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4-24
金娜
摘要:弗兰克是俄国白银时代著名的宗教哲学家,是万物统一认识论的主要代表他确认了人的认识中可知与不可知之间的辩证联系和密不可分。他的作品都具有直觉主义特点。弗兰克哲学本体论的核心思想是作为人的存在的最终基础的精神性。他的哲学思想受到俄国宗教传统、西方哲学思想等诸多因素的影响
关键词:弗兰克;宗教哲学;俄国
中图分类号:B920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008 - 0961( 2015) 01 - 0055 - 04
作为白银时代的宗教哲学家,弗兰克主要通过对知识与对象的结构本身的深入分析来探究人的认识的统一基础,他的哲学具有更纯粹的哲学性。弗兰克于1877年1月16日出生于莫斯科的一个医生之家。父亲过世的时候,他只有六岁。弗兰克能够记起的童年是和外祖父一起度过的。外祖父M. M.洛谢扬斯基教弗兰克阅读一些书籍并对他日后对宗教和哲学问题产生兴趣起了一种引导作用。弗兰克曾说:“我童年时自然而然就生活在一种宗教传统里。”弗兰克于1894年考入莫斯科大学法律系。他不仅去上课和听讲座,还开始关注马克思主义小组。大学生活的头两年弗兰克参加了关于社会主义和政治经济学方面的学习小组。1899年秋天弗兰克前往柏林。在柏林他完成自己的第一部著作《马克思主义的理论价值和意义》,并在莫斯科出版。
弗兰克的主要哲学著作有《实在与人》、《知识的对象》、《人的灵魂》、《生命的意义》、《社会的精神基础》、《不可知物》等。弗兰克出国以后在慕尼黑继续学术研究工作。他在1902年出版了文集《唯心主义问题》,其中包括自己的第一篇哲学沦文《尼采和他的爱的道德》,文中深刻分析了尼采的道德哲学。1915年他完成了硕士论文《知识的对象》,被评论界认为是俄国一部出色的认识论作品。1918年他写完博士论文《人的灵魂》。在这部著作中,弗兰克主要探讨了哲学心理学问题。1922年,他和一批杰出的俄同学者一起被驱逐出境,开始居住在柏林。在此后的20年中,他出版了一系列丛书,包括《社会的精神基础》、《马克思主义的基础》、《哲学导论》。1930-1937年,他一直在柏林大学工作,后由于纳粹的缘故远赴巴黎。1939年弗兰克出版了他最好的一部书《不可知物》,然后以杰出的哲学著作《黑暗中的光》结束了他的创作生涯。弗兰克于1950年死于英国。
弗兰克的作品都具有直觉主义特点,其哲学本体论的核心思想是作为人的存在的景终基础的精神性。他认为,人生活在这个世界上,世界的奥秘首先在于人本身,世界是人化的,在人之外不能认识世界。这是弗兰克的基本观点。他把实在分为三个层次,第一层次是物质的实在、经验的实在;较深的第二层次是理想之物、观念之物领域,这一领域表现出人对现实的理性认识关系;还有更深层的实在——人的精神世界,这个世界对不同的人来说不是普遍相同的,而是个性化的、与人的内在体验直接相关的。弗兰克试图建立关于存在和知识的统一科学,其中认识论和本体论是紧密联系的。通过对知识本质的分析,弗兰克指出,我们的知识有两种类型,即对象知识和活知识。这也就是我们通常所说的感性知识和理性知识。按照弗兰克的观点,我们拥有的抽象知识也具有在对象的元逻辑的完整性和连续性中对对象的直觉这种第一性的知识,抽象知识是在直觉知识的基础上产生出来的。对象知识是在概念和判断中表达的抽象知识,弗兰克把这种存在结构叫作对象现实。这是一种外部世界经验材料和人的心理、生理现象的总和,但并不是真正存在本身,而是人在与对象世界相互作用过程中汇总,然后对认识材料进行理性逻辑加工和系统化的结果。弗兰克之所以把直觉当作活的知识,是因为它可以达到存在的更深层结构,他把这个深层结构叫做实在。这指的就是人的内在精神生活、人的自我意识以及作为一切存在之最终基础的上帝,都属于这类知识对象。活知识是通过主体与对象超理性的本体论上的融合,通过主体与存在的共同感受而获得的,其中意识不仅反映存在,而且加入存在之中。弗兰克认为活知识是通过直觉得到的。他认为抽象的理性知识——比如在概念中对现实材料的整理加工而创造出的具有内在联系的若干规定性的总和——与对象不能完全等同。也就是说,我们关于对象知识的可靠性或真理性,不是我们自己的逻辑构建,符合逻辑的理性知识是以对认识客体的直觉所形成的活知识为基础的。这正是整个俄国白银时代宗教哲学家的一个特点。他们大多是在神秘主义的宗教本体论基础上,采取以生命体验为主要的直觉主义认识论的形式。这些哲学家的世界观理论的目的不仅仅在于认识世界,而是通过内心直觉和感受来用宗教情感解释世界,并用生命去把握它,体现出反对理性重视生命经验的直觉主义。这与西方近代哲学认识论有根本的差异,两方从笛卡儿开始都是以理性认识能力为认识的出发点,把人的感性经验作为人类认识的出发点,比如经验主义就是以感性经验作为源泉,然后通过观察实验,采用演绎等方法,寻求真理。而俄国宗教哲学在认识论上所走的路线不是对客体的感性认识,而是对客体本身实在性的把握,实际上还是人的生命体验,通过直觉感受联系主体和客体,在绝对存在的基础上把认识作为一种生命体验的活动。所以,俄国宗教哲学的认识论不是在主、客二分的前提下去追求主客体外在统一,而是本体论意义上的认识论,仍然是在生命活动中用直觉感受人的内在精神世界与上帝相遇。比如弗兰克曾经说:“在我们面前,仿佛有某种不可知的东西,它显然不同于已知的、可以为明确概念所把握的东两。在被我们的冷静意识称之为现实的全部对象世界背后,在对象世界不为人知的深处,我们可以感到不可知物的实在,它较之逻辑上可知的、与通常周围事物相似的对象世界来说,具有某种完全不同的存在尺度。该尺度的内容与表现仿佛为我们所不可理解,离我们无限遥远,同时又潜藏于我们个性的内心深处。而当我们领悟这一不可知物、深思这一存在尺度时,我们会突然以另一双眼看到我们所熟知的对象世界和我们自己:一切熟悉的、习惯的、日常的东西仿佛消失了,一切又仿佛以改造后的新面貌重现出来,只是增添了神秘的、具有内在意义的新内容。”弗兰克所说的不可知物不代表对一般认识可能性的否定,而是对逻辑理性至高无上观点的否定,也是对人认识世界含义的揭示。他清晰地表明了理性认识并不是真正的、完备的知识,而对不可知物的理解才能真正认识事物。承认超理性和不可知性才能真正认识存在。endprint
弗兰克对不可知物的分析,区分了两种不可知物,也就是对于我们的不可知物和自在的不可知物。前者是我们认识能力有限的不可知,后者是与人无关的不可知。康德所认为的感性纯直观和知性纯概念,只能获得严格的科学知识,上帝、自由、存在等本体论范畴是理性认识所不能达到的,认识的可靠性被严格局限于现象界。康德很容易陷入二元论和不可知论,原因在于他把认识论和本体论割裂开来。弗兰克的观点与康德相反,他的认识论是基础本体论意义上的认识论。弗兰克通过分析认为,在存在的一切层面的深处都有某些不能被理性所理解的奥秘,如果把这奥秘仅仅理解为我们认识能力的局限性,那就明确划定了一个可知的界限,承认了在此之外人的智慧无可奈何,别无所求,这就是康德的认识之路。这有可能在这个不可知性的借口下,抹杀了对象世界的深层奥秘并禁锢了人活跃的认识能力。弗兰克说,不可知物是一种实在,它通过证明自身的存在并通过一切对象明确显示出来,它是一个公开的秘密。而对不可知物的无限发掘,也就是真理的追寻之路。弗兰克通过这一观点,把不呵知变成可知面前的一个全新的领域。
在俄国白银时代的哲学家中,别尔嘉耶夫也认为}人识沦不但具有本体论基础,而且本体论也具有认识论的意义。因为只有这样,个体才能不被绝对存在所禁锢,克服实体本体论思维方式,本体论才能获得动力。只有通过精神的自由本体论和认识论,才能在人的存在基础上得到和谐。弗兰克曾经在《简明哲学导论》中写道:“在知识的问题上将我们赶入唯心主义绝境的全部困难,都是以关于意识的封闭性的成见为基础的。显然,现实要么在意识之外,那么它就是不可达到的;要么在意识内部,那么它就不是真正的现实,而是溶解到意识领域里的,只是观念、表现、思想。但健全理智告诉我们另外的东西:我们直接意识到,意识有可能掌握先验于自身的存在。这个事实应当作为认识论的基础。我们应当把意识不是看作一个自我封闭的领域,而应当看作是投向它所面对的现实的一束光线。”事实上,俄国哲学家更倾向于黑格尔的认识论,认为实体自身包含能动性因素。认识不是以逻辑范畴规范对象的形式,而是活生生的运动过程。但是二者也有区别,俄国哲学家反对概念逻辑的理性主义知识论,不同意理性把认识对象僵化为客观思想.是缺少对绝对存在的感受性。他们更倾向于直觉主义的认识方式。弗兰克认为,我们在获得对象知识之前,已经以某种特殊形式潜在地拥有这一对象了。弗兰克解释为什么认识活动能够去关注一个未知对象,因为对象本身已经被我们潜在地知道了。不是通过关于这个对象的知识,而是对这个自明的、不可消除的存在的直接感知,在我们的存在中与它融合。弗兰克认为,认识过程的本质就是向未知领域的深入,对不确定的东西赋予确定的内容。在这种情况下,被认识的具体内容也正是对象的内容,也就是存在本身。因此,知识的内容,也就是我们关于存在的观念,最终是与知识对象本身的内容相符合的,也就是与存在的属性本身相符合的。这样,弗兰克把认识过程看作潜在对象的现实化,是对从前已经存在于意识中但还不明确的对象的明确显现,是从我们对存在的直接体验向关于存在的知识的过渡。俄国哲学家这种直觉主义认识论是建立在宗教本体论基础上的,以超验的绝对存在为源泉,将宗教神秘体验和理性思维相结合,表现了俄国哲学独有的特点。
在阐释俄国宗教哲学本体论、认识论、真理观之前,我们必须澄清绝对存在的概念。在白俄罗斯国家综合技术最高科学院的哲学专题报告中,对绝对存在作出如下定义:这个哲学概念表示永恒的、无限的、无条件的、绝对不动的主体,它是自足完满的,不依赖任何其他事物,本身包含并创造了一切存在事物。绝对存在是俄国宗教哲学的独特概念,又被称为万物统一,作为本体论预设的先验观念,它是俄国宗教哲学的根本出发点和理论根基。区别于一般意义上与意识相对的存在,绝对存在首先具有世界存在根基的本体论意义,是主体与客体、人本身与外部世界统一的原初关联:作为宗教哲学家们所追求的最高价值和终极真理,绝对存在同时也是道德实践、宗教体认的情感基础。归根结底,它是一种宗教形而上学的支点或基础,一切人类生活以至整个宇宙,都应建立在这一基础之上,人类和世界通过它而得以改造和拯救。这个客观的绝对存在为人的生命活动预设了一个包容一切的先验的存在基础。这个绝对存在与个体生命直觉内在关联,从而人不再是客观世界的一部分,也不是作为生物进化中的一部分,而是扎根于绝对存在的深层领域,是作为人的存在的内在精神性根基,使得人的存在更具意义。俄国的本体主义发端于俄罗斯民族的宗教意识,以基督教为原则,是一种神秘主义的宗教本体论。正是在这样一种形而上学本体论中,人与上帝统一于内在的绝对存在。人和超验领域的绝对统一相关联,主客体统一,世界和人开始发生关系。人和上帝都是内在的关联,只能通过非理性的、直觉主义的宗教体验,消融掉上帝的外在性。人的灵魂被上帝的神圣性真理所拥抱。近代理性主义的片面发展,导致了两方哲学面临主客二元分裂问题,而俄国宗教哲学家们在绝对存在基础上生成的主客没有分离,主体通过生命体验和直觉的认识方式处于绝对存在之中,直接把握客体,在绝对存存的本体论基础上实现了直觉主义认知方式,开创了一种不同于两方理性主义的新的认识论方式,具有俄国宗教哲学的特色,
从弗兰克以上论述中我们可以看到,其神人性观念受到了欧洲精神文化史和基督教的影响。“新的思想视野、古代智慧,尤其是它在柏拉图主义中最深刻的宗教表现的新的影响,对伟大的创造力的新的感受,所有这些都推动了对基督教的神人性观念的更深入领会,使得人,作为神的形象和产儿、神的因素在尘世的体现者和合作者,获得正面的宗教评价。这种基督教的人道主义在红衣主教库萨的尼古拉的学说中得到最高的哲学表现,在爱拉斯谟和托马斯·莫尔的著作中,在14世纪和15世纪德国和尼德兰的神秘主义中,在关于圣方济各·萨勒爵以及与其同类的宗教生活的学说中得到宗教精神表现。”库萨的尼古拉曾经写道,上帝的目光不会停留,目光所及之处都是爱。在库萨的尼古拉那里,爱就是自然,是宇宙的本质。弗兰克也认为上帝就是爱。毫无疑问,库萨的尼古拉在很多方面都影响了弗兰克的观点。对弗兰克产生哲学影响的另一人是著名哲学家斯宾诺莎。他继承的是西方哲学的思辨传统。他的主要著作为伦理学,但却充满本体论和认识论的内容。斯宾诺莎把通过理性思维达到的境界说成是人的心灵与整个自然相一致。实体是斯宾诺莎体系的第一个真观念。他关于实体的定义是在自身内并通过自身而被认识的东西。这一定义是从认识论的角度做出的,但它的意义却完全是本体论的。第一,实体是自因,它的本质包含存在。因为只能通过自身被认识的东西才是必然存在,如果它要通过某一存在的东西而被认识,就不是必然存在了。第二,实体是无限的,因为它不受任何东西的限制。第三,实体是唯一的,因为它是无限的,包含着无限属性和状态;如果在它之外还有另一实体的话,那么,那个另外实体的性质或状态必然包括在这个无限的实体之巾。按斯宾诺莎的术语,实体、神、自然是等同的、可以相互替换的概念。无限的实体等同于神,这符合犹太一基督教严格的一神论传统;他把实体等同于自然界整体,这又符合新兴的自然科学关于自然的概念。但是,他的实体观念不是宗教与科学概念的混合,实体的哲学和科学的意义要大大超过宗教的意义。斯宾诺莎把实体称作神,只是为了易于被人们接受6:他明确地否认有超越世界的人格神,他在证明了一切存在的东西都在神之内的定理之后,对神人同形同性的人格神的传统宗教观念进行了有力批判。斯宾诺莎并不反对崇拜神,但他告诫人们,神并没有人的情欲,不会因为人对他的崇拜而回报人;人们崇拜、热爱神是对永恒真理的追求和热爱,并不是为了获得财产、荣誉和享乐。因此,寻求关于神的知识也是拯救之路,即通往最高的幸福。斯宾诺莎认为宗教就是一种智慧。斯宾诺莎的伦理学对上帝的爱、自由、拯救、不朽等传统的宗教主题做了理性主义的解释。他在很大程度上也影响了弗兰克的宗教哲学。
谈到俄国哲学,必须首先确切地定义俄国哲学是在哪一种含义上解释这一概念。当然,俄国过去和现在都有哲学,但是如果脱离了一种文化背景来研究这些作品本身,就很难从那些由西方经验传统所决定的哲学中整理出独具特色的俄国哲学。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俄国哲学研究还十分“年轻”。但是,如果哲学仅仅指某种特定的科学,那么就连西方很多大哲学家都无法被称作哲学家。因此,哲学就其本质而言不仅仅是科学,而是超科学的、直观的世界观学说。在这个更广泛的意义上来理解俄国哲学,它的确具有独特性和完整性。俄国思维类型的独特性在于,它一开始就是建立在直觉基础上,在很多著名的文学作品巾包含有深刻的对生命的哲学认识的哲学观点,阐明了深刻的和根本的世界观问题。因此,只有深入到宗教世界观的根源,才有可能理解俄国哲学。对待弗兰克的宗教哲学也应该如此。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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