财务造假识别模型研究——基于瑞幸咖啡（中国）有限公司案例

苗 苗 刘 莹 孙千瑶

（作者单位：南京邮电大学通达学院）

一、概述

近年来，受疫情冲击和外部环境等诸多不确定因素的影响，全球经济有所下滑，市场环境也较为低迷。人们进行经济决策更为慎重，需要更多确切的数据和信息。财务报告是投资者进行投资决策的主要参考信息。上市公司财务报告所提供的各项财务指标是衡量企业发展状况的重要依据，其准确性将会对每个信息使用者的行为方向与资源配置动态都产生直接影响。不真实的财务信息不仅会让投资者蒙受经济损失，还会使财务市场陷入低迷状态。

市场经济与人们的生活有着紧密的联系，企业是市场经济中较为活跃的力量，其经济行为对市场经济有着重要影响，但其发展过程中产生了诸多行为弊端，首先就是财务造假。上市公司造假影响恶劣，牵连甚广。市场经济的持续发展推动着商业模式的不断变化，企业造假手段也在持续更迭，但造假方式大同小异，看似形态各异的背后有着相通的共性。

瑞幸咖啡（中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瑞幸咖啡”）于2020 年4 月2 日被曝通过伪造交易虚增销售额高达22 亿元，而瑞幸咖啡2019 年前三季度的主营业务收入为29.29 亿元，即22 亿元造假收入规模将要追上前三个季度的总收入。瑞幸咖啡因财务造假，造成股票价格大跌，投资者损失惨重。鉴于此，对于普通投资者来说，能够采用一些简易的方法识别上市企业财务造假行为成为紧迫课题。

二、瑞幸咖啡财务造假的成因

瑞幸咖啡运用大数据技术的新零售商业模式是其快速崛起的重要原因。瑞幸咖啡通过App 将线下门店的营销活动、用户管理、结账等流程均转为线上，仅保留了生产产品和交付的职能。由此，瑞幸咖啡不仅降低了对线下门店的依赖性，更节省了门店成本，提升了门店经营效率和质量，这完全区别于传统企业。瑞幸咖啡通过模式创新给用户带来了高性价比、快捷方便的新咖啡体验。瑞幸咖啡产生于咖啡消费升级的移动互联时代，是对传统商业模式的革新。除了拿到咖啡的瞬间，所有的流程都在线上进行，是一杯脱离场景的无限场景的咖啡[1]。

瑞幸咖啡的商业模式与星巴克咖啡有限公司（以下简称“星巴克”）等公司的会员制鼓励办卡不同，瑞幸咖啡第一种营销方式是侧重于发放大额优惠券的补贴模式，带来的直接后果就是用户转化率低。瑞幸咖啡通过第一次购买免费、3.8 折优惠券等大折扣补贴模式迅速实现市场规模化和品牌知名化。但这一举措使企业经营承担了高额的补贴支出，同时铺天盖地的广告轰炸使其承受了高额的营销费用，这是导致瑞幸咖啡一直处于巨额亏损中的主要原因之一。自身的盈利能力不足使其只能靠持续地对外融资维持经营。补贴模式下，瑞幸咖啡在短时间内收获了一大批客户，但这也提高了顾客对价格的敏感程度，在没有优惠的情况下，大部分顾客将不会选择瑞幸咖啡。瑞幸咖啡的第二种营销方式是快速扩张门店以抢占市场。瑞幸咖啡自2017 年开业以来快速扩张门店，截至2019 年底，门店总数达到了4 507 家。然而，开得越多也就意味着亏损愈加严重，门店的快速扩张使得瑞幸咖啡在房租、设备、人力方面投入巨大。门店数量扩充过快，在抢占市场、提高品牌认识度的同时，也会导致同一地区内单个门店间的竞争越来越激烈，客源被稀释，从而限制了单个门店的销量。

三、瑞幸咖啡的相关财务指标

（一）存货

通常，零售企业的存货与其销售量应该呈正比。销量增加，收入相应增加，那么企业就需要增加购入材料来保证产品的正常供应，这必然会导致存货增加。根据瑞幸咖啡所公开的财务报表数据，其2019 年二季度公司收入由4.79 亿元增长至9.09 亿元，环比增长了90%，存货却仅上涨了23%；2019 年三季度公司收入由9.09 亿元增长至15.42 亿元，环比增长了70%，存货总量反而下降。反观存货周转天数，从2019 年一季度的55 天降为三季度的28 天，这意味着瑞幸咖啡作为一家新上市的零售企业，在门店数量不断扩大的情况下，存货没有增加以保证产品供应，变现速度却在不断加快。

（二）现金流量表中相关指标

根据瑞幸咖啡2018 年和2019 年前三季度的现金流量表数据，瑞幸咖啡的经营现金流量额都为负数，其投资现金流量大部分为负数，融资现金流量基本为正数，说明瑞幸咖啡很大程度上是依靠外部融资来维持企业资金链的运行，还款压力大，财务风险高。

（三）利润表中相关指标

自2018 年起，瑞幸咖啡的营业利润率均为负数，企业的盈利能力较差。而自2019 年第二、三季度起，其销售收入从9.09 亿元增长至15.42 亿元，增长幅度较大；运营亏损率从-76%下降至-38%，说明企业在2019 年盈利提高。但销售收入和盈利能力在短时间内大幅提高是一个值得注意的问题[2]。

四、财务造假的识别

选择瑞幸咖啡与贵州茅台酒厂(集团)有限责任公司（以下简称“茅台”）、星巴克两家已知未造假上市公司的财务数据进行对比，同时选择康美药业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美药业”）、康得新复合材料集团股份有限公司（以下简称“康得新”）两家已知财务造假公司的行为进行对照，来验证模型的正确性。

财务报表作为一个财务体系，各指标间一定有其内在的联系和钩稽关系，但单从财务报表上看，它们的内在联系以及指标的变化是不显著的。为了找到显著的变化和内在联系，笔者搜集了财务造假公司在造假年份的公开财务报表以及未造假公司相同年份的公开财务报表，并对数据进行了处理。

（一）建立模型

利用excel 表格将每一个指标都作为分母，用剩余其他指标除以该指标得到一个“指标之比”，将同一“指标之比”与其不同年份进行比较，插入折线图，观察其变化趋势，筛选出折线图变化趋势明显的指标作为重点指标进行下一步分析。为了找到更显著的变化和内在联系，可通过“指标之比”计算“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即计算同一“指标之比”前一年和后一年之间的变化比率。通过未造假公司的变化比率确定正常变化范围，将已知造假公司的变化比率与未造假公司的变化比率进行对比，进而判断造假公司的变化比率是否合理。将大幅超出正常范围的“指标之比”作为敏感因子，再用这一方法去检测其他已知财务造假的公司，观察其是否能被证明财务造假，即可验证“敏感因子模型”的正确性。

（二）数据样本

研究过程中，除瑞幸咖啡的数据样本以外，还选取了同行业无造假行为的咖啡企业—星巴克进行数据之间的比对。与此同时，为证明“敏感因子”模型的普适性，将样本选取的范围扩大至其他行业，抽取了茅台、康美以及康得新的数据进行横向比较，下载了这五家企业近几年的财务报表，包括资产负债表、利润表和现金流量表，并将其录入excel 表格。本文选择了瑞幸咖啡、康美药业、康得新三家造假公司共同造假年份的公开财务报表（2017—2019 年）以及星巴克、茅台这两家已知未造假公司相同年份的公开财务报表（2017—2019 年），并对数据进行了处理。

（三）数据来源

所选取五家公司的财务数据均可在东方财富网、前瞻网及一些证券投资网站中查询并下载。普通民众想要获取相关财务数据并不困难，直接进行相关索引查询即可。

（四）指标构建

研究认为，可以用观察造假公司财务报表数据的波动是否超出正常波动范围太大的方法来判断公司是否有财务造假的嫌疑。本文将2017—2019 年造假公司瑞幸咖啡、康得新、康美的“指标之比”波动趋势与未造假企业星巴克、茅台的波动趋势相对比。用财务报表中每个指标都相除得到比率的方法，找出指标之间的钩稽关系。以第一行的指标为分母，剩下的所有指标为分子计算同分母指标构成的“指标之比”，观察其2017—2019 年比率的变化趋势。

（五）敏感因子发现

为了便于后续验证敏感因子模型的正确性，更直观地体现出敏感因子模型这一方法的便捷与准确性，筛选出五家公司共有的财务指标进行分析。经过比对，挑选出了“营业收入”“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应收账款”“存货”五个共同指标作为样本。通过“指标之比”计算“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将茅台和星巴克两家未造假企业“指标之比”的波动范围取最大值和最小值构成正常波动范围的区间，发现造假公司带有这五个指标的比率都超出正常波动范围很多，由此，可以选择“指标之比”“应收账款/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作为敏感因子。

（六）实证分析

1.计算上述指标的“指标之比”，并插入折线图观察其变化趋势

经研究表明，瑞幸咖啡2017—2019 年的“指标之比”中，“营业成本/营业收入”“存货/营业收入”呈现猛增到骤降的趋势，“存货/营业成本”呈现急剧下降的趋势，“应收账款/营业成本”呈现先骤降再猛增的趋势，“应收账款/存货”有明显增长的变化趋势；茅台2017—2019年的“指标之比”中，“营业成本/营业收入”呈急剧上升再下降趋势，“存货/营业收入”有明显下降趋势，“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三者的变化趋势相似，皆为急剧下降再平缓；星巴克2017—2019 年的“指标之比”中，“存货/营业收入”“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存货/营业成本”“应收账款/营业成本”都呈现先骤降再猛增的变化趋势，因此这些“指标之比”应被重点关注。

2.确定“指标之比”的变化率及正常范围并对比分析

笔者将茅台和星巴克两家未造假企业2017—2019 年的相关“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作为正常波动范围，并以此为标准进行数据比对，对大幅超出正常范围的将给予重点关注。

瑞幸咖啡在2017—2019 年相关“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都出现了明显异常的数据变动。“营业成本/营业收入”在2017—2018 年的变化比率为1 961.47%，远远超出了其正常范围（-21.85%，9.81%）；“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在2017—2018 年的变化比率为1 074.27%，也极大超出其正常范围（-27.88%，18.29%）；“应收账款/存货”在2017—2018 年和2018—2019 年的变化比率分别为769.56%、243.82%，均大幅超出其正常范围（-22.45%，16.16%）[3]。

3.用上述方法验证康美药业和康得新两家公司是否造假

经研究表明，康美药业2017—2019 年的“指标之比”中，“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都呈现急剧下降的趋势，“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呈现急剧上升的趋势，“应收账款/营业成本”呈现先猛增再骤降的趋势，因此这些“指标之比”应得到重点关注。

将康美药业各“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与各“指标之比”的变化比率的正常范围进行对比，发现“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在2017—2018 年和2018—2019 年的变化比率分别为39 455.86%和627.85%，均远超出其正常范围（-27.88%，18.29%）；“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在2018—2019 年的变化比率分别为-939.72%、-758.78%、-707.01%，均远低于其正常范围的最小值达十倍之多[4]。

经研究表明，康得新2017—2019 年的“指标之比”中，“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都呈现平缓再急剧下降的趋势，“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和“应收账款/营业成本”皆呈猛增再猛减的趋势。同样地，将康得新各“指标之比”变化比率与各“指标之比”变化比率的正常范围进行对比，发现2017—2018 年“应收账款/营业收入”“应收账款/营业成本”“应收账款/存货”的变化比率分别为148.32%、214.5%、144.79%，均超出正常范围的最大值；而2018—2019 年“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的变化比率分别为527.23%、426.07%、453.11%，均达到了正常范围最大值的8 ～10 倍不等，异动明显[5]。

五、结语

通过敏感因子模型能够判断出公司财务数据是否造假。通过计算变化比率可以将数字间细微差别放大，从而直观地看出异常的数据。而指标间的内在关联和钩稽关系促成了数据之间变动的敏感性，这些都无法人为粉饰。根据现有数据分析结果，可以选取“应收账款/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收入”“营业利润/营业成本”“营业利润/存货”这4 个指标之比作为敏感因子。普通民众若想通过相关公司的公开财务数据判别企业是否存在财务造假行为以降低自身投资的风险，可采取上述便捷的方式，即利用敏感因子模型这一方法作出相应的判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