遗存,潇贺古道沿线石刻有一部分出自名家之手,如欧阳修[8]《集古录》云:“《大唐中兴颂》,元结撰,颜真卿书。”除此之外,还有宋代米芾的《浯溪诗》、黄庭坚的《书摩崖碑石》,清代道县书法家何绍基、吴大徵等名家题名刻石等。

除浯溪碑林以外,各类型的字体形式在潇贺古道沿线也有迹可循,如:唐代道州刺史薛景晦在金华洞所书“金华洞岩”,字体为篆文;明嘉靖戊子年秋陈京也是在金华洞所书“风清水寒”,字体为行楷;唐大和七年(883 年)熊氏族人在作“仲冬三日”,记述始居大伟村的题刻一方,书体有楷、隶、草。

4.4 人性美

在石刻文学作品中展示了不同寻常的人性美,如刘禹锡为含晖洞撰文《含晖洞述》,全文描绘了含晖洞的美景,并赞颂了薛景晦的美德。

由于潇贺古道作为主要的交通要道,沿线村落村规民约中可见民间生存法则,一切劝人为善,不要偷盗欺骗,与人为善。

5 结束语

潇贺古道作为古代进入广西、广东的一条重要交通廊道,它不但是一条交通线路,更是一条文化走廊,丰富的文化遗存、多样的文化形式以时间为轴体现了湖湘文化的发展历程。研究对潇贺古道沿线石刻形式多样化的原因进行分析;石刻的形式进行分类、归纳、总结,发现潇贺古道沿线石刻是基于理学文化为主要思想背景的文化体现。通过沿线石刻作为研究湖湘文化的重要切入点之一,研究其与山水、空间、环境之间的美学探源,为探索湖湘文化、充实地域文化库提供有力的理论支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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