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杨聃
“共享经济”的流行,让巨富的生活方式被那些算不上顶级富豪的人短暂性地触手可及。
上个世纪六七十年代,当喷气式飞机“洛克希德捷星”作为商业之用时,乘坐私人飞机的唯一方法就是成为它的拥有者。如今大可不必。去年8月,来自新泽西州的雷蒙德一家仅花费了不到2000美元,就实现了一家五口搭乘七座喷气式飞机从纽约白原市到萨拉托加温泉市的旅程,机上配备了两名飞行员和酒水充足的吧台。“我们一直幻想着私人飞行,但从未想过能负担得起这样的奢侈”,雷蒙德夫人对《纽约时报》说。
雷蒙德一家享受的是私人飞机公司提供的“套餐优惠”。在美国,已经有几家公司试图使非亿万富翁乃至非百万富翁群体负担得起私人飞行。
Blade公司推出了从韦斯特切斯特县机场到迈阿密奥帕洛卡机场的航线。虽然航线仅限于12月到次年3月中旬,但单程公务机飞行只需1285美元。乘客可搭乘庞巴迪的16座商务机,并享受来自Dean & Deluca的美食。周末时,他们还可入住豪华的海滨酒店。而拥有700架喷气式飞机的Net Jets擅长为想体验大亨世界的客人提供便利,如Art Basel等一系列艺术展的入场券,或是与名人共享私人晚餐。
美国奢侈旅行网站Virtuoso的调查显示,私人包机出行的数量从2014年到2016年增加了10%。美国包机乘客人数也从2013年的488万增加到了2016年的532万。分割同一块“蛋糕”的Jet Smarter有“私人飞机版Uber”之称,其投资者包括沙特王室成员以及美国嘻哈天王Jay-Z。虽然致力于私人飞机服务,Jet Smarter不拥有任何飞机的所有权,只是与机主、运营商和承运商合作,用户可以使用其App预订一个私人飞机上的座位或者是享受直接预订一整架飞机的包机服务。事实证明在“特定条件下”搭乘私人飞机的费用并没有想象中的贵。多数优惠来自销售所谓的“空腿”(empty leg)航班,也就是在没有乘客的情况下也必须飞到下一个目的地执行任务的航班。“空腿”航班相对便宜,不过飞行者享受不到公务机自主选择的便利,只能“碰”航线。另一些价格适宜的飞行是由几组乘客拼搭起来的,没办法独享一架飞机。好在小型私人机场起飞和降落通常不必跟运输安全管理局打交道,只需在起飞前5~15分钟到达即可。
公务机租赁公司XOJet总裁布拉德·斯图尔特认为,“民主化”成了行业的大主题。随着租赁以及分享航段等模式进入市场,私人飞机领域不再为1%的超级富豪所专属了,对之向往的有钱人也能被辐射到。飞机制造商们支持这些新模式。即使它们并不会立刻转化为购买喷气式飞机的订单,但至少让更多人体验到了出行的便捷性,其中不乏潜在客户。同时,这也是对高净值人群的维护,为那些暂时不愿意承担拥有飞机价值风险的人提供了使用公务机的机会,远离商业机场令人头疼的安检队伍、航班延误和取消。航空分析公司Teal Group看好私人飞机的走势,它预测今后10年,全球对私人飞机的需求量将达9000架,总价值约944亿美元,中国是最具潜力的市场之一。
在中国已然出现了私人飞行的上扬势头。铂雅公务航空与JetSmarter的模式类似,2015年11月,《财富》中文版评出《中国40位40岁以下的商界精英》,铂雅当时30岁的创始人兼CEO张洪超位列21。目前铂雅旗下“我要拼机”APP调用的“空腿”航线六成都在境内。随着国内公务机队规模的壮大,张洪超相信将来的比重会有所变化。注册在境外的公务机增加了航段的覆盖面,往返国内的“空腿”时间能为更多“实惠的”公务机出行创造条件。他认为搭乘公务机对普通人来说并没有那么遥远。“30年前,能坐飞机的都是有钱人,15年前,能坐头等舱的人也是有钱人。但现在不敢说,坐头等舱的一定是有钱人。这种发展态势对公务机来说也是一样。”张洪超说道。
武迪(化名)工作在上海,居住在珠海和深圳,每个礼拜还有几次去其他城市的公差。他总会选择最高效率的出行方式,紧急的时候甚至是包航段。不过,他的公司目前还没有购置公务机,“我要拼机”便成了首选。三年前,听闻一位空少朋友谈起了“拼机”APP,他随即打开手机了解了一下。操作界面上有很多航线,标注了价格和时间,其中刚好有一个从深圳到杭州的航程比较适用。武迪回忆说:“当时他们的下载和浏览量都不大,APP也不是很成熟,我要单独去接洽线下的人员。”那也是武迪第一次以这样低成本的方式搭乘公务机。
在拼机的旅程中他喜欢跟空中乘务员聊天。“一般远程航段会配置三位乘务员,短途也会配备两位,还有两三位机长。我每次都很幸运,并没有拼到过陌生人。与其看着乘务员为我一个人忙活那些琐碎的服务工作,还不如大家一起坐下来聊聊天。”在被乘务员“安利”了雷克雅未克的迷人风光之后,第二年,武迪就攒了一个亲友团包机去看“极晝”。虽然APP上也有发起拼机的选项,其他感兴趣的会员可购买该路线的座位,帮助发起人降低出行成本,但这种是否能成团的不确定性在武迪看来太麻烦了。
张洪超分析,公务机客户的初衷不尽相同。有一部分是真赶时间,可灵活调配、自由安排的公务机成了刚需。对于收益以分钟为单位计算的亿万富豪来说私人飞机更实用:指定的登机时间,无需排队的通道,更不必担心飞机上有其他人听到影响交易的重要讯息。“还有一些人就是喜欢追求宽松、自由、舒适的氛围,像在家里一样,有宠物相伴,在飞机上捏着红酒杯或香槟杯穿着睡衣走来走去。”张洪超说。
选择“拼机”的客户则会“下沉”一些,大多为了体验。通过“拼”,让那些天天坐头等舱的人,以相同的价格享受公务机的服务。张洪超说:“事实上包机并没有想象中的贵,以湾流G550公务机从北京到上海的单程为例,包机需要18万元,可搭载18名乘客,时间完全按照客户的需求定制。如果是拼机价格更优惠,每座在4000元到5000元不等,算下来比全价头等舱来得便宜”。
“85后”的Cyrus也是“拼机”业务的活跃用户,他是典型的体验型消费爱好者,冬天滑雪、夏天潜水,时不时赛个车,自己也投了几个以运动娱乐为主的公司。Cyrus第一次拼机从北京到杭州,“拼”上了几个陌生人。还好性格“自来熟”的他倒是很享受这点。“那次同行的一个小姑娘,我印象特别深,她举着当年新出的、巨大个的iPad Pro自拍,甚至中途还换了身衣服!感觉她丝毫没有在意我们,拍得可开心了。”Cyrus回忆道。同一航班上,Cyrus还结识了一位志同道合的“器械健身控”,自此多了一个滑雪的伴儿。尝到甜头的他如今一有出行计划,就会打开APP看一眼,是否能“碰”上时间合适的航班。每次他都期待那趟拼机的人多点,“遇到气场对的,聊聊就成朋友了”。
久而久之,他能清楚地分辨出,同行人“拼机”的段位。偶尔能遇到上来就睡觉的人,他们属于“常客”,但大多数人都是第一次搭乘公务机。“你能感觉出来,他们很拘谨,对座椅的控制也不熟,这摸摸,那抠抠,经常有失误操作。其中拍照的居多,男生还会矜持一些,不像很多女孩从坐下就一直举着前置摄像头。没有冒犯的意思,其中一些并不是有钱人。”
这也是让张洪超“惊喜”的地方。他有时会“潜伏”在某一个航段中,观察拼机客户。一次,他见到另外一边的同行四人聊得很投机,便蹭过去凑热闹。通过了解,其中一个人是机场地勤,平时的工作就是保障公务机,但在此之前并没有乘机体验。另一个是“飞友”——所谓的飞机爱好者,恨不得以坐遍所有机型为人生终极目标。剩下两个女孩是没买到当天的机票,恰好“捡到了便宜”。因为他们并不是公务机的常规客户,所以张洪超对他们的一举一动特别留意。最让他印象深刻的是,出了公务机之后,四人一同拼车去了市区。他还遇到过一些对拼机行程有特殊要求的客户,比如在飞机上设计求婚,这让乘机这种原本服务于高端旅行的“副产品”,变成了途中最有意义的环节。
“共享经济”的流行,让巨富的生活方式被那些算不上顶级富豪的人短暂性地触手可及。无论是在豪华市场还是大众市场,Uber和Airbnb都名声在外。Uber在迪拜提供游艇航行,在圣保罗则保障直升机通勤。Airbnb以伦敦、香港和加勒比地区的豪华公寓赚得盆满钵满。总部位于旧金山的GetMyBoat公司在全球7100个地方为客户提供摩托艇、豪华游艇和喷气式滑雪机。斯塔勒被称为“马专属的Airbnb”,幫助马主在马术比赛的场地附近租到马厩。甚至还有家叫“ThirdHome.com”的家庭分享俱乐部网站,让顶多只有两处房产的中产阶级看起来置业无数。在此之前,从未有这么多人能够接触到大亨们的装备——私人飞机、游艇、跑车和豪宅。换个角度来看,虽然“共享经济”几乎跟富人的需求毫无关系,但不得不说,参与“分享”其实更适合他们。毕竟,没有谁比超级富豪拥有更多闲置的资产,也没人比这些以累积财富为生的超级富豪更爱听钱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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