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2
■ 陈磊 吴少将 孟勇刚1,
1.东北财经大学经济计量分析与预测研究中心 大连 116025
2.东北财经大学经济学院 大连 116025
2020年1 季度,突如其来的新冠肺炎疫情给国内和全球经济带来了罕见的巨大冲击。3月以来,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明显好转和政府强有力逆周期调控政策效果的显现,经济增速出现较快回升。但落实“六稳”、“六保”任务仍然面临较大压力,疫情全球蔓延态势仍在继续,国际形势的不稳定性和不确定性明显增加。在这种非同寻常的情况下,当前及全年的经济景气状况和经济增长速度、以及政府的应对政策成为人们普遍关注的热点问题。
本文利用改进的“经济景气分析和监测预警信号系统”,基于截止到2020年9月的宏观数据,对经济周期态势、经济景气状况和物价走势进行监测和分析,对主要经济指标的走势进行分析和预测,并提出政策建议。
我们在仔细考查景气指标的基础上,继续沿用近两年使用的一致景气指标[1],由工业增加值、累计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社会消费品零售额、财政收入、进口商品总值和国房景气指数6 个指标组成;滞后景气指标方面,由于2020年出口商品价格指数的公布出现缺失和较大延迟,故不适宜继续使用,从而滞后指标包括CPI、PPI、工业企业产成品和货运量合计等4个变量。在先行指标方面,为了弥补因统计部门停止公布若干固定资产投资类先行指标所带来的损失,经过筛选,补充狭义货币供应量M1和汽车产量为新的先行指标。结合此前采用的人民币贷款总额、人民币各项存款余额、广义货币M2、房地产开发企业商品房销售额(累计)和水泥产量等指标,构建由7个指标组成的先行景气指标组。
根据国内通常考查的经济增长率周期波动,各景气指标均为同期比增长率序列,多数指标经季节调整并消除不规则因素。利用景气分析方法分别建立了一致、先行和滞后合成指数(各指数均以2000年平均值为100)[2]。
图1 一致合成指数(蓝线,左轴)和滞后合成指数(绿线,右轴)
根据一致合成指数所反映的宏观经济走势和对经济短周期转折点的测定结果(图1,其中阴影部分为短周期的收缩阶段,以下同),按“谷—谷”的周期测算方法,经济景气于2017年3月到达波峰后,进入此轮短周期的收缩期,2019年3 季度,景气收缩在低位出现企稳迹象。我们在2019年秋曾做出判断,此轮景气收缩有望在2019年3 季度结束,2019年4 季度至2020年经济运行大体平稳、稳中略升的可能性较大[1]。实际上,2019年4 季度,工业生产、投资增速等主要经济指标均出现了一定程度的回升向好局面,经济景气企稳回升。
然而,受新冠肺炎疫情爆发和严格的防控措施所导致的供需两端的“急刹车”影响,2020年1 季度,工业、投资、消费、财政收入增速等指标均出现了罕见的断崖式下滑,导致总体经济景气出现了前所未有的急速下降(图1)。2020年2月的景气指数水平降至64 附近,创造了199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同时也破坏了本轮短周期此前低位小幅波动的周期形态。
在党中央的集中统一领导下,各级政府部门及时采取强有力的防疫措施,3月份以后国内疫情受到明显遏制,企业逐步复产复工,主要经济指标出现明显改善。景气指数从3月开始出现快速反弹,9月的合成指数回升至87.6,已接近2019年2 至3 季度平均89.3 左右的景气水平。
随着国内疫情得到全面控制和生产生活秩序的全面恢复,可以确定今年春季我们做出的判断[3],即经济景气已经在2月形成经济周期谷底。这意味着,始于2015年12月的此轮经济短周期在此结束,共持续了51 个月,呈现小幅短扩张(16个月)、大幅长收缩(35个月)的非对称形态。从2020年3月开始经济景气进入新一轮短周期的上升期。
图1显示,滞后合成指数在最近一轮经济短周期中的滞后表现有所减弱。该指数从2017年5月转入周期下降阶段,经过37个月的下滑于2020年5月初步形成周期波谷,此后转入回升走势,从而可以确认经济景气已经进入新一轮扩张。
由7 个先行指标构成的先行合成指数的变动(图2)显示,2016年5月以后,先行景气进入小幅下滑的周期收缩阶段,并于2019年1月形成局部极小值,其后半年在低位呈稳中趋升走势。
受新冠肺炎病毒疫情冲击的影响,先行指标的变化(多数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变动)出现了两种不同的走势。货币金融类先行指标M1、M2 和存款增速在2018年4 季度触底后,呈小幅反弹后大体平稳运行的态势。2020年3月以后,受应对疫情超常规货币政策刺激的影响,这3个指标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回升,尤其是M2 和存款增速时隔3年后重新回到两位数水平,9月末增长10.9%。人民币贷款余额增速在2020年前两个月触底(12.1%)后开始回升,5 至6月增速达到13.2%,3 季度增速保持在13%,恢复到2017年以来的平均水平以上。
图2 一致合成指数(蓝线,左轴)和先行合成指数(红线,右轴)
与货币金融类先行指标不同,水泥产量、汽车产量和商品房销售额增速在2019年多数时间基本呈上行态势,但在疫情冲击下2020年1至2月同时出现大幅跳水,均创造了1997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从而使各指标的变动趋势从2019年4 季度开始出现不同程度的快速下滑,同时也影响了各指标的先行变动特征。但随着工业和房地产的逐渐恢复,这些指标从3月份开始呈现强劲回升态势。水泥产量在2 季度迅速恢复到疫情冲击前的水平,而汽车产量增速在6、7月不但超过了疫情前的水平,而且创造了3年多以来的最高增速,但8至9月的增速有所回落。
图2显示,先行合成指数从2019年5月开始出现回落走势,但整体下降速度较缓,幅度相对较小。2020年1月先行指数创造了1997年以来的新低,较一致合成指数提前1个月形成了先行周期的波谷。此后该指数出现明显回升,至9月已经连续回升8 个月,可以基本确定先行景气已进入新一轮扩张期。尽管3季度该指数的回升速度有所减缓,但年内仍然有望延续回升态势,这预示经济景气回升大概率会持续到2021年1季度。
由6个一致指标构成的移动平均后的一致扩散指数见图3。2017年5月至2020年3月,该指数大多数时间处于50%荣枯分界线下方,同样显示此期间经济景气总体处于回落态势。2018年4 季度以来,该扩散指数已经呈现不断回升态势,显示景气下降的力量不断减弱。受2020年1 季度疫情突发的影响,该指数在此期间出现一个短暂回落。此后转入快速回升,4月以后重新回到50% 以上,并在9月接近指数最高值100%,同样显示经济景气在3月触底后,开始转入景气回暖的上升阶段,且景气扩张的力量很强。
图3显示,由先行指标构成的先行扩散指数相对于一致扩散指数具有较稳定的先行变动特征。该指数从2017年4月开始在50%线下方先行转入回升态势,显示先行景气虽然处于降温区,但下降的力量开始不断减弱。2019年1月至5月该指数回升到荣枯线上方,反映先行景气在此期间已出现短暂扩张局面。受疫情冲击影响,该指数在2019年6月至12月再次小幅滑入50%以下,反映先行景气再次出现回落,但力度较弱。2020年1月以来,该指数较一致扩散指数提前3 个月重新回到50%以上,反映先行景气在2019年12月触底后开始转入扩张阶段,这与先行合成指数的走势基本一致。图3显示,该指数在2020年3 季度出现小幅下滑,反映先行景气的上升力量有所减弱。如果未来该指数继续下滑,则可能在年底左右回到50%附近,换句话说,先行景气的扩张局面或在年底左右结束。据先行期推断,一致扩散指数最早可能于2021年3月回到50%附近,即经济景气的扩张局面最早可能在2021年3月左右结束。
下面根据由10 个预警指标(图4)构成的“宏观经济监测预警信号系统”对各指标的警情和目前的总体经济景气状况和变动趋势做进一步的监测和分析。我们对部分指标的预警界限再次进行了适当微调,以便更准确地反映新时期经济景气的变动情况。
图3 移动平均后的一致扩散指数(蓝线)和先行扩散指数(红线)
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在前期降温至“偏冷”区(5%至6%)后,2019年4 季度出现回暖迹象,11月和12月回升到“正常”的绿灯区。然而,受新冠疫情冲击影响,2020年前两个月的工业增长出现前所未有的快速下降,同比减少13.5%,创造了有记录以来的最低增速,工业景气从2020年1月开始直接滑入“过冷”区间。但随着政府调控政策的陆续推出,3月以后的工业增加值增速出现V 形快速反弹,8、9月份已经回升至5.6%和6.9%,快速回暖至“正常”区间,恢复到疫情前的水平,并有望短期内继续保持回升势头。
发电量增速(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因素)与工业增加值增速的走势相似,2020年前2 个月的增速为-8.2%,仅次于全球金融危机期间的最低水平,致使该指标在2020年前4 个月发出“过冷”信号。但3月以后发电量增速开始强劲反弹,3季度的平均增速已经达到4.7%,超过疫情前的增长水平,预警信号从6月开始恢复至“正常”区间(3.5%至6.5%)。
2019年,规模以上工业企业营业收入累计增速延续了前两年的小幅回落态势,从6月开始进入“偏冷”区间(2%至5%)。2020年1月至2月,该指标降到-17.7%,同样创造了199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开始落入“过冷”区间。但从3月份开始该指标同样转入回升走势,下降幅度逐渐收窄。预计10月以后可转为正增长,全年或可脱离“过冷”区间。
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累计增速从2019年4月开始在“偏冷”区间(5%至6%)出现缓慢回落走势,显示投资景气比较低迷。随着稳投资政策效应的显现,2019年11至12月投资增速止跌回升,全年投资增长5.4%,增速较上年下降0.5 个百分点。进入2020年,新冠疫情对投资造成严重冲击,1月至2月的投资增速同比下降24.5%,有统计数据以来首次出现负增长,发出景气“过冷”信号。3月份以后累计投资降幅逐渐收窄,9月末回升至0.8%,恢复正增长,与我们此前的预测相符。预计4季度投资累计增速将继续保持回升态势,回升速度逐渐趋缓。
截止到2019年底,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因素的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名义增速延续了2018年以来的缓慢下滑趋势,从7月开始滑入“偏冷”区间(7%至8%),但4 季度增速出现企稳迹象。受新冠疫情严重冲击的影响,2020年1月至2月该指标大幅回落至-20.5%,近40年来首次出现负增长,并创造了历史新低,使消费增长从2020年1月开始跌入罕见的“过冷”区间,显示消费景气大幅萎缩。但3月份以后消费增速快速反弹,9月增速回升至3.3%。
剔除物价因素后,消费品零售额实际增速在2019年上半年有所企稳后,从3 季度开始再次出现下滑态势。疫情冲击使2020年1月至2月的消费实际增长同比下降23.8%左右,创40年来的最低水平。3月份开始实际消费同样出现较快反弹,9月已恢复正增长,增速接近2.5%。
图4 月度监测预警信号图
受中美贸易摩擦升级影响,2019年外贸进出口增速(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因素)在“偏冷”区间(-5%至1%)呈大体平稳的走势,按美元计价,全年进出口增长-1%,较上年减少了13.6 个百分点,外贸景气总体比较低迷。在疫情冲击下,2020年1月至5月的进出口增速均为负增长,并在3月至4月发出了景气“过冷”信号。但从6月开始,随着逆周期调控效果的显现和全球疫情防控形势有所好转,进出口增速出现了超预期的较快回升,外贸景气从7月开始重新回到“正常”区间。
2019年至2020年5月,出口和进口增速的走势出现一定分化。出口增速呈先小幅回升后较快回落的走势,2019年全年增长仅为0.5%,比上年减少9.4 个百分点。受疫情影响,2020年1季度增速为-13.3%(按美元计价)。但2、3 季度,出口增速出乎意料地呈现回升趋势,8、9月份的增速分别达到9.5%和9.9%,出现趋稳迹象。
进口增长速度2019年呈现先小幅下滑后有所回升的态势。2019年全年增长-2.8%,比上年减少18.6 个百分点,增速大幅回落。2020年1 季度进口增速保持在-2.9%,受国内疫情冲击影响,2 季度增速下降至-9.7%,使进口景气在上半年呈现下降走势。但6月份以来,随着国内经济景气的较快恢复,进口增速同样出现上升态势。
在经济增长趋缓、减税降费等逆周期调控政策不断推出等因素的影响下,财政收入增速(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因素)2019年多数时间在“偏冷”区间(2%至5%)呈现幅度适中的起伏波动,全年增长3.8%,增速较上年回落2.4个百分点。受疫情冲击影响,2020年1季度的财政收入增速大幅下降至-14.3%,3月当月下降幅度为1996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使财政景气从2019年11月至2020年7月滑入“过冷”区间。然而,随着经济社会生活的逐渐恢复,4月份以来的财政收入增速出现V 形快速反弹,6月开始恢复至3%以上的正增长,9月份财政景气重新回到“正常”区间。预计4 季度财政景气有望继续回暖,但上升速度可能趋缓。
在总体稳健但更趋灵活的逆周期货币政策调控效果逐步显现等因素影响下,狭义货币M1 增速从2019年初以来在低位呈现小幅回升态势,进入新一轮扩张周期。2019年末M1 同比增长4.4%,较上年加快2.9 个百分点。2020年9月末继续小幅上升至8.1%,显示货币流动性逐渐有所增强。
广义货币M2增速2019年多数时间在“正常”景气区间(8.3%至9.1%)内保持大体平稳的走势。2020年3月以后M2增速出现明显上升,2、3季度的货币供应景气连续发出“过热”(10.5%以上)信号,反映为了应对疫情冲击,货币政策及时做出了反应,近期的货币供应已很宽松。
图5 经济综合警情指数
根据由10 个监测指标的预警信号构成的宏观经济综合警情指数(见图5)显示,2019年总体景气状况继续呈现降温走势,并从5月开始发出景气“偏冷”的预警信号。在新冠肺炎疫情的冲击下,2020年1 至3月的警情指数降到15,本世纪以来首次发出“过冷”信号。随着多数预警指标的明显回暖,综合警情指数从4月开始快速反弹,经过6 个月的逐步回暖,9月指数已经升至40,回到绿灯区内的偏下位置,综合警情已经恢复到“正常”区间,甚至略高于疫情爆发前的警情水平。
如果国内疫情能够继续得到有效控制,随着生产生活逐步恢复正常,结合政府的宏观调控政策取向,预计2020年4 季度综合警情指数有望在35~40 的绿灯区内保持大体平稳走势。
剔除季节和不规则因素后我国居民消费价格指数(CPI)和工业生产者出厂价格指数(PPI)的走势图见图6。根据我们提出的我国物价周期转折点的判别准则,按“谷~谷”的周期测算方法,以CPI 为代表的我国物价周期从2017年4月至2020年1月进入本轮物价周期的扩张期,扩张持续34 个月,平均上涨幅度与之前两轮短周期相比有所扩大,特别是2019年3月之后上涨幅度明显扩大,进入物价“偏热”区间(3%~5%)。2020年2月以来,CPI呈下降态势,同比涨幅由2月份的5.2%快速回落至9月份的1.7%,重回“1 时代”,进入本轮物价周期的收缩期。
本轮CPI的快速扩张是在食品项和非食品项出现结构性分化的背景下展开的,呈现明显的结构性、阶段性上涨特征。受非洲猪瘟疫情、环保禁养以及周期性因素叠加影响,CPI 食品分项自2019年3月开始呈单边快速上行态势,至2020年2月份累计上行17.8 个百分点,创2012年以来的历史新高(图7)。随着生猪调运逐步恢复、屠宰企业复工复产以及前期保供稳价政策的陆续生效,从3月份开始猪肉价格高位回落,5月份带动食品价格快速回落至10.6%。6、7月份,受生猪出栏减缓、防疫调配要求从严、以及南方洪涝灾害等因素影响,猪肉及鲜菜环比价格由负转正,带动食品价格同比涨幅小幅反弹。随着生猪产能逐步恢复,翘尾因素逐步减弱,8、9月份同比涨幅再次回落。
2020年,非食品分项延续了2019年3月以来的缓慢下行态势(图7),前3 季度同比涨幅逐季递减,其中,9月份同比涨幅为0,为2010年以来的最低水平。从非食品分项的部分子项来看,受国际原油价格变动影响,前3季度国内汽油、柴油和液化石油气价格同比涨幅回落幅度较大,带动交通通信及居住类子项价格涨幅回落。家用器具、家具及室内装饰品等部分工业消费品价格较上年同期均有不同程度的回落,特别是大型家用器具、小家电等子项价格回落幅度较大,这反映出居民生产性需求仍偏弱;医疗保健、教育文化和娱乐等服务类价格面对新冠状肺炎疫情的冲击,表现出较强的韧性,稳中有降。
图6 季调后CPI(蓝线)和PPI走势图(红线)
图7 CPI及其食品、非食品分项走势图
值得注意的是,推高CPI 涨幅的主要因素是食品价格上涨,在CPI分项出现食品分项大幅上涨、非食品分项缓慢下行的结构性分化情况下,CPI 本身的波动可能无法真实地反映总供给与总需求关系的真正紧迫程度,也不应成为货币政策的掣肘。从剔除波动成分较大的食品和能源分项后的核心CPI来看,2020年3季度为0.5%,虽较2季度下降0.5个百分点,但环比增速已连续两个月温和回升,反映出总需求恢复进度较慢但向上修复的趋势仍在继续。
从生产领域价格指数PPI来看,受国内需求走弱、国际大宗商品价格不振、国内环保政策和去产能力度有所减弱等因素的综合影响,PPI 自2017年3月以来呈明显的周期性回落态势(图6)。2020年1 季度,新冠肺炎疫情对工业生产形成较大冲击,导致生产性需求阶段性偏弱,PPI月度同比增速逐月走低,也终止了上年4 季度出现的企稳回升态势。随着企业复工复产的有序推进,市场需求持续改善,5月份PPI 环比降幅收窄,但受上年同期高基数效应影响,同比降幅进一步扩大至3.7%;6月份以后,PPI同比降幅逐月收窄,9月份PPI同比下降2.1%,较5月份的最低点收窄1.6个百分点。
图8给出了石油工业、冶金工业的分项PPI 走势图。这两个部门是国民经济生产活动中的基本原材料供应部门,且其在工业部门中所占的比重较大,具备很强的代表性。2020年1月至4月,受主要产油国“价格战”叠加新冠肺炎疫情等因素影响,国际原油价格大幅下跌,布伦特原油现货价月均同比增速从1月份的7.67%骤降至5月份的-74%。相应地,国内石油工业月度同比价格增速从2月份的0.3%下降至5月份的-30.5%,为细分行业中下降幅度最大的行业,同时也是PPI 下降的主要贡献力量。2020年5月份以来,国际原油价格经小幅反弹后呈低位企稳态势,受此影响,3季度的国内石油工业月度同比价格增速在-18%至-19%之间小幅波动。
2020年1~4月,疫情导致工业生产、房地产开发投资、基础设施投资受到抑制,金属行业供给相对充足,冶金工业PPI月同比增速下降幅度较小。此外,与金属相关的行业如黑色金属冶炼和压延加工、有色金属冶炼与压延加等工业PPI均出现不同程度的回落。5月份以来,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形势持续转好,房地产和汽车行业逐渐复苏,对金属制品的需求增加,带动冶金工业及金属相关行业价格回升。
图8 PPI及其冶金工业、石油工业分项走势图
整体来看,PPI和CPI的波动特征具有较高的一致性(图6),但经济新常态以来二者出现两次明显的结构性背离,特别是PPI 与CPI 之间的剪刀差自2018年12月由正转负后,已连续22 个月停留在负值区,显示工业企业利润承压。
2020年以来,生猪产能持续加快恢复。农村农业部监测数据显示,截止2020年8月份,能繁殖母猪存量已实现连续11个月环比增加,生猪存栏量自2020年2月以来环比增加明显,6月份以来环比增幅连续超过4%,7月份同比增速自2017年以来首次转正。据生猪产能恢复数据推算,2020年4季度将进入产能持续兑现期,对猪肉供给形成强有力的支撑。叠加2019年4 季度较高的猪肉价格基数(季度同比涨幅为102.83%),预计2020年4季度猪肉价格同比涨幅将大幅回落,对食品项价格的拉动作用也将明显减轻。此外,从翘尾因素的变化来看,2020年4 季度仅为0.13%,较3 季度大幅下降约2 个百分点。根据前面对物价波动特征和走势的分析,结合模型外推结果,预计2020年4 季度CPI 同比涨幅为0.4%,全年CPI上涨2.6%左右,涨幅较上年下降0.3个百分点。
2020年5月份以来,国际原油价格呈恢复性上涨态势,但考虑到10月份以来多个国家新冠肺炎疫情出现明显反弹,预计2020年4 季度原油需求回升速度将放缓,国际油价波动区间有进一步下移的可能性。随着基建、房地产投资、汽车消费逐渐回暖,需求持续改善对PPI形成较强支撑。综合以上分析,预测2020年4 季度PPI 同比涨幅为-1.8%,全年上涨-2%,比上年大幅下降1.7 个百分点。
基于以上对经济周期态势的预判和多种经济计量模型,对主要宏观经济指标的变动趋势进行分析和预测,各指标的具体预测结果列于表1。
2020年4 季度国内疫情对经济活动的负面冲击将进一步减轻,但目前疫情在全球主要经济体持续蔓延的时间以及对国际经济的影响程度仍然存在很大不确定性,我国经济仍然面临内防疫情反弹、外防疫情输入、全球经济衰退等多重压力。预计4季度国内逆周期调控政策效应和经济恢复回升的速度将有所减缓,季度GDP增长5.9%左右,恢复到潜在增长水平附近。全年GDP 增长2.2%左右,为改革开放以来的年度最低增速。尽管如此,仍可能超出全球经济增长速度5个百分点以上。
2020年4 季度工业生产增速有望继续保持回升态势。但9月工业生产增速已超过疫情前水平,进一步加速的空间有限,上升动能将趋于放缓,且去年同期基数相对较高,预计4 季度工业增加值增长6.5%左右,恢复至正常增长水平。按此预测,全年规模以上工业增加值增速上涨2.6%左右,增速较上年减少3.1个百分点。
根据我们的测算,2020年3季度固定资产投资(不含农户)当季增速为5.9%左右,已经回到“偏冷”区间(5%至6%)上部,回升明显,1 至9月的累计增速已恢复至0.8%的正增长。随着重大项目加快推进和剩余专项债加快下达,4季度基建投资、尤其是“新基建”领域投资增速将继续加快,对投资和经济增长的拉动作用进一步提高。同时,随着房地产市场的回暖,房地产企业资金情况将持续改善,支撑房地产开发投资保持较快增长。但受全球疫情继续恶化、中美贸易摩擦、部分企业生产经营困难等不利因素影响,制造业投资压力依然较大。综合有关因素,预计2020年4 季度固定资产投资增速有望总体保持回升态势,当季增速在6.7%左右,回到“正常”增长区间。全年固定资产投资投资增长2.5%左右,总体处于景气“过冷”状态。
表1 2020年我国主要宏观经济指标预测结果(单位:%)
随着国内疫情防控局势持续向好,以及政府促消费政策的不断推出和落实,商贸零售、文化娱乐、餐饮等行业将加快复苏,2020年4 季度社会消费品零售额增速将继续保持回升趋势。但消费全面恢复仍面临居民收入增长放缓、储蓄意愿增强等因素的制约。预计4 季度消费品零售额名义增长5.4%左右,仍然位于“过冷”区间,全年名义增长-3.7%左右,剔除物价因素后实际增长-5%左右。
近来,欧美国家疫情出现反弹,全球经济走势尚不明朗,外贸仍然面临国外疫情和政治局势变化的较大冲击,不确定性进一步加大。随着新兴市场国家的复工复产,中国替代性出口效应或逐渐消退。同时,欧美财政货币政策保持宽松,增加人民币升值压力,也会影响外贸出口增长的继续回升。但防疫物资出口未来仍然能对出口景气形成一定支撑。综合这些因素,预计2020年4 季度出口7190 亿美元,增长约6.9%,全年出口总值约25300 亿美元,较上年增长1.2%左右,增速较上年增加0.7个百分点。
随着国内经济运行逐渐恢复正常,进口增长从2020年3 季度开始恢复正增长,出现回升态势。但在全球经济衰退情况下,按美元计价全年恐难以恢复正增长。预计4 季度进口5600 亿美元,增长2.6%左右,全年进口总值约20450 亿美元,比上年下降1.6%左右,增速较上年提高1.1个百分点。
按此预测,2020年全年进出口总额约为45750 亿美元左右,与上年大体相同,全年外贸景气总体处于“偏冷”区间。全年贸易顺差4850 亿美元左右,比2019年增长15%。
目前,货币流动性合理充裕,货币、信贷增长在明显回升后已趋于平稳。随着经济增长恢复接近潜在水平,稳增长压力减轻,货币政策逆周期调控力度将有所下降。由于2020年前3 季度信贷投放占用额度较高,4 季度货币和信贷增速将有所放缓。预计4 季度M2 增长将在“过热”区间下界10.5%附近小幅波动,年末或增长10.4%左右,比上年增加1.7个百分点,脱离“过热”区间。
2020年3 季度各月的人民币贷款增速稳定在13%,较2 季度末略有下降。在货币政策更趋稳健、利率中枢下行后趋稳的政策取向下,预计人民币贷款增长仍将继续保持基本稳定。预计全年增长12.9%左右,增速较上年增加0.6个百分点,全年新增贷款约19.7万亿元。
2020年1 季度新冠肺炎疫情给需求及供给两端均带来前所未有的冲击,使经济景气出现了断崖式大幅下降,警情指数罕见发出“过冷”信号。由于政府对疫情防控及时有力,2、3 季度经济景气明显回暖,9月份的综合警情指数已经回到“正常”区间。可以确定,经济周期已经在2020年2月形成改革开放以来的最低收缩谷底,从3月开始经济景气已进入新一轮周期的扩张期。预计全年GDP增长2.2%左右,CPI上涨2.6%左右。
在经济景气刚恢复到“正常”区间、全球疫情防控和经济衰退形势具有较大不确定性的情况下,宏观政策应继续以“保就业、促消费、稳投资”为主要政策发力点,推进落实“六稳”“六保”政策,使经济增长回归并保持在潜在增长率水平。同时需提前关注和应对经济金融领域存在的多种风险,在稳增长和防风险之间取得平衡。
货币政策要以稳健的调控基调为主,主要聚焦于解决企业的融资问题。首先,尽快落实央行对中小银行的支持策略,包括定向降准、增加中小银行再贷款再贴现额度等策略,保持银行间流动性合理充裕,引导资金流入实体经济。其次,从“融资难”角度疏通货币政策传导机制,从资金的供需两端同时进行疏导,尤其要降低企业贷款的门槛,建立完整的银行激励机制,促使中小银行有意愿向困难企业施以援手,提高金融服务实体经济能力。
在当前经济已呈现快速回暖的形势下,货币政策应注意把握逆周期调控的力度和节奏,避免单方面推动流动性宽松和利率下行导致市场主体出现过度的风险承担行为,防范杠杆率快速上行。此外,严控资金流向,防范资金脱实向虚引发金融风险,实现稳增长和防风险之间的长期平衡[4]。
财政政策应进一步精准增效,落地还需更加细化。应在已有的减税降费帮扶基础上,加大对特定行业降成本的支持力度,力助困难企业度过难关。同时,财政政策应针对受疫情影响较严重的低收入人群及失业群体重点发力,短期予以较大幅度的救助,以保障其基本生活,稳定居民消费。
目前就业形势虽有改善但仍很严峻,“保就业”需继续放在首要位置。在政府已出台的多项措施基础上,对受疫情影响最大的特殊群体,如待返城农民工、应届待就业毕业生等需单独制定促就业政策。同时,加强技能培训与创业培训,为有创业愿望的群体提供政策和资金支持,鼓励并帮助其自主创业。完善就业市场体系,加大政府支持力度,形成市场决定与政府调节相结合的就业机制。
随着我国经济发展进入后工业化时期,经济增长不再主要依靠投资驱动。因此,应将“稳消费”提到更重要的位置。要坚持扩大内需这个战略基点,提高居民收入,提升城市消费,扩大乡村消费,发展服务消费,畅通国内大循环。
一是深化收入分配体制改革,增强居民消费能力。继续完善初次分配机制,加快健全再分配调节机制;继续推进乡村振兴战略,健全提高农民收入的长效机制,降低居民收入差距和财产差距,增强居民消费能力。二是加强金融支持,提升城市消费。鼓励银行机构提供消费信贷产品和相关服务,规范消费金融市场,在确保杠杆水平合理和贷款用途真实的条件下给不同消费群体提供金融支持。三是促进农村消费升级。着力提升农村网购和乡村旅游消费潜力,加大对农村电商的支持力度,完善住宿、餐饮、乡村旅游的服务标准;同时,支持发展休闲农业、农事体验等新产业和新业态,形成城乡消费联动新局面。四是完善新型商业模式,发展服务消费,着力培育新兴消费增长点。以互联网支付和现代物流为支撑,引导零售企业积极拓展网络零售业务;进一步发展品牌经济、数字经济和夜间经济,培育壮大新型商业模式。
首先,加大农村基础设施建设投资力度以“保民生,补短板”,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围绕脱贫攻坚,加大农村基础设施建设,加强应对自然灾害的能力,提高农民生活质量、促进城乡均衡发展。其次,加大新型基础设施投资力度以“促转型,调结构”。通过加强5G、工业互联网、区块链和数据中心为代表的新基建投资,引导传统基础设施转型升级,打造融合型、创新型基础设施,加快经济的新旧动能转换,形成新的经济增长点。
由于中美贸易摩擦的长期性与不确定性,叠加疫情危机导致的全球经济增长放缓,外贸形势依然严峻。因此,应坚持扩大对外开放战略不动摇,加大对外贸有关的预算投资,继续完善出口税收政策,重点关注高附加值产品行业,对相关企业提供强力的复产支持。此外,应加强自主创新,全方位推进国际间科技创新交流合作,整合国内外创新资源实现自主创新,提高应对外部不确定性的能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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