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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博达尔:我的成都市井岁月

时间:2024-04-24

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博达尔:我的成都市井岁月

吕西安·博达尔凭借《安娜·玛丽》获得法国重量级文学奖项——龚古尔文学奖。博达尔幼年曾随父母在成都生活,他根据童年的经历创作了“领事三部曲”,《安娜·玛丽》就是其中的一部。

1981年,吕西安·博达尔凭借《安娜·玛丽》获得法国重量级文学奖项——龚古尔文学奖。博达尔幼年曾随父母在成都生活,他根据童年的经历创作了“领事三部曲”,《安娜·玛丽》就是其中的一部。最近,这套书翻译成了中文,为我们提供了一个重新打量成都的角度。

每个城市在爱着它的人心目中呈现出来的模样被叙述出来之后往往大相径庭。当我们在今天的成都,看到龚古尔文学奖获得者吕西安·博达尔笔下1917年的成都,常常会有刹那的失神,很难对号入座。

领事之子的成都市井岁月

吕西安·博达尔的父亲先后是法国驻广州、成都、云南府领事。吕西安1914年生于重庆,1917年被父母携至成都,在成都城里的法国领事宅邸长大,度过无忧无虑的少年时光,直到10岁才随母亲回到巴黎接受教育。虽然成年之后的吕西安·博达尔当了记者,也曾远赴异国,但唯独成都成为他萦绕不去的乡愁。一直到老,他始终记得和夸耀自己在成都做“领事之子”的少年时光,及在法国领事馆被众人呵护长大的经历。

年近六旬,吕西安·博达尔开始动笔写自传体小说,《领事先生》《领事之子》《安娜·玛丽》,一本接一本,召唤出失去的童年、烟散的往事。1973年,他发表第一部小说《领事先生》,获同年的联合文学奖,随后接连创作《领事之子》《侮辱》(获当代奖)《玫瑰山谷》《公爵夫人》等作品。1981年,“领事三部曲”中的最后一部《安娜·玛丽》刚一问世,就夺得龚古尔文学奖。

1917年的成都,在欧洲孩子眼里,次第展开出它充满吸引力的怪异美丽:“在我三岁那年,父母决定搬到成都——四川的腹地。四川,是中国最神奇的省份,群山环抱,与世隔绝。山的怀抱无意中成了天然的囚笼,把六千万男男女女困在笼中,他们仍然生活在孔子时代。唯一的现代化痕迹,是几样用具和枪。这是一个闭关自守的地方。没有租界,没有治外法权,没有银行,没有高楼大厦。这里只有美丽和奇异。”

博达尔一家从重庆上船,沿江逆流而上的时候,吕西安才三岁,很难想象这段旅程会在他的人生中留下什么印象,所以我们至少能判定,以下的描述更多出自成年之后的吕西安,而非当时在场的孩子:“成都,位于鲜花王国的中心,在绵延起伏的红色冈峦的包围中。世纪的长河让这座边远的老城渐次沉积了鞑靼文明、帝国文明和中华文明。这里仍旧是封建社会。生活在这里的二十几个欧洲人被中国人勉强容忍着。”

吕西安喜欢回忆自己作为“领事之子”的风光。作为当时成都城里少见的白人小孩,他集万千宠爱于一身,来自社会底层的保姆和马夫并不避讳将他们引以为豪的小男孩儿带进真正的成都市井,甚至背着领事先生和夫人带他深入鱼龙混杂的地方,一边往他嘴里塞满剥好的瓜子,一边将真真正正的生活百态展示于他眼前,“作为成都居民,我的生活是在人背上的轿子里开始的:八个身穿制服的苦力,四人一组,轮流抬我。”年纪稍长,六岁的他有了自己的小马,小马有着赤焰的颜色。他是城里最为明亮耀眼的少年,带着仆佣和保姆,鲜衣怒马,缓带轻裘,在马夫的引领下,成都城里所有的大门都向他敞开,所有的角落都对他开放。当时成都城里各方势力牵扯,关系纠葛如同他的父母婚姻般微妙,一一落入早熟的少年眼中,小说对1920年前后的成都市井、四川局势进行了文学还原,纤微毕见。

洋童看100年前的成都

一个成年异邦男子在1917年的成都也许所见有限,他们是“洋大人”,是“老外”,但是大众对于孩子是不设防的,何况是人见人爱的“洋人小孩”,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孩童的身份就是一种豁免权,是一张准予深入各阶层生活的“准入证”。

不妨把吕西安·博达尔对于自己“领事之子”身份的夸耀当成磨皮美白的自拍,但从他的视角看过去,依稀能看到当时四川的民间传说和信仰,当时成都人的怕与爱。

张献忠屠川令人闻之色变,在民间一直流传甚广。一手带大吕西安·博达尔的保姆免不了给他讲张献忠“七杀碑”的故事,她把“七杀碑”称为“绝命碑”。吕西安·博达尔这样复述这个从保姆口中听来的民间故事:

“从前,人们将那块被诅咒的石头埋入一座寺庙深处,压上可以抗拒时间侵蚀的大石块,再把埋藏的事情从记忆里一笔勾销,以为这样就能扭转命运。因为据说,凡是看过石碑的人都注定要杀人。但是,就在几天前,埋藏石碑的城墙崩塌了,石碑重见天日,上面镌刻的碑文随即映入人们的眼帘:天以万物助人,人无一物馈天。”

“对成都老百姓而言,这是血的预兆。血,是当初立起这块绝命碑、在四川做大西王的张献忠的神秘激情。在他称王以前,正是十七世纪的明王朝万劫不复、悲惨覆灭的时候。面对着满目的断瓦残垣,他想挥舞地狱的权杖,报复那些合法的帝王。他梦想着世界的毁灭。所以,他每天都在杀人。只要有一天见不到成堆的尸体,他就觉得难受。出于对生命的仇恨,怀着疯狂的傲慢和诅咒,他肆意杀戮。在他看来,人背叛了天,所有人都背叛了。在他死后,四川成了渺无人烟的荒漠和尸满为患的坟墓。怀着对智慧的嘲讽,他费尽心机、变着花样对士子用刑。邻省的移民进川发展了一百年,才使四川的人口再次充盈起来。”

吕西安的文字将1917年成都市井的民间传说原封原样保存了下来。对于七杀碑和断足堆的描写带有围炉夜话吓唬小孩的性质。事实上,1934年从四川省广汉县城郊一家农民茅屋的墙壁中发现的张献忠“圣谕碑”上并未有一个“杀”字,“圣谕”大字下的三行文字是:“天有万物与人,人无一物(与)(天),鬼神明明,自思(自)(量),大顺二年二月”。在当代,也有不少学者主张,明末四川人口减半的祸首是清军而非张献忠,张献忠“七杀碑”是后人伪造。

吕西安·博达尔将自己记忆中的成都借由“领事三部曲”永远留在了文学史上。在这些书页中,大陆彼端的垂暮老人终于重回他的成都,他的童年——出走半生,归来仍是少年。

他去世的时候,法国媒体对他进行大规模悼念,用的是他儿时昵称“吕吕”,而且是“中国人吕吕”。

据《看历史》整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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