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24
谢项平
周末约好友到乡下小憩,怕堵车,我们约定赶早出发。不料下高速后,车载导航却开了个“小差”,把我们带到了一条不知名的乡间小道。
映入眼帘的是青瓦白墙、成群鸡鸭、爬上院门的瓜藤,还有农舍边一垄垄绿油油的稻田,我们的心情也一下子变得格外清爽。清风徐来,妻子情不自禁地说:“空气里有一股浓得化不开的禾香。”“是啊,真是禾香熏得人自醉啊!”我一边回答,一边呼吸着清新的空气,孩子们一脸懵懂地听着我们的对话。我赶紧把车靠稻田边停下来,孩子们欢呼雀跃地下了车,瞬间跳到了田埂上。从小对昆虫特别感兴趣的儿子,突然扯开嗓子大喊:“爸爸,我看到了一只豆娘。”女儿应声接道:“爸爸,快看‘小禾(荷)才露尖尖角,早有蜻蜓立上头。”习惯了城市生活的孩子们看到杂草里跳动的虫儿、稻田水面上游来游去的水蜘蛛,还有仿佛听得见咕咚咕咚吸水声音的禾苗,感到新奇不已、兴奋不已。
但这一切对从小在农村长大的我们来说却是再熟悉不过了。那时,每当进入农忙季节,大人们一大早就到田地里忙活去了。我们这些孩子被叫起床,揉着惺忪的睡眼,手拿竹梢,趁太阳升起来之前,牵着牛走在田间小路上。露珠打湿了裤脚,我们紧紧地盯着牛儿吃草,生怕它闯祸。但牛太贼了,稍不注意,它便飞快地扭头,猛地偷吃一口稻田里的禾苗。看着牛儿得意洋洋地用嘴嚼着,齿间还散发出禾苗的清香,着实令人气恼。
小时候,总觉得农村的夏夜悠长而恬适,孩子们自有许多不一样的“节目”:大家一起追着萤火虫跑,看它落到瓜叶上、钻到草丛里;或者偷偷爬上树,看看为什么到晚上知了还那么聒噪;或者安静地依偎在爷爷奶奶身边,让他们一边摇着蒲扇给我们赶蚊子,一边讲那些从他们祖辈那里流传下来的故事。
到了禾苗疯长、灌溉用水吃紧的时候,这些节目就被中断了,我们将领受一项特别的任务。那时,家家户户灌溉农田的水是按时段分配的,我们就被派到水渠边蹲守,要看着水渠里的水分流到自家田地里去,到点才能收工。当我坐在白天被太阳晒得发烫、还没完全散热的石头上,听着稻田里此起彼伏的蛙声虫鸣,吹着翻滚的禾浪送過来清爽的风,嗅着阵阵袭来的禾香时,“稻花香里说丰年”的景况让我顿时忘记了劳作的辛苦,瞬间把没能和小伙伴们在一块玩笑打闹的惆怅情绪给赶跑了。
双抢时节,到处是一番热火朝天的景象。打谷机是家家户户都会用到的农具,它需要用脚踩踏板带动滚轮,大人们双手捧着稻秆,把稻穗一头力道适中地放到滚轮上,转动的滚轮就会将谷粒脱落干净。通常,我们小孩子的任务是把被割倒后摞得整整齐齐的稻穗,一捧捧递到大人们的手里。
记得有一次,哥哥到同学家帮忙去了,我临时派上用场。因为个子小,打谷机太高,我便学着大人的样,踮起脚,拼命地把身子往前探,带动滚轮的踏板沾上水、带上泥后,踩打谷机更加费劲。我累得不行,但心里还有点美滋滋的,仿佛自己突然间长大了。头顶上的大太阳,轰隆作响的打谷机,散发着汗臭味的衣服,裹着夏天热浪的禾香,再加上父母抢农时的忙碌身影,这些画面交织在一起,如同熟悉的电影片段,在我脑海里不时一遍遍回放。
突然,好友电话催问我们到哪里了,我才依依不舍离开田埂上了车。此时,脑海里闪现出一个念头,这段偶然的旅程也许不是误入,而是因为我太想回到童年的乡间了。
(转载自《新湘评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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