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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圣叹与六才子书(上)

时间:2024-04-24

木匠

金圣叹与六才子书(上)

木匠

金圣叹是中国文学史上顶尖的文学批评家,不世出的妖才。他的文学批评注重思想内容的阐发,往往借题发挥。他对前人的点评,大都“生动真切,颇能得其情致”。

比如他说《水浒传》后20回是罗贯中的“横添狗尾”,尽行砍去不说,还伪造了施耐庵的序,让人觉得他砍得有理;再比如他评杜诗《春日怀李白》时,说“飘然思不群”一句乃是老杜在暗讽李白的一些诗写得过于随意;又比如他评杜诗《江村》时,说“老妻画纸为棋局,稚子敲针作钓钩”乃“极写世法峨,不可一朝居也”,理由则是“莫亲于老妻,而此疆彼界,抗不上下;莫幼于稚子,而拗直作曲,诡诈万端”……

此等语,咸非逆天妖才,不能道也。标新立异,竟至于斯乎?

才子,系指特别有才华的人。历朝历代都有成百上千的才子涌现,如果要给“历史一百强才子”来个排名,这个榜单因个人口味不同,或有很大出入,但无管是谁来评,生活在明末清初的金圣叹,都不可能被任何一个榜单所遗漏。

读书种子

金圣叹,原姓张,名采,字若采,生于明万历三十六年(1608年)二月初三,江苏吴县(今苏州)人。幼年,生活优裕,后因父母早亡,家道中落。明亡后,改姓金,名人瑞,字圣叹,号鲲鹏散士。

金圣叹一生博览群籍,能文工诗,不光是明末清初的著名文人,还是文学史上超一流的文学批评家。他向以才子自居,为人傲骄,连被那个时代的读书人奉为经典的圣贤书,也敢提出批评,更不屑与那些泥古而不化的儒生、道貌岸然的官员为伍。

他尝称《庄子》、《离骚》、《史记》、杜诗、《水浒传》和《西厢记》为“六才子书”,拟逐一点评,但只完成了对《水浒传》、《西厢记》的点评。《史记》、杜诗都未完成,《庄子》、《离骚》根本还没来得及评,就业未竟而身先死了。

金圣叹一生勤于笔耕,有《唱经堂才子书》传世。该书分为“内书”和“外书”两大部分:“内书”收入的都是他自己写的一些诗文(也称《唱经堂诗文全集》);“外书”包括《第五才子书》(即他点评的《水浒传》)、《第六才子书》(即他点评的《西厢记》)、《秦汉两晋才子书》(即他点评的秦文、西汉文、东汉文、后汉文和晋文,共30篇,司马迁的《史记》90余篇)、《唐宋才子书》(即他点评的唐宋文,共103篇,及600首唐诗和12首欧阳修词)、《释小雅》(即他点评的《诗·小雅》中的7首诗)、《古诗解》(即他点评的20首古风)、《杜诗解》(即他点评的180首杜甫诗)、《左传释》(即他点评《左传》,共46篇)、《国语释》(即他点评《国语》,共28篇)、《战国策释》(即他点评《战国策》,共37篇)。

金圣叹还有一个非常大的特点,就是幽默。如果说自古“文无第一”,你可以不认同他的观点,但不能不认同他的幽默。他幽默起来,经常不分场合,说来就来,哪怕是身在刑场,眼看就要人头落地,也要幽上一默。真称得上是“古今第一幽默人”也。

老百姓不懂文学评论,当然不会对他的文学评论说三道四,但坊间却一直流传着他的幽默故事,甚至有老爷爷茶余饭后在给孙子说上一段这位金大才子的故事后,还要补充一句:这个人就是太爱开玩笑了,因为开玩笑,开丢了自己的功名不说,最后连命都给搭上了。孩子你可千万别学他。

不过,怎么说呢,他要不这样的话,也就不是他了,应该也就写不出那些独具匠心,妙趣横生,让人看了忍不住要佩服得五体投地的文学评论了吧。所以,我们也大可不必为他的“事未竟而身先死”感到有什么遗憾。冥冥之中,都是天意。

金圣叹的生日是农历二月初三。这一天,也是文昌帝君(道教中负责掌管士人功名、禄位、文运的神)的生日。又,他的母亲曾与人言道,那天夜里,自己梦见了一个紫衣仙人,从天而降,将一小儿放在了她的怀中,醒来后,便怀上了他。所以,在他出生时,很多人都说这个孩子是“文昌星”下凡,当然这都是无稽之谈,但金圣叹本人却好像对这个说法深信不疑,是故终其一生,自我感觉都特别良好。

事实上,金圣叹也的确是天资过人,但这也养成了他狂妄、自负的性格。相传他5岁时,已识字过千;6岁入学,一天塾师在课堂上讲《国风》,讲到“好色而不淫”,小圣叹当即站起来质疑道“:好色与淫,相去有几?”结果被塾师打了一通手板。长大以后,他还回忆说“:为儿时,自负大材,不胜傺(音:chàchì,失意而神情恍惚的样子),恰如自古至今,只我一人是大材,只我一人独沉屈者。”

幽默至死

金圣叹还很感性,而且善感。7岁,读杜诗《送远》,看到“亲朋尽一哭,鞍马去孤城”一句,便不由得难过了10天。还有一次,他站在一口深井的旁边,手持瓦片,欲将瓦片扔入井中。但忽转念一想,一旦将瓦片扔入井中,它便永远不可能再见天日。犹豫良久,竟伏在井沿上大哭了起来。

11岁那年,他告病出塾,一天,偶然得到一本《忠义水浒传》,立刻就被这本书给迷住了。因有感于书中的一百单八将“人有其性情,人有其气质,人有其形状,人有其声口”,不由得惊叹道“:想不到这世间竟还有这等没被列入圣贤书的好书!”

因此可见,金圣叹后来评《水浒传》、评《西厢记》、评杜诗,都是源于他儿时的这种审美体验。

由于金圣叹书读得好,小小年纪就被补为了“长州博士子弟员”,但他生性幽默,素喜张扬,读的书又杂,因此经常会不分场合地说些出格的话,即便是对那个时代读书人视为经典的圣贤书,也多语出不敬。

他第一次去考秀才,考题是“西子来矣”。考官的意思是想让考生们就“西子使吴”这个典故,发些议论。这么重要的考试,他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抓起笔来,就在考卷上写了:“开东城也,西子不来;开南城也,西子不来,开西城也,西子来矣,吾乃喜见此美人矣……”主考官看了大怒,提笔在他的考卷上批道:美人来矣,秀才去矣!就这样,他把好端端的一个秀才给幽默丢了。

第二次去考秀才,考题是“如此则动心否乎”。他在作答完毕后,一时兴起,又在后面写了这样一段话:“空山穷谷之中,黄金万两;露白葭苍而外,有美一人。试问夫子动心否乎?曰:‘动、动、动……’”他一连写了三十九个“动”字。主考官看了很奇怪,问他为何要这样写?他说:“夫子不是说了,‘四十而不惑’吗?那前三十九年,岂不都是‘惑’的?‘惑’在这里当动心讲。我连书了三十九个‘动’字,是想说夫子到了四十岁就不动心了,前三十九年都是动心的。”主考官听了,差点把鼻子都给气歪了,结果可想而知。

第三次去考秀才,题目是“孟子将朝王”。他竟交了一张白卷,只在考卷的四角写了四个“吁”字,考官接卷,当即将喝住,问他何以如此。他说:“七篇(《孟子》一共七篇)中言孟子者,偻指难数。前乎此题者,已有四十孟子,是‘孟子’二字,不必作也。至云‘朝王’,则如见梁惠王、梁襄王、齐宣王,皆朝王耳,是‘朝王’二字,亦不必作也。题五字中,只有‘将’字可作。舞台上演戏,王将视朝,必先有四内侍,立左右而发‘吁’声。我这四个‘吁’字,乃略表‘将’意也。”考官听了拍案大怒,不仅将他逐出了考场,还革掉了“博士子弟员”的资格。

(未完待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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