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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版贝多芬藤子海敏一度失聪,终生未婚,唯有钢琴伴她一生

时间:2024-04-24

藤子海敏是一位东西方混血的日本钢琴家,60 多岁,才因上了一次日本NHK电视台的节目,而一夜爆红。在此之前,她双耳失聪,四处流浪,生活穷困潦倒。对于自己的爆红,她说:“令人不可思议,也许冥冥之中自有天意。”

晚年,她还拍摄了一部纪录片《藤子海敏:寂默的钢琴家》(又译为《藤子海敏的时间》),用碎片化回忆的方式,讲述了她“寂默与孤独”的光阴。

藤子的曾外祖父姓大月,大月家族是大阪一带一个颇有名望的家族。藤子的母亲大月投网子,27 岁被家人送到柏林学习音乐,在那里,她遇到了藤子的父亲葛斯塔·海敏—— 一个有着俄罗斯贵族血统的瑞典人(当时在柏林的一家大型电影制片厂做海报设计师)。

葛斯塔·海敏比大月投网子小7岁,长相出众。两人在异国他乡彼此吸引。婚后他们定居在了柏林,3 年后,藤子和弟弟沃尔夫相继出生。夫妻俩白天各自为事业打拼,晚上投网子就会弹奏着肖邦的《夜曲》来哄孩子入睡,一家人期待着光明的未来。

1933 年,纳粹的长统靴击碎了柏林街头的宁静,形势逼迫下,投网子和丈夫只好收拾行李移居到了日本。当时,才3 岁的藤子根本不知道她未来的人生路,需要她耗尽所有的心力去对抗。

藤子的幸福在她5 岁时就戛然而止。父亲到了日本后,无法施展他的设计才能,只能在一些报纸杂志上写写短评,收入微薄,根本无法维持家庭的开支。渐渐地,他将自己的不幸迁怒于妻子,开始家暴,之后,还有了婚外情。投网子一味隐忍,以为如此就能将日子挨下去。可父亲还是不满意。一天清晨,他对妻女说,“我得走了,当我找好工作,就把你们接过来。”葛斯塔带着他的承诺上了船,从此再也没有回来。那是藤子最后一次见到父亲。母亲为了养活两个孩子,只好去教钢琴,开始外祖父还能补贴她一些。但原本富裕的大月家族,也在二战中破产了。

被生活摧折的千金小姐,终于将身上的艺术气质磨尽,内心里只有愤怒与抱怨,并全数暴露在了孩子们的面前。

年轻时的海敏

藤子的音乐人生是从母亲的那架故障钢琴上开始的。当时,一个教过她母亲的名叫克鲁兹的钢琴家,在听到藤子弹奏的肖邦的《小狗圆舞曲》时,兴奋地跳了起来大叫:“这孩子真是有才华,我可以免费教她!”克鲁兹是投网子在柏林求学时的钢琴教师,也是一名犹太人。他是为了逃离纳粹,才跟着投网子夫妇一起,来到日本生活的。从此,克鲁兹就成了藤子的钢琴教师。

藤子正式开始学琴时,只有5 岁时,母亲对她的要求非常严格:每天必须弹琴两至三次,每次最少两个小时。同时,母亲也很霸道,藤子喜欢肖邦的前奏曲,但母亲偏不喜欢她演奏这些曲子,一旦被发现,就会皱眉:“你没有按照我告诉你的做?”她也从未夸奖过藤子,明明为女儿的天赋感到骄傲,说出来的话却是:“你的演奏毫无价值!”

年幼的藤子在母亲的严厉批评中,对音乐的热情很快就枯萎了。她唯一能做的就是反抗,尖叫着将自己锁在浴室里,想尽办法不再去触碰那些琴键。母亲日复一日的指责,让藤子变得敏感、自卑,以至于她“到40 岁还以为自己是傻子”。

除了课业上的要求,母亲还喜欢向女儿发泄对丈夫的怨愤:“你的父亲就从来没有给你买过礼物。”而对藤子而言,父爱不是礼物,而是父亲越洋打来的电话里“哈罗、哈罗”的天籁之音。但接父亲的电话也会引起母亲的愤怒,她会在藤子接电话时,大声喊叫着让她“挂断”,或是直接将电话从藤子手中抢走……

80 多岁的藤子后来说,每当日本童谣《红蜻蜓》的旋律响起,她就会忍不住想哭,因为那歌声让她想起了樱花时节,妈妈背着她去看樱花的情景。还有因为藤子和弟弟是混血儿,领粮食时,经常会被歧视排挤,有时根本领不到食物,有些大人干脆从她手中“骗”走食物。

“混血儿”这个词,一度成为了她童年的噩梦。小小年纪的她,也曾试图跟同学友好相处,努力让自己不像个混血儿。但外表骗不了人,同学一句“你的眼睛像外国人”,就将她的伪装击得粉碎。她在学校被霸凌,经常被抓头发,被骂外星人……

终于有一天,“不好的事情发生了”。那天,爱美的藤子在头上绑了一根发带,并打了个漂亮的蝴蝶结。没想到老师当着所有人的面,将她的发带抽掉了,并大声地训斥她:“不准再绑缎带!”这个场景,令她永生难忘。对成年人的畏惧和对漂亮发带的渴望,几十年都埋藏在她心底。即便到了耄耋之年,她还是喜欢绑着各种各样的发带上台演奏。

现实的彷徨与无力,反倒是音乐成为了她心灵最大的支柱。但就在她立志要成为一名钢琴家时,命运却又一次捉弄了她。1948 年的一个冬天的清晨,16 岁的藤子发起了高烧。在那个医生稀少的时代,抗生素更是黑市上的奢侈品。无奈之下,母亲只好让她在高温下持续躺了好几天。然而,等烧退了,她的右耳也聋了。失去了一边的听觉,藤子的琴声无法再像以前那样丰富多彩。为了让一切恢复原状,她不分昼夜地练习,几个星期后,她的琴声竟比以前更加圆润了。

年轻时的海敏

在恩师克鲁兹的帮助下,17 岁的藤子获得了全国青少年钢琴比赛的亚军,并获得了文化广播协会的一等奖。当时,著名的法国钢琴家弗朗索瓦在到日本巡回演出时,听到藤子对肖邦和李斯特的作品的诠释,大为赞赏。这让她非常激动,同时也窥见了自己的困境。上世纪40 年代,日本对古典音乐的理解还处于初级阶段,藤子想要追逐梦想,就要到欧洲去。

18 岁的藤子决定出国深造。然而在申请护照时她才发现,她的父亲虽是瑞典人,但她未在瑞典定居,已被撤销了瑞典公民身份;同时,她不在日本出生的,所以也没资格获得日本护照。她是无国籍的。梦想受挫,她只能在餐厅弹琴讨生活。直到30 岁,她才在一位德国人的帮助下,以难民的身份,获得一张临时德国护照,到柏林求学。

母亲每个月会寄给她一百美元时,但却总是在信上抱怨说:“我在这里舔盐,你却花光了我的钱。”为了节省费用,藤子租住了一间没有暖气的公寓,月底靠喝糖水充饥。就这样忍耐了两三年后,机会终于来了。她有幸观看了一场指挥大师卡拉扬的演出,演出后,藤子鼓足勇气给卡拉扬递了一张纸条:“您愿意听我弹琴吗?”就是通过这种毛遂自荐的方式,藤子的音乐才华,终于被卡拉扬和伯恩斯坦等世界著名指挥家和演奏家注意到了。

伯恩斯坦甚至在自己在维也纳的演出海报上,用大写字母写下了她的名字,给她安排弹奏的曲目。藤子兴奋极了,为了这个机会,她练习了将近一年,不断完善自己的技术,直至完美无瑕。然而,悲剧再一次猝不及防地降临了。音乐会开始前一周,她发起了高烧。贫穷的藤子将自己卷缩在被子里,企图用汗水将体内的病毒逼出来。但等她醒来时,发现自己已彻底地聋了。努力多年,才争取到的音乐会,也被取消了。

孤独的藤子,宛如陷入一个偌大的泥潭,四周连一根救命的稻草也没有。她该往哪里去?但日子总要继续,完全失聪了的藤子,再一次挣扎着爬起来。听不见,可她仍然认得钢琴上的黑白键。之后的两年,她一家精神病院擦地板倒便盆,用一台破旧的钢琴为病人演奏。慢慢地,她的左耳恢复了40%的听力。从来不自怨自艾的藤子哭了,这是重新开始事业的最低要求啊!

她想象着自己17 岁时意气风发的样子,她想念妈妈,她想回到日本重新开始。但是要强的母亲迎头就给她泼了一盆冷水:“日本到处都是年轻的、才华横溢的钢琴家。这里没有适合你的地方。”

毕生都在教别人实现自己未曾达到的目标的母亲,对藤子失望透了:“你没有做到,是吗?你烂透了。”藤子选择了屏蔽母亲的话,她向NHK 推荐了自己,告诉他们自己的表演在德国、瑞典和奥地利都有播出。但是NHK 电视台只是客气地说会和她联系,此后再无消息了。随着时间的推移,藤子的生活又陷入了黑暗。宛如舞台落幕般,疲惫的她终于在泣诉与寞然中,将自己隐藏了起来。

藤子在欧洲漂泊了十几年,为了生计四处搬家,流浪得越来越远。直至1996 年母亲过世,她才决定回到日本。彼时的藤子已经64 岁了,她想:这样的自己,也会在日本潦倒一生吧?但她不知道的是,曙光已悄然来临了。

音乐是藤子的摆渡人,藤子说:“所有的不幸,所有的悲伤,所有的孤寂,所有的失去,都是要推着我走向音乐。”

在母亲留下的公寓里,藤子年年为亲友举办独奏会。她将自己几十年来对人生的所有想法,全都表达在了琴声中。

当她弹奏李斯特的《钟》时,曲子结尾的钟声一波又一波地响起,即便是对她一无所知的观众,也会为之流泪。

1999 年,一位电视纪录片作家发现了藤子,将她的故事拍成电视纪录片《藤子:钢琴家的奇迹》。尽管影片是在NHK 电视台的深夜档播出的,但还是受到了很多人的关注。观众看了之后,要求再次观看,这部片子在3 个月内,破天荒地连播了三次。顺着这股热潮,NHK 又为她制作了一张名为《La Campanella》(钟声)的专辑。该专辑获得了日本第十四届金唱片奖,并被评为了年度古典音乐专辑,销量突破了200 万张。

一夕之间,67 岁的钢琴家藤子海敏成名了。

藤子今年已经88 岁了,还在巴黎、纽约等世界各地巡回演出,她几乎想了一辈子的要在曼哈顿第57 街卡内基音乐厅演奏的梦想,如今也实现了。藤子现在每年会举办60多场音乐会。没有演出的时候,她仍会每天坚持练琴4 个小时。著名音乐家林海老师说:“后来的人,只看到了热闹的结果,不知道艰辛的过程,世界上哪有什么捷径?只有那不为人知的日日夜夜。”

数十个寒暑在她的指尖流逝,不向失聪的命运低头,悠游于琴键之间,体悟着人生的悲与欢,在沧桑中看见历史。这就是藤子传奇的一生。那些原生家庭的爱,童年时期的不安,残缺的音乐梦想,居无定所的漂泊……都是她要寻找的失落的记忆碎片。“漫漫人生路,我总算学会如何爱自己。”藤子说。

现如今,她在巴黎、纽约、东京都置有房产,哪怕一年住不上几天。她怜悯街友,会为他们提供力所能及的帮助,因为在她看来,“他们也许就是老天派来试探你灵魂的天使。”

藤子一生未婚,但却见证两个年轻人坦率的爱情。她喜欢上一个年轻的指挥家,就写信给他,“我希望跟你一样年轻”。虽然这很尴尬,也不晓得他会怎么看她,“但我喜欢坠入爱河的感觉”她说。

藤子也有被嘲笑在舞台上装扮“怪异”,上半身是华丽的吉普赛围巾和腰带,下半身却穿着和服。也有被批评弹法过于老气。但是,她却毫不在意外界怎么说,一个人快乐不快乐,又何必向别人交代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是她坚定守护的音乐,摆渡她抵达了心灵的彼岸。音乐充实了她的整个生命,如岁月流光,平淡走过,却心灵饱满,如生之喜悦。

若问这世上有什么可以对你不离不弃?

有才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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