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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阳会战:多少谜题绕血城

时间:2024-04-24

南香红

衡阳会战现在已经过去68年,但围城47天援军不至的原因,以及国民第十军军长和方先觉是否向日军投降导致功亏一篑,众说纷纭,成为衡阳会战最大的两个疑云。

有日本参战者说,衡阳之战对中日双方来说,都是一场悬战。“只晚了一天,敌机械化兵团就出现了。我方部队面对前来解围的敌军,多少有些动摇。战争的胜负诚然在于最后5分钟。”

来自日本的资料虽然不能完全解答重重谜案,但至少从一个侧面提供了一些参考。

方先觉投降?

1944年8月7日晨5点,日军从西面攻入衡阳。防守大西门的28团团长曾京看到敌人快攻到军部,就带领几十个士兵去救援军长,请求方先觉突围,但遭到其斥责:“不要管我,守住你们阵地,赶快回去。”下午3点,局势更加不支,方先觉发出了“来生再见”的电文,拔枪自杀,被部下抢下。

摆在方先觉面前的路只有三条:自杀、突围、被俘。突围已有前车之鉴,常德守军余程万率300部下突围,差点被蒋介石枪毙,到衡阳之战时还关在牢里等待处置。衡阳城里有七千伤病员,方先觉拒绝了部下多次突围的提议。

十军预10师师长葛先才在后来的回忆录里写道,8月6日深夜,3师师长周庆祥提议以军、师长的性命、荣誉换取伤兵的性命,即预备和谈,停止抵抗。

日军57旅团某部战史记述,“敌人那头有些奇怪,好像发生了什么事情。”过了会儿,见敌人阵地上一面三角形的白旗左右挥动,好像在打信号。“‘升白旗了,‘敌人投降了,不知谁大声喊了起来,白旗陆续出现,有远有近。”

对于投降一说,方先觉给予坚决反驳。古屋奎二在编撰《蒋介石秘录》时曾经在台北访问方先觉,方说:“日本记录说我们投降,甚至有说是举行了投降仪式是绝对错误的。我以军人的名誉发誓没有那回事。”方说日11军使者竹内参谋来接洽停战,方当即告诉他,我们绝对没有投降之意,同时提出,保证生存官兵安全,让他们休息;收容伤兵,并郑重埋葬阵亡官兵等条件。

不仅方先觉不承认投降,十军的老兵也不承认。

首先提出议和的3师师长周庆祥的儿子曾对媒体说,蒋介石和方先觉战前曾有秘约,在战到只剩下文员和伤兵的情况,可以停止战斗。方先觉的儿子方略说:“事实上到了第46天,我父亲已经被架空了。因为那天军内有人向日本人打出了白旗。我父亲是没有下这个命令的,只能是军内其他人在最后关头把他架空了,他失去了对军队的指挥权。”

日本资料显示,日11军司令横山勇对白旗有自己的理解,他认为这是方先觉的缓兵之计,实际是拖延时间等待外援。于是横山勇命令野战重炮兵部队,不惜消耗全部备用炮弹猛烈炮击,即使天黑后也不可停止,并通报全体部队,一齐强势进攻。

“一号作战”计划制定者,大本营陆军部作战课长服部卓四郎认为:“敌军长方先觉带领4名师长来向我们投降。然而一部分敌军仍在繼续作最后抵抗,其斗志确实不可轻侮,必须指出,通过这次衡阳会战,我军感到了中国军队士气的旺盛。特别是这位方军长,成了我军的俘虏后,态度伪装得很巧妙,乘机逃走,又重返重庆军。”

蒋介石电文被破译

围城40多天来,援军始终不至。一向以来的说法是“见死不救”、“窝里斗互相拆台”、“保持实力不肯下死力救援”等。

衡阳之战时担任尖兵中队队长的武冈淳彦战后绘制了“衡阳会战战略构成图”,用于给日军陆上自卫队作内部教材。这张图显示,日军对衡阳解围部队早有防范。日军最先调116师团和68师团从北向南一左一右夹攻衡阳,后增加58师团攻城,形成一个围绕衡阳的攻城圈。这个包围圈之外,又部署了34、27、3、13、40五个师团形成另一包围圈,此圈用于对付国军解围部队,牵制增援力量,并可随时加入到攻城中来。也就是说,日军用于对付解围部队的力量远远大于攻城部队。

7月11日,日军第二波攻城,解围是蒋介石亲自主持的。7月20日解围的62军进展至衡阳西南约7公里处,西北增援的79军离衡阳8公里。24到25日前后,援军外围攻势达到最高点,火车西站一带的前锋和衡阳守军的第一线相距不到1公里,中间隔着薄薄的一层日军阵地,堡垒里日军机关枪两面开出火口,一会儿向外打援军,一会儿又转过来打守军。在阳台上,用望远镜看得清清楚楚,援军前赴后继地奔进着,战斗着。

日军战记记载:“攻占和解围开始大比拼,就看哪个先一步。蒋总统亲自制定的解围要领电文被破译,内容非常细致,具体到师的攻击方向和目标,可以看出,是何等的拼死督战。”

可以确信的是,7月23日蒋的作战指导、8条指示各部队攻击目标和方向的电文遭到破译,并于24日通告日军11军各部队。

日40师团236联队作战主任佐佐木春隆,战后任日本防卫大学校陆上防卫学教授,他说:“中国各路援军似乎不是协同行动,各打各的,中国军队地域性排他性的弱点明显暴露。”

8月3日,衡阳最后的时刻。蒋介石下令:“着第62军不顾一切牺牲,再迅速奋勇前进,如达到衡阳解围,官升级,兵有赏。”

与62军短兵相接的是部署在衡阳西面的日40师团。其师团参谋和田敬道回忆,两军恶战苦斗了8天,伤亡惨重。据8月5日调查,一个中队最少剩下2名,最多只剩下24名,包括轻伤上阵者在内。并且日军的弹药全部耗尽,后来靠扔石头,或捡起没炸的中国军队手榴弹回击。

但中国军队还是没有打开防御圈。

由此看来,衡阳一役真的是只要再坚持最后五分钟,就会出现彻底的乾坤大扭转。

柳生左肘伤李陵

方先觉被俘后,被日军关押在市南郊的天主教堂。11月18日在内外策应下逃出,12月11日到达重庆,受到英雄式的接待。蒋介石似乎不提“不成功便成仁”的电文,方先觉也不提“来生再见”,蒋设宴招待方,并授方青天白日勋章。

方先觉的小儿子曾说:“我爸爸一生最大的遗憾是没有死在衡阳。”晚年的方先觉在台湾整天叼一支烟,但不抽,呆坐不语。从他为投降一事的辩解来看,此事成为他挥之难去的一道恶影,时时啃啮着他作为军人的荣誉感。“功高盖世,只欠一死”。中国自西汉李陵以来对军人战败的文化认知观,一直延续到方先觉身上,以至于有人说,方先觉是当代李陵。

然而,方先觉在他的敌手那里,却得到了最高评价和敬仰。日本战史里说:“衡阳的第十军具有作为真正军人的,就如中国的战史里说的‘为国捐躯的崇高精神。”

1983年,方先觉在台湾病逝。1984年,衡阳保卫战40周年,原日军11军官兵70多人组团去台湾祭拜方先觉。1986年3月3日,方先觉三周年忌日,原11军100多名军人再吊方先觉,战友会代表所致悼词如下:

“衡阳之役,贵军能够以少胜多,以弱胜强地坚守48天之久,使日军付出了重大的牺牲,实为80年来战争史上所罕见。反过来说,假如日军防守那样的阵地,在四面楚歌、弹尽粮绝的情况下,很难出现重创敌军坚守47天的奇迹,我认为世界战争史上,没有能和方将军当时的巩固防御可以媲美的了,而当时担任防守的中国第十军,也是世界上最顽强的军队。”

青山处处埋忠骨

衡阳战后一年,蒋介石派第十军预10师师长葛先才到衡阳为死难军人收骨。葛先才在回忆录里写道:“惨白色的骸骨东一堆西一堆,横七竖八,零乱的、随意的,似乎被人不屑一顾地弃置在那里;而草长得最高最茂盛的地方,也必是骸骨最多的地方!不过一年半之前,这些骸骨都还是国家的好男儿、父母的爱子、春闺的梦里人……”葛先才把3000余肢骨和颅骨码放得整整齐齐,立碑纪念。立碑之处,后来因建气象站而夷平。

“身既死兮神以灵,子魂魄兮为鬼雄。”第十军预10师30团3营营长蒋鸿熙在纪念方先觉的文章里引用了屈原的两句诗。

衡阳战后,蒋鸿熙拖着伤腿辗转逃亡,倍受艰辛。伤腿历426天痊愈后,人却残废。1946年,方先觉两次写信一次打电话召其回部队,但蒋鸿熙想到有弟弟和侄子在共产党部队里,害怕出现战场上亲人枪口相向的局面,坚拒方先觉,一直在家乡教书。

1980年代,台湾第十军老兵相聚时,大家都以为蒋在衡阳阵亡了。实际上,1989年,他在河南一个村庄里重病缠身孤独死去。

蒋鸿熙曾被打成右派,又是国民党军官,还和蒋介石一个姓,他的两个女儿都没有继承他的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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