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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位天才的诞生:国内最大的毕加索作品展来了

时间:2024-04-24

杨建伟

《吻》穆然,1969年10月26日布面油画97x130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SuccessionPicasso2019

《阅读》波格鲁,1932年1月2日布面油画130x97.5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SuccessionPicasso2019

《〈阿维尼翁的少女〉习作:蹲下的女子头像》巴黎,1907年6月至7月纸上水粉画63x48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SuccessionPicasso2019

《自画像》巴黎,1906年秋布面油画65x54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SuccessionPicasso2019

成名后,毕加索回忆说,小时候,妈妈对他说:“如果你当士兵,你会成为将军;如果你当修道士,你会成为教皇。”他接着说:“我本来想成为画家,然而却成为了毕加索。”这句话其实是在强调他天赋异禀,如他自己所说,自己12岁的时候,就像拉斐尔一样画画。

可天才是怎么诞生的呢?UCCA尤伦斯当代艺术中心正在举办的毕加索作品大展试图回答这个问题。这是迄今为止国内最大的毕加索作品展,包括了34件绘画、14件雕塑以及55件纸上作品,共计103件。这些创作于1893年至1921年间的作品,共同展示了这位现代艺术史上最为大胆、最具原创性、最为多产的天才的艺术演变过程。据UCCA馆长田霏宇介绍,这批展品价值9亿美元。

“看不懂”的毕加索

上世纪的中国曾流传着这样一个笑话。一天,毕加索的居室被窃,歹徒们翻箱倒柜,把屋子弄得一团糟,甚至还在他的写字台上用枪打了个洞。回家后的毕加索见到此情此状后气急败坏,朋友问他:“强盗偷走什么贵重的东西了吗?”毕加索回答说只是拿了几件衬衣,朋友不解:“那么你为什么动气 呢?”

“我气的是他们竟蠢得不拿我的画!”毕加索气得跳脚。这则在1946年《明朗周报》上刊登的名为《毕加索怨贼蠢》的故事,诙谐之余也表明了一个尴尬的事实:在1920到1940年代,虽然业内已经认同毕加索的艺术成就,但大众对他作品的了解程度却不高,还直呼“看不懂”:人们惊呼于他作品中那些扭曲、变形的人体,甚至是完全不像人体的存在,还有那些打破了纸上常规的空间表现的图形,让人雾里看花。

1930年,艺术家丰子恺在《西洋画派十二讲》一书中专门论述立体派,其中有半篇篇幅都在谈论毕加索,但第二年时,他却在《西洋名画巡礼》中口风一转:“无论何等复杂的物象,总不过是有许多的三角形、圆形、锥形等的凑合而成的……所以他的画中,不见物体的形状,而只见种种的几何物体,人们看了都不懂。”话里透露着对毕加索的调侃与不满。除了丰子恺,画家徐悲鸿对毕加索也不待见,直言毕加索的艺术没有价值。

《弹曼陀林的男子》就是这样的一幅画作。画中尽是各种立体图形的堆积,从中完全看不出写实的真实事物。面对这类作品,人们时常喊出“看不懂”的感叹与惊讶。但另一方面,毕加索那些“看不懂”的作品却又时常卖出天价。2015年,毕加索油画《阿尔及尔女人(O版)》在纽约佳士得“展望过去”夜场拍卖中以1.79亿美元(折合人民币约11.12亿元)成交,创下了当时艺术品拍卖成交价的最高纪录。对此,田霏宇说:“艺术品的售价总是跟他们美术史地位相关,特别是这些已经沉淀了几十年了,甚至一百年的作品。这跟它的出版记录、展览记录也都是息息相关的。”

不过,即便作品被评价为“看不懂”,毕加索本人却不乐于看到自己被划分到抽象派、立体主义的分野中去。他喊:“我不懂什么是抽象派,什么是立体派,我只知道创造,创造,再创造!”对于毕加索来说,每一幅画都是装满自己血液的小瓶子,都是他的心血之作。

毕加索有话要说

小学四年级时,田霏宇曾临摹过毕加索的画作,是一幅毕加索的自画像。出生于美国费城的他,记得人们在小学、初中的艺术课堂里都会接触到毕加索。而自从在大学修读艺术学的课程后,田霏宇开始“补课”,到处去各种美术馆看毕加索的作品。“即使没有那么着迷,他也可能是任何一个对现代艺术感兴趣的人的成长过程的一部分。”

在巴黎和巴塞罗那等地,田霏宇在各大博物馆里观察到了毕加索的多面创作。“毕加索是当代最有趣的艺术家,最伟大的艺术家之一。”在筹备这次展览的过程中,田霏宇研究了毕加索的整個创作生涯,他觉得毕加索是一个有无限的创作欲望的人,一生中通过不同的语言、媒介、形式来进行表达,最核心的一点就是,“他一直是有话要说”。

例如,1901年到1904年,毕加索经历了好友自杀去世、第一次画展失意等挫折,加上当时在巴黎谋生时经济拮据,种种现状使得他心理压抑,在画作中大面积地使用蓝色,故这一时期的创作被称为“蓝色”时期。在《自画像》中,他将背景涂抹成大面积的蓝色,衬得冷静的面容愈发沧桑。

本次展览由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藏品总监艾米莉亚·菲利普策划,展品也全部来自于该博物馆,他们有着全世界最全的毕加索作品的收藏。这次的展览中还隐藏着一些“彩蛋”。如果观众在看展过程中观察得比较仔细,则能发现前后两个章节都会有些意义上的联结。比如,展览中第一个章节里的最后一幅作品是《卡萨吉马斯之死》,是毕加索为了悼念亡友而画的画作。第二个章节中的第一幅作品则是“蓝色”时期的《自画像》,而毕加索的创作之所以进入到“蓝色”时期的原因之一则是因为受卡萨吉马斯之死的影响。之所以这样安排,也是田霏宇希望观众可以更好地看懂毕加索。“一个好的机构其实就是在降低这种看不懂的概率。”

91岁时,毕加索创作了一幅名为《年轻的画家》的自画像。画中,他戴着一个大草帽,“感觉像是一个几岁的小孩”,富有童趣。这幅画与他在二十多岁时在“蓝色”时期创作的《自画像》相比截然不同,而这恰好证明了毕加索是一个“没有风格”的艺术家。从这些对比中,观众也可以更好地看懂毕加索及他一生的创作。

田霏宇也不认为毕加索的作品真正抽离了现实,成为了真正的“抽象”。“毕加索其实从来没有过真正的抽象化,他其实是认为他画得还是那回事、那个东西、那么一个人、一个实物,只不过他用他认为更真实的视觉语言再现。”

毕加索与中国

在丰子恺与徐悲鸿都不待见毕加索的同时,另一位艺术家张仃却毕生都在追随毕加索。1932年,张仃考上北平美术专科学校国画系,从图册上接触到了毕加索,钟爱其“蓝色”时期的风格与创作。

《自画像》巴黎,1901年末布面油画81x60cm国立巴黎毕加索博物馆? SuccessionPicasso2019

而毕加索也对中国艺术十分喜欢。据艾米莉亚·菲利普介绍,上世纪五十年代,毕加索听说画家张大千来到巴黎,就特意带着自己临摹的齐白石画册前来拜访张大千。张大千用毛笔写下了毕加索的名字,向其展示中国绘画是如何运笔的。毕加索看了之后激动地说,我不知道为什么你们这些中国人还要来巴黎学画,这个世界上就只有你们中国是最懂艺术的,然后就是非洲,像我们这些白种人真的不懂艺术。

而畢加索的一生(1881—1973)恰恰也是中国巨变的一段时期,所以中国对毕加索的接受史受时代影响巨大,经历了多次反复。

1944,毕加索加入法国共产党,消息传到延安后,他立刻被中共引为同路人。1949年至1952年,毕加索三次为世界和平大会创作了《和平鸽》,这只鸽子成为了人们渴求和平的象征。新中国成立后第三天、第四天,《人民日报》接连报道了毕加索的《和平鸽》,毕加索的鸽子与斯大林、毛泽东像同时出现在报纸头版。

但到了“文革”,毕加索又被打为“资产阶级艺术”和“毒草”,他的作品在中国美术领域也成为了禁忌。

直到1980年,“毕加索有毒”的情况才彻底扭转。批评家栗宪庭在那一年的《美术》杂志上写道:“要像毕加索那样,探索永无止境。” 三年后,中国美术馆举办了“毕加索绘画原作展览”,展出了33件毕加索创作的油画、版画类作品。2011年10月,上海世博园中国馆也举行了“毕加索中国大展”,其中共有62件原作,时间跨度也从毕加索的少年到了晚年。2014年,中国国家博物馆则展览了一批毕加索的版画。

而此次UCCA毕加索展览上的作品集中于毕加索的前30年创作时期。“有一个非常明确的策展线索,就是在讲他的一个成长。”对于这场“真正在讲毕加索如何成为毕加索的展览”,田霏宇介绍UCCA没有刻意强调它与中国的关系,即使把它放在中国以外的其它地方也是吸引人的。

自6月15日展览开幕以来,UCCA每日客流量都有上千,而这一数字在周末时甚至达到了7000人,其中,35岁以下的观众占比达到了60%,可以说是这个夏天国内最火的展览。对此,田霏宇很满意:“我们的观众群是任何一个西方美术馆的馆长都会羡慕的,因为他们都在想如何去吸引年轻人。”

(感谢郭希接受采访,参考资料:吴雪杉《毕加索在中国:1917—2019》)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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