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范同寿
在贵州,从十几万年前桐梓猿人居住的岩灰洞遗址,到革命战争时期毛泽东慷慨呤唱“苍山如海,残阳如血”的娄山关,在贵州历史发展的长河中,几乎每一个阶段,桐梓这片土地都会在史册上落下重重一笔。
诗仙李白的夜郎之旅,已经让桐梓这片神奇土地赚足了人们的眼球,2007年的一场考古发掘,又将人们的注意力引向了这里。
这年7月17日,修建中的习(水)新(站)公路夜郎镇工地,一辆挖掘机挖出了几块样式奇异的大石头,几位见多识广的工人辨认后,怀疑下面有古墓,当即向镇政府报告。经贵州省考古研究所及文保中心专家的现场踏勘,确认为宋墓壁石。经过进一步勘测,又在附近发现宋墓3座。加上20世纪后期当地发现并已确认的3座宋墓,这个名为杨坝的地方,老一辈的人将此地称为“杨八坟”。
桐梓这次发掘清理的宋墓确有8座,获得各类精美石刻160余幅、瓷器12件、铜镜3面、少量铜、铁币,以及大量铁棺钉、棺环和桐籽等。记得1957年杨粲墓发掘时,墓中发现的190幅石刻,曾引起社会各界的无比惊叹,被誉之为西南地区古代石刻艺术宝库。此次桐梓发现的石刻,画面直观,涉及人物、瑞兽、花草、仿木构建、家具等广泛内容。这批以浮雕,线刻手法完成的艺术品,蕴含丰富的历史信息,不知储存着多少我们尚不知道的历史故事。
桐梓宋墓的考古发掘报告还没有出来,各种各样的解读已见之于报端。一些报刊以“唐宋夜郎古城若隐若现”为题进行了报道,并推断认为,桐梓夜郎坝宋墓的出现“应与夜郎县的设置有着不可分割的联系,有可能是废县后百余年间仍居此地的巨族的坟冢。夜郎境内宋墓的集中分布,是夜郎曾为县治的直接结果,反之,亦是夜郎曾为县治的有力证据。”
新闻界对历史文化的关注,足以证明历史文化遗产在人们心目中的地位正在迅速攀升。
此次在桐梓夜郎镇周边5公里范围内发现的宋墓多达18座,实在是一个很可观的数目,至少说明被称为夜郎坝的这片地区,宋朝时经历过一段繁华的岁月,俗称为杨八墓的规模和奢华程度印证了这一点。杨八墓中规模最大的三号墓,可容纳10多人同时在墓室里开展工作,墓中石刻精美,一幅背印牵马出行的石刻显示出墓主的身份非比寻常。
其实,桐梓并不是黔北发现宋墓的唯一地区,宋墓在贵州的分布并不局限于黔北。上世纪50年代末,贵州省博物馆在清镇、平坝两县交界处便发现了多达91座的宋墓。黔东北德江县煎茶溪宋墓中出土的石刻,内容和形制虽比黔北宋墓简略,总体风格却十分接近。黔西南的兴义市万屯镇,也发现了属于宋明时期的墓葬。
桐梓宋墓给我们带来的不仅是精美石刻的艺术享受,它从一个侧面揭示了两宋时期贵州经济社会生活的面貌。即:从两汉到两宋,虽然经历1000多年风风雨雨,汉族在贵州仍然居于少数。这也正是魏晋以至隋唐,所有统治者都离不开羁縻政策的原因。
两宋王朝在贵州的统治,依然秉承历代直接与间接管理并用的手法。这与赵匡胤谋得政权的特殊途径不能说没有关系。赵氏靠军人力量发动政变获得天下,对骄兵悍将有着根深蒂固的防范心理,执政后将崇文抑武定为国策,这就注定了北宋王朝在西南地区只能采取安抚与维持现状的方针。
有宋一代,贵州境内几乎没有发生过大的战事,地方与中央政府往来密切,朝贡者络绎于途。贵州地方各部献给北宋政府的贡物,侧面展现了当时贵州经济社会的发展水平。当时上贡的物品主要是水银、丹砂、马匹、药材、布帛、石英等。《宋史》载,仅开宝八年(975年),一次上贡的物品就有马160匹,丹砂千两,随贡品入京的人数达377人。咸平五年(1002年)的一支进贡队伍更多达1600人,马460匹。有关文献描述当时黔北地区的社会情况时说:“地产朱砂、水银、金、布、黄腊,良田数千顷。”黔北地区的这种生产力水平,即使与周边各省相比,也未必就见落后。
到了南宋,因为江山大面积缩水,再不可能得到富饶的中原供应,社会和军事急需的物资和马匹,很大一部分必须通过贵州这条通道运抵临安。这样一来,为贵州经济社会的发展和与周边各省的经济文化交流,提供了难得的契机。各地发现的宋墓,印证了这种情况。
很长一段时间里,我们已经习惯于谈贵州历史文化必称夜郎,以至很多人产生这样的错觉,悠悠几千年的贵州历史,前人给我们留下的只有夜郎这唯一的历史遗产。甚至桐梓宋墓如此重要的宋代文化遗存的发现,也被莫名奇妙地和唐宋夜郎粘合在一起。而它所展示的两宋时期贵州经济社会发展水平;那一历史阶段贵州与中央王朝的关系;历经五代十国动荡分裂之后,贵州各民族之间的文化交融等诸多珍贵信息,反而被忽略和受到冷落,这的确让人感到有些显得过于狭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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