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快速崛起的云南葡萄产业,激情背后的喜与忧

时间:2024-05-28

文|图 清 掦

【导读】云南是个好地方,所生产的葡萄不仅熟期优势突出,而且品质也不错。近年来,得天独厚的自然与气候条件吸引了大批外来资本,使得云南一举成为全国发展最快、效益最好的葡萄产区。与此同时,在利益的驱动下,一些种植者、经销商盲目求新、抢早,过分追求短期利润最大化,忽视技术的储备和品质的提升,也给一个朝阳产业的健康发展带来了严重隐忧。

到家后,我把从云南带回来的“蓝宝石”葡萄作了一个简单的评测:平均单粒重5.4 g,平均可溶性固形物含量19.9%,果粒小,肉质脆硬,汁液中等,高糖高酸,很难剥皮——这个唯一我愿意带回来的葡萄,既让我感到新奇,又让我感到失望,就跟这趟云南葡萄专题行的感觉一样。

从5月6日开始,我相继走访了弥勒、元谋、宾川、建水和玉溪(红塔区)等云南葡萄产区,与不同类型的种植户、企业负责人及采购商进行了深层次的交流,在感受云南葡萄产业的速度与激情的同时,也深深感受到其背后的隐患和焦虑。本文选择其中几个典型案例,来讲述中国最有魅力的葡萄产区所发生的那些事。

5月6日·弥勒

“你们为什么称徐卫东为师公啊?”我问贾润贵夫妇(云南弥勒葡萄种植户,本地人)。

去年8月在江苏张家港参加神园葡萄新品种品鉴会第一次见到他们时,我就听贾润贵的老婆——郭飞,一口一个“师公”地叫徐卫东(江苏张家港市神园葡萄科技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她的声音很脆,又挺能讲,我的印象十分深刻。

▲贾润贵夫妇在葡萄园

“师父的师父啊!”贾润贵回答道。上过班,打过工,办过公司,2013年的时候听说种葡萄很挣钱,贾润贵就兴冲冲地进入这个行业。“种了之后才发现没那么简单,肥不知道咋施,药不知道咋用,一下雨葡萄叶子上都是白的,才知道葡萄会生病,会有霜霉病,要防病打药的……反正当时笑话挺多的。”

“我印象最深刻的是第二块果园刚投产那年,他神经病地把大棚膜拆了,结果一场冰雹就把叶子全部打没了;本来叶子打掉后赶紧剪枝,让枝条重新萌发还能挽救过来的,结果到年尾才剪枝;抹芽时,他又说一次不够要抹两次,结果芽全部烧掉(破休眠剂产生的药害——作者)了。这事气得我在床上躺了足足半个月。”时至今日郭飞说起往事依旧是怨气难消。

“当时不懂,就按书本上看的,说‘夏黑’这个品种如果光照不够,花芽分化会不好,另外长期覆膜也会导致土壤返盐,我就只考虑了这两方面的问题,而没有考虑当地的气候问题,结果卸膜后第三天就下了冰雹,把叶子全部打掉了,把冬芽打伤了。后面剪枝涂单氰胺也是跟着浙江人弄的,当时认为浙江人技术很高,他们怎么弄我跟着弄就行了……”贾润贵辩解道。

“那时他根本就没技术。”郭飞不留情面地说。后来他俩就结识了江苏张家港市神园葡萄科技有限公司副总经理、云南玉溪市红塔区神园葡萄专业合作社理事长王永春,从品种到技术到理念,都紧跟着神园的方向走,所以他俩称王永春为师父,王永春的师父徐卫东自然就成了他们的师公。

都说名师出高徒,贾润贵夫妇倒也没丢师父和师公的脸。2015年底种植,2017年首次出产的“阳光玫瑰”被深圳阳光庄园以56元/kg的价格收购,创造了当年弥勒葡萄的最高销售价。一时间,夫妇俩风光无限,本地的,外地的,前来参观学习者络绎不绝。

“只要来弥勒看葡萄的都会到我这里来。”郭飞自豪地说:“这边的‘阳光玫瑰’能够发展起来,跟我们那年的成功还是有很大的关系,在弥勒有3家‘阳光玫瑰’种得比我们早,但一直没什么名气,价格也不好,直到我们种了以后……”

生草栽培的葡萄园 ▲

“你们把价格标杆给拉起来了。”我说道。

“我俩的意思就是,要么不种,要种就种最好的。”郭飞的语气非常坚定。

“你觉得要种出好葡萄,哪些措施必须做到位?”我问贾润贵,他负责生产。

“主要还是土壤改良,建园要从土壤改良开始……”云南的土壤多为红壤,加上缺水,看上去都是非常瘠薄的样子,而他家的葡萄园不一样,看得出来土壤改良做得非常到位:地面生草,两年生的植株,除“蓝宝石”长势太旺、挂果寥寥之外,“阳光玫瑰”和“妮娜女王”都是硕果累累,而且穗形也做得相当标准。

“你施了多少有机肥?”我问他。

“第一年建园时用了5 000 kg,羊粪、蚕粪和稻壳;第二年少用了一点,2 000~3 000 kg。”贾润贵说。

“以前我们还用烟梗,我们这边不是有烟厂嘛!”郭飞补充道。

“建园的时候将有机肥撒施在地面,然后用小挖机深翻,深度四五十厘米,把有机肥翻下去。周围种葡萄的浙江人都说,这家人是不是有什么毛病,种地居然还用挖机翻地。”贾润贵笑着说:“以前也不懂,看别人咋搞就跟着咋搞,就用拖拉机一耕一犁,二三十厘米深,整平后就种了。”

“包括后面的施肥,以前都是盲目施肥,一个礼拜一次,从萌芽一直施到葡萄成熟,导致果实转不了糖,上不了色。后来发现不行,就先从书本上学,再到外面学,慢慢地摸索出一些经验后,就开始按自己的方法来做了……”

“后期的关键点是疏花,我们在工人的手上画一根线,确定长度,比如‘阳光玫瑰’果穗留6 cm长,让他们按这个标准疏花。一开始也没搞懂什么时候疏花合适,后来发现疏花早了,花序要继续长长,之后还要来疏一次,最后发现要到花前两三天到刚开始见花的时候疏才是标准——然后到疏果——这三个点做好了就可以了。”贾润贵聊起技术会有一种停不下来的节奏。

“今年的穗重标准还是你刚才讲的2017年的900 g吗?”我问道。

▲处于果实膨大期的“妮娜女王”

“没有那么高了,700 g左右。”贾润贵说。

“在套袋之前,果穗看上去全是一样的,非常整齐,很多果商已经很着急地跟我说订果的事情。”郭飞负责销售,跟果商走得近,知道他们最需要什么样的货。

“‘阳光玫瑰’现在大家都认可,‘妮娜女王’这个品种你们怎么看?”我问他们。去年在张家港的时候,郭飞就翻出手机中的照片给我看过他们种的“妮娜女王”,这个口感惊艳但着色困难的品种在云南的颜值明显优于江苏。

“‘妮娜女王’是个好品种,只是上色有点问题,后期掉粒也很严重,我们通过减施氮肥,增加有机质,后期掉粒会轻得多。这个品种我感觉还是有发展前景的。”贾润贵说。

“2017年是什么价格?”那年第一次产出后,他们的果园再次被征收,去年没有产出,今年还没开市,所以只能问2017年的价格。

“批发价是70元/kg,是我一个朋友发到北京去送礼了,反馈相当好,但是当时我们只有100棵树,所以当他再次要货时就没有给他了,剩下一部分就在我们弥勒当地的小市场卖到128元/kg的价格。”郭飞兴奋地说。

“比阳光玫瑰还贵啊!”我感叹了一句,随即又问:“当时不是还有‘阳光玫瑰’吗,它的口感跟‘阳光玫瑰’比如何呢?”

“对这个品种的评价是两极分化的,有一部分人会觉得太甜了,太腻了,他们还是喜欢‘阳光玫瑰’;也有一部分人吃了‘妮娜女王’之后就会觉得可以秒杀其他所有品种,因为 ‘妮娜女王’有一种玫瑰花酒的口感,这种很高级的味蕾体验是其他所有葡萄品种都不具备的。”

“现在种了多少面积?”

“3亩(0.20 hm2)。 ”贾润贵这个回答出乎我的意料。除了 “妮娜女王”,他还种了13亩(0.87 hm2)的“阳光玫瑰”和 12 亩(0.80 hm2)的“蓝宝石”,相比这两个主栽品种,“妮娜女王”最多只能算一个搭配品种。

贾润贵种植的“阳光玫瑰”▲

“她是想多种的,”贾润贵指着郭飞说:“但我考虑到现在还没有团队来推这个品种,而且糖度太高了,香味太浓了,好多人不喜欢这种太甜的品种,再加上我们在石林看到一家管理不好的‘妮娜女王’园子,果实上色上不去,很难看,9月份还挂在树上卖不出去,所以我们考虑还是少种一点。”

“那‘蓝宝石’你们怎么看?种了这么多面积。”我颇为不解。

“当时我们对它的定位是超越不了‘妮娜女王’和‘阳光玫瑰’的,”郭飞抢先说:“为什么种呢?是因为它是一个新品种,就上了嘛。目前就我对‘蓝宝石’市场的了解,我仍看好‘妮娜女王’和‘阳光玫瑰’。”

“你现在种下来发现‘蓝宝石’有什么优缺点?”我问贾润贵。

“先说优点,这个品种太容易管理了,小苗的成活率很高,植株生长也很容易,肥都不用施,施一点点肥长势就控制不住。在剪枝之前我就觉得这个品种太好种了,但是剪枝的时候就发现新梢的木质化程度不够,这就导致花芽分化不好,产量很低,平均一株只有两串果。”

“我计划做二茬果,看看能不能弥补一下产量。”他不无遗憾地说。

“你们觉得云南种葡萄的优势在什么地方?”我换了一个话题。

“早嘛!”贾润贵回答得很干脆。

“优质果其实都出在云南的,这边光照条件也非常好。”郭飞补充道:“目前在建水种植葡萄的老板很多以前都在弥勒发展,弥勒葡萄种植比建水早,所以我们说弥勒是云南葡萄的发源地,建水是云南葡萄的腾飞地。建水主要是比我们这边热得多,但如果不赶早,单纯从优质果的角度来讲,弥勒的优势还是最大的。”

“那你们觉得云南的葡萄产业现在有什么问题或隐患?”我去年在江苏张家港的时候就听他俩聊起对云南葡萄产业的担忧。

“就‘阳光玫瑰’来说,我觉得目前价位不是太理想,不能过多地炒作这个品种。”郭飞爽快地说。

“你说的‘炒作’怎么理解,是真的有人炒起来吗?”我其实并不同意“炒作”这个用词。

▲ 建水某葡萄园种植的“阳光玫瑰”

“去年我们第一次见面时,我就说120元一公斤的收购价是很危险的一个事,他会毁了一个产业。一个产业我们觉得它能健康发展,它的价位应该跟投入是相关联的……”

“但是市场上有高端需求啊,他们就喜欢贵的东西。”我打断了郭飞的话。

“有高端需求不奇怪,但问题是现在有一个病态的现象,就是只要哪个水果卖得贵,大家就一窝蜂地上,结果高端果还没种出来,高价位就把产业给玩废掉了。”

“怎能算是玩废掉,今年价格也很好啊?”我继续问道。

“今年是很好啊,但不代表明年好、后年好。很多人看着价格高,不论市场容量和生产适应性,就一头钻进这个产业来了。”郭飞说。

“你的意思是高价会让很多人盲目投资到这个产业来,这帮人有可能会栽跟头?”我大致明白了她的担忧。

“肯定会栽跟头啊!”郭飞说:“我们走过看过的园子太多了,只要是追求大面积,冲着‘阳光玫瑰’的高价格和高效益,蒙头蒙脑进来的,基本上都是死路一条。”

“多少面积算是大面积?”我问她。

“在我们看来超过100亩(6.67 hm2)的都算大面积了。”郭飞说。

“但是在建水,我们浙江人去种植的面积都很大啊。”

“对,但是赚钱的很少,我实话实说。”贾润贵应道。

“这几年是‘阳光玫瑰’的顶峰,可能大家都还有赚头,但是越往后越难,往后大家拼的是品质。想要精品果,就必须控制你的面积。”郭飞补充道。

“你们觉得你俩能管好的最大面积是多少?”我问道。

“不能超过60亩 (4 hm2)。”贾润贵肯定地说。

元谋县果然好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龚向光▲

5月9日·元谋

“为什么没种‘阳光玫瑰’?现在这个品种这么火!”我问龚向光(元谋县果然好农业科技有限公司总经理、湖南人)。这是我这趟云南葡萄之旅唯一一家没种“阳光玫瑰”的企业,而且是一个拥有9 000亩(600 hm2)土地,近 2 000亩(133.33 hm2)葡萄种植面积的大型农业企业。

“要知道,一个团队生产管理技术还没掌握就跟风种植,风险是很大的,做企业是讲究成功率的。”他不紧不慢地说:“等建水这波‘阳光玫瑰’的浪潮过去后,如果元谋种‘阳光玫瑰’相对建水确实有比较大的优势,风险又不高,我可能就会搞。因为建水这个‘对手’比较强,虽然现在元谋种植是能够早几天成熟,但在我心目中早几天的优势还不够明显,我还有大把的其他品种可选择,我干嘛要跟这个强大的对手去竞争呢?”

跟大多数热衷于赶市场、追新品的企业不同,这家农业企业种的葡萄大都是传统的大众品种,红提(红地球)是其主栽品种。龚向光说:“我是做大容量市场的,能够抢占前面价格高的那一部分市场份额就好了。我们的‘红提’上市期是四五月份,当我们卖完了的时候,宾川的才开始上。所以我们的平均价格是20元/kg,而宾川旺季的时候只有6~7元/kg。”

“可不可以说在全国,元谋的‘红提’成熟期都是最早的?”我大致明白了他的优势所在。

“肯定是最早的,而且口感也不错。”龚向光说:“我们现在的等外果都卖10元/kg,比宾川的好果价格还高一倍。”

“同一品种的成熟期会比建水早多少天?”我问他。相对来说,建水在早熟葡萄市场的名气更大,这段时间不少采购商都待在那里等货。

“大概早10天左右。”龚向光说:“就云南葡萄的几大产区来讲,宾川冬季的温度无论高温和低温都要比元谋低2~3℃,建水的低温比元谋低1℃,高温低1~2℃。你别看这1℃,这是一个非常大的差距,因为水果的生育期长,积温的差距就非常大。还有一个关键,像‘红提’这样的红色品种在建水果面发黑,口感也不如元谋,所以说这样的品种在元谋的优势是非常明显的。”

▲ 中午喷雾降温以促进“红提”着色

“你现在的葡萄园每亩(667 m2)平均产值能达到多少?”我问实际效益。

“今年上4万元吧。”他轻描淡写地答道:“去年我们总的销售额是4 000万元,这几年元谋的价格基本稳定,市面上就只有从南美智利进口的红提对我们有点威胁,不过他们的价格也不低。”

“那效益还真挺不错的。”

“可以说在这里做农业是处于半垄断状态,所以价格会比别的地方都要高。打个比方说,别的地方要做到80分以上才能赚钱,在元谋只要做到60分就能赚钱了。”龚向光形象地说。

“如果把你的企业迁移到建水去,你觉得有没有投资价值?”

“我不会去。”他说:“就葡萄行业来说,建水的投资价值还算可以,比宾川强一点,但是最好的还是元谋。只要我们的技术和管理达到一定标准的时候,元谋的效益会远远高于建水。”

“现在工商资本进入云南投资农业失败的案例也很多,你觉得主要原因有哪些?”我直截了当地问。

“第一,选择问题,如果我们选择宾川,估计我们也完了,这是第一个;第二,资金问题,不能太激进,投入太大后续资金跟不上,也很危险;第三,技术问题,你要搞农业,技术一定要到位。”龚向光一一罗列。

“对你来说,是从化工行业转行过来的,农业技术上的难题你是如何去克服的?”实际上早期看中元谋的远不止龚向光,包括浙江温岭我的不少老乡刚来云南的时候也把元谋视作比建水更有早熟优势的产区,但最后大都由于没能解决好技术问题,只能铩羽而归。

工人们在包装葡萄▲

“我们也掉过不少坑,可以说年年有差错。”龚向光说:“像2014年我们有一个200多亩(13.33 hm2)地的园子,花量很少,一年才卖了20万元。在这里种葡萄是有技术门槛的,这也是我们所看中的。”

“对啊,这边温度高,容易出现花芽分化不良的现象,这个难题你们已经克服了吗?”我问道。

“说白了,技术方面就请教老师嘛,本地老师,外地老师;这个专家,那个专家;这个博士,那个教授,一起搞嘛,总会有进步的。现在技术不是主要问题,管理是主要问题,团队的成熟是主要问题。”

“对啊,其他行业的工商资本进入农业领域后,在企业管理上会存在很多问题,这方面你有什么诀窍?”这也是我最关心的问题。

“我们机构比较健全嘛,”龚向光说:“我们有技术部、品质部、生产部……技术部提方案,提时间要求;生产部就按照进度来做,完成工作;品质部就监督有没有做到位,有没有按时间按标准完成。农业这个东西如果管理做得不到位,本来赚5万元,结果亏钱都有可能。”

“那具体的生产者是怎么样的一个管理机制?”我问最底层的管理模式。

“我们果园的生产者基本上都是长工,一对夫妻管理12亩(0.80 hm2)葡萄,考核合格后一个月发4 800元;等果子采收后再给奖励,一斤果给多少钱。”

“这样会不会出现工人为了产量,把产量提高太多造成品质下降呢?”

“这个就是品质部负责的事情了。比如今年花多,我们修花就修了一个月……所有的生产管理都必须根据要求来做,而且不得打折扣。因此,我们现在开支最大的就是人工费,要占整个生产成本的60%。”

“包括管理人员的成本吗?”我细问道。

▲陈匡森(右二)和深圳阳光庄园采购团队在洽谈价格

“不包括。我们现在架构大,生产面积还较小,管理成本相对较高,可能要占总成本的10%。我们一直在扩面积,以后肯定会降至7%左右。”龚向光介绍,他们公司光生产技术部就有十几个人,除此之外,还有营销部、采购部、财务部和综合管理部等部门。“农业管理是个非常细的活,需要配备各种各样的人。”

“许多农业企业都存在留人难问题,这个问题你是怎么解决的?”

“留人也不难,企业有效益,能多发钱就行了。还有一点非常重要,像我们公司目前正面临发展的重要机遇期,眼前赚不赚钱并不重要,重要的是‘卡位’。所以,我们在不断地拿地,只要我们在这个全国早熟葡萄的细分领域做到老大,无论市场资源、政府资源还是技术人才,都会跟着来了。”龚向光说。

我是第一次在农业企业当中听到 “卡位”——这个从篮球场延伸到商界的专业术语。

5月11日·建水

我到田园果业的时候,前来采购葡萄的深圳阳光庄园农业发展有限公司采购经理刘文豹一行刚离开,他们约定明天上午看了第二块地后再定价格。

田园果业的老板陈匡森是我的老相识,他是浙江温岭葡萄种植的元老级人物,是温岭葡萄产业的带头人,作为温岭水果行业曾经的技术负责人,我与他有过许多交集。所以,每次来云南建水的时候,我都会去他那里坐坐,找他聊聊他和老乡们在建水发展葡萄的情况。

在建水葡萄种植的核心区——羊街,到处都是浙江人,耳边时不时就响起了家乡话。

陈匡森是2013年来建水的,2014年年初建了第一个葡萄园,面积20余亩(1.33 hm2),主栽品种 “夏黑”,2015年收获之后就转让给别人,3万元一亩的建园成本,3.8万元一亩的转让价,再加上30余万元的葡萄销售净利润,一年多一点的时间他就有了近50万元的净收入,算是初战告捷。

正在包装上市的“阳光玫瑰”▲

2014年底他又新建了40亩(2.67 hm2)的葡萄园,2015年搭建大棚,也种“夏黑”。同期也是建水葡萄的发展高峰,大量浙江人涌入兴建葡萄园,地租涨,人工涨,建园成本一年时间就涨了1万元一亩。

“本来也想转手赚钱的,但第二年卖完葡萄之后行情就不行了,加上那块园子土质不好,没卖成;后来就一年年下跌,连1万元一亩也没人要了。”我听着有点像“炒房炒成房东,炒股炒成股民”的感觉。

由于能赶早,陈匡森在建水“夏黑”葡萄市场风云突变的这几年还能保有微利。与此同时,他在家乡还有120亩(8 hm2)的葡萄园,他就一直考虑能在云南脱身,回家乡好好种葡萄。

“家里投资低,这边太高了。”他给我算了一笔账:“在家里种‘藤稔’每亩(667 m2)地最多 2包复合肥、1包尿素和几斤硫酸钾;在这里施一次肥料一亩地就要5 kg进口的复合肥,5 kg水溶肥,4~5 kg尿素,再加上鱼蛋白,进口的鱼蛋白一袋(5 kg)就要270元。从剪枝萌芽到采果,每7~10天施一次肥,采果后每15~20天施一次肥,一次都不能少,一年每亩地的肥料成本起码要3 000~4 000元。我还用一点国产的肥料,像我隔壁这家没有国产的肥料,全是两三万元一吨的进口肥料。”

“还有人工。”他继续算道:“像我家里120亩地,最多一天请20个工,这边我40亩地就要请40~50个工,从掰芽、绑枝、打顶、疏花、疏果……每天都需要工人,所以在这里,地租、薄膜、肥料、农药和人工等,所有成本加起来一亩地一年最少要1.5万元,而我隔壁那家起码要2万元。在家里,一亩地5 000元的成本就足够了。你看成本差几倍?”

“也就是说这边赚也赚得多,亏也亏得多。”我答道。

“家里种得再怎么不好也不会怎么亏,种得好一年能赚1万元一亩;在云南,1.5万元一亩只是保本,甚至有人还亏了,行情好的时候,赚2万元一亩也是有的。”考虑到云南的高投入和高风险,陈匡森一直有离开云南回家乡的愿望,直到前年家里那块葡萄园承包期满后被别人夺了去。

无奈之下,他把原先留在家乡管理那片葡萄园的老婆也接到建水,以每亩7 000元的成本盘下原来一位老乡经营的60亩(4 hm2)葡萄园,又以差不多的价格盘下已成“鸡肋”的第二块葡萄园。在去年收了一季“夏黑”葡萄后,全部改接成“阳光玫瑰”,今年尚未到丰产期,平均亩产估计在1 000 kg左右。刘文豹一行来谈的就是本季上市的“阳光玫瑰”的采购价格。

“开过价了吗?”我问陈匡森。

“谈过了,统货价50~60元/kg。”从穗形上看,今年花果管理还不太到位,所以价位也相对偏低,不过现在能上市的货少,抢货的客商多,根本不愁卖。“四五万一亩反正有的。”陈匡森补充道。有意思的是,在家乡他原来承包的那块葡萄园,这两年因为天气等原因,新主人一直在亏钱。

“亏得把你‘赶’出来了,不然你就错过了这两年云南‘阳光玫瑰’的黄金期。”我笑着安慰他,他夫妻俩一直对没能继续承包家乡葡萄园的那件事情耿耿于怀。

“那倒是。”他苦笑着说。

“今年打算继续种下去还是转让?”我知道他有这个思路。

“现在已经有人出到两万元一亩了,如果出到两万五以上,我肯定卖掉。”

“这比炒房还挣钱啊!”我毛估了一下,每亩3万元的葡萄利润,再加上1.8万元的增值利润,一年的投资回报率高达300%。

“这块地种下去,明年百分之百地赚钱。如果卖掉之后,我就回家种了。”他的返乡情节依然还在。但是相比之下,无论是气候条件,还是产业前景,他的家乡,也是我的家乡,都无法与云南(建水)相提并论。

“不聊工作了,聊聊生活了,今年特别累!”没聊几句,刘文豹就想岔开话题。他今年3月23日就到了建水,4月6日收购第一批 “阳光玫瑰”,比去年正好早了1个月。这次听说我来建水,还特意改签了去安徽的机票,从弥勒赶回建水跟我见面,随后再连夜赶回昆明,坐次日首班飞机去安徽。

“别啊!我这次来建水的目的就是想听听从你采购商的角度看这个产业的问题,就说说你为什么特别累吧!”我知道他也只是想烘托一下气氛。

“种植户把你卡死,供应商全都在这里盯着。可能我在这个行业中小有名气,他们都跟着我看货,我去哪个园子,他们就跟着,我谈下来后大家都分一点。”

“你自己的货够了?”我有点不解。去年他就告诉过我,抢货的人特别多,不能完成当年计划,怎么今年又做起“善事”来了?

“现在的货吃不完。”稍作停顿后他继续道:“也不是吃不完,是现在的价格消费者不接受。你知道现在开价多少吗?建水目前开出的最高价是130元/kg,业主还不一定卖,他们还在等(涨)。 ”

我还记得去年是建水的许家忠 (云南大家农业科技发展有限公司法人代表)卖出了“阳光玫瑰”的最高价——120元一公斤,他还告诉我,再也不可能有这么高的价位了。如今,一年未到,他的记录就要被刷新了。

“你今年收购的第一批货是什么价格?”我问道。

“第一批果的价格还好,75元一公斤。”

“那个时候便宜,现在贵?”

“现在是虚高。”刘文豹说:“一周前广东市场的销售价格是460~480元一件(2.5 kg),我现在卖360~380元,一天只能卖几十件,好的时候也就100件左右 ,一车1 000多件你说我要卖到何时?走不动,市场倒挂了。”

“那是什么原因呢?价格太高了?”我有点疑惑。

“是因为今年盲目促早的问题,‘阳光玫瑰’品质下降,价格又贵,导致到了消费者那里,第一波可以去买一下,第二波就……”刘文豹又长叹了一口气,说:“夏黑以前也是。”

建水种植的“蓝宝石”

在这之前,我已经在建水走访了几家园子,确实感觉这个时间段上市的“阳光玫瑰”品质很差,外观和口感都差,差得让我觉得这个品种快要被他们玩坏了。

“那为什么价格还这么高?”我问道。

“现在所有的采购商都集中在这里,今天我本来想带你一起吃个饭,见一见采购商,我随随便便就能叫上四五十个,都是收果的,有些人我都没见过……来这边看果的不低于200家,比去年翻了一倍。”

“就是采购商一下子涌进来把价格抬上去了。”我若有所悟。不过,我还是有点不明白“滞涨”的道路:“你刚才介绍市场现在出货出得很慢,产地的价格又很高,这生意怎么做啊?”

“就是赌啊!”刘文豹说:“新的采购商不管你市场行情怎么样,他先订了货采购一批回去,我们的行话叫‘走鬼’,就是做一票,行情好他就继续做,行情不好他就撤。就像看人家炒股挣钱了,他也来赌一下。”

“现在种植户也在赌,赌新手 (采购商)入场,现在市场卖多少钱一斤他比你还清楚,出低了他不卖,出高了我们亏,他没想过市场接受能力只有那么大,‘阳光玫瑰’现在到消费者手里已卖到100多元钱一斤了,这个价格消费者宁可吃进口水果。”

“这个价格应该还能挣钱吧?”我试着问刘文豹。

“我今年已经收了9车,整体算下来大概还能挣两三万元,没亏已经是阿弥陀佛了。”

“都已经到这个程度了。”感叹之后,我又问:“那新手过来不是很难做了?”

“很难了,但是新手是无所谓的。打个比方你是我的客户,你从市场拿450~460元一件,平均价格90元一斤了。有些客户他心里就想,我自己去产地收,收个70元一斤还省20元。很多新手都是带着这样的想法来的。”

“以后的行情你怎么看?”我继续问刘文豹。

“6月份会是分界线。”他从桌子上拿起笔和纸,画了一条线:“目前‘阳光玫瑰’在云南省的种植面积人家说有30万亩(2万hm2),实际上今年挂果面积只有1万亩左右 (666.67 hm2),5月份能上市的面积不到300亩(20 hm2),但从6月10日到6月底,陆陆续续成熟上市的面积能高达 5 000 亩(333.33 hm2)。 ”

说完,他又罗列了各个产区大户的面积,宾川的,楚雄的,元谋的,弥勒的,建水的……“这些还是大户,小户不算哦。平均出货量按一天50车计算,1个月都出不完,你说你给种植户什么价?最怕的是你今天看到的那种货,品质不好,种植户抱的希望又高。现在个个都是雄心勃勃,等到6月份,很多人会哭的,受损最重的最终还是种植户。”

“那肯定是种植户,经销商损失一般都不会太大,大不了不收嘛。”我附和道。

“今年‘阳光玫瑰’不是那么好玩的,你如果不相信,我们可以小赌一把……市场会有大赌,市场一赌,最终倒霉的只能是种植户。”

“你觉得像陈匡森这样的种植户今年应该怎么办?”我跟刘文豹简单介绍了一下陈匡森的想法。刘文豹的建议很明确,等这季葡萄卖完之后立即出手;6月份“阳光玫瑰”行情发生变化之后,肯定有不少人会抛出果园,到时候再买进。

“像他这样的,面积应该再小点,控制在30~50 亩(2~3.33 hm2),只要用心去做,在云南百分之百地挣钱。”刘文豹说。

5月13日·玉溪

“这张‘蓝宝石’的照片是我在这个基地拍的。”王永春指着桌子上放着的2017版《神园葡萄新品种介绍》的封面照片跟我说,这是国内第一张“蓝宝石”照片,他清楚地记得是2017年7月20日拍摄的。照片拍得很漂亮,比我前两天刚刚在建水看到的“蓝宝石”实物要漂亮得多,果粒更大,颜色更深,指状的特征更明显。

“你对‘蓝宝石’这个品种怎么评价?”我问他。我是在2017年受邀参加神园在江苏张家港举办的“蓝宝石”新品种推介会上见到的这个品种,他们叫它“东方蓝宝石”,也有人称作“甜蜜蓝宝石”,为防混淆,我就统称为“蓝宝石”。

▲王永春和他种植的“夏黑”

“这个怎么说呢,仁者见仁智者见智吧,每个人的观点都不太一样。”王永春说:“它的卖点就像‘美人指’一样,外观比较漂亮。你说‘美人指’好不好,我觉得挺好的。而且这个品种目前都是从美国、澳洲、南非等地进口的,澳州和南非都处于南半球,2月份开始上市;然后是美国,8月底上市。所以,我觉得中国本地的时间差优势还是有的,像建水不是昨天刚开始上市么。”

他说的是我昨天刚去过的一家葡萄园,是云南建水羊街葡萄种植大户余国兔于去年5月份在“夏黑”上改接的“蓝宝石”,总面积120亩(8 hm2),目前上市的 30 亩(2 hm2)已被新疆库尔勒千合农业有限公司包销。

“昨天我在微信朋友圈看他们在采,就问什么价。采购方说这个价格现在还没定,准备先运一批到市场上试一下,然后再定价。我又打电话给当地比较了解行情的人,说是45元一公斤包园。今天早上又看到你的文章,说48元一公斤。同样一个东西,3种价格,有点虚了。”王永春苦笑着说。

“反正50元一公斤左右,差也差不了多少。”商场如战场,虚虚实实,也不足为奇:“但是昨天在现场尝到的口感我觉得还不错,高糖高酸,比现在上市的绝大多数‘阳光玫瑰’要好。现在上市的‘阳光玫瑰’口感太差了,居然还卖那么高的价格。”

“你怎么看待这两年‘阳光玫瑰’的疯狂?”我直接用“疯狂”两个字来形容“阳光玫瑰”。

“我觉得疯狂的不是‘阳光玫瑰’,疯狂的是人心,疯狂的是那些经销商。昨天他们一帮人过来我就骂他们,我说你们这些王八蛋,就是你们搞起来的,天天去看人家的货,昨天有人出80元(一公斤),你过来说90元,明天再来一个给100元,种植户肯定不卖了,等葡萄熟了还不知道会涨到什么价……”王永春气愤地说。

“你觉得这个现象会持续一段时间还是……?”

余国兔和他种植的“蓝宝石”▲

“这有一个洗牌的过程。”他举了一个我熟知的老乡作为案例:“去年最早一批种 ‘阳光玫瑰’的某某某,今年没人去买他的葡萄了,他的一级果率可能只有20%,打包卖给经销商,经销商都不敢要。他们只得自己拉到市场上去卖,所以现在本地市场上的行情乱得一塌糊涂,价格也是扑朔迷离。早,可以多卖钱,这是无可厚非的,但不管什么时候上市,品质都是最基础的东西。”

“我跟他们说,现在上市的‘阳光玫瑰’品质这么差,还卖这个价格,这个品种马上就要给你们玩坏了。”我这几天对云南“阳光玫瑰”的负面印象也特别深。

“现在的行情都是虚的,但‘阳光玫瑰’在云南肯定是一个非常好的品种,只要技术到位,品质完全不输于日本的,它有这个市场前景在。所以我跟种植户讲,不管行情怎么乱,你只要把你的东西种好,种到我要求的标准就OK了。而且我们还要理性对待葡萄的种植效益,一亩地投入一万赚一万,我们就很开心了,老想着一亩地赚几万十几万,这是暴利,是不现实的。”

“你只要用平常心对待,‘阳光玫瑰’是不会疯狂的。”王永春说。

“你怎么看待我们江浙一带人来云南搞葡萄产业?”我问王永春。作为葡萄新品种的推广企业,神园从上世纪末就开始关注云南这个“意想不到”的早熟优质葡萄产区,并于2011年入驻玉溪,建了这片两百余亩的示范园。

“我觉得人都是逐利的,如果在当地没有优势,来这边种植葡萄我觉得还是可以的。”王永春说:“我们董事长徐总(徐卫东)1999年前后就跑到云南来考察,当时我们也走了好多地方,建水也看了,元谋也看了,干热河谷地带,早熟优势特别明显,而且昼夜温差大,品质也比较好,所以我们就过来了。当时我们来的时候整个云南才10万亩(0.67 hm2)葡萄,现在已经发展到60 万亩(4 万 hm2)了。”

▲ 神园的“H”形树形

“从产区来说,云南肯定是一个非常优秀的葡萄产区。”我也非常肯定云南的气候优势,2016年我第一次考察云南葡萄产业时就用了“又早又好”四个字。

“从自然气候来讲,云南肯定是最棒的,是排第一位的。全国葡萄成熟时间从最早的云南元谋,到建水、宾川,再到滇中、滇西北;然后从南到北,广西、广东、浙江、江苏、山东;然后再从东到西,安徽、河南……一直到新疆;新疆结束后又回到云南。所以,云南不光是最早的,而且还是最晚的葡萄产区。”

“但是无论在建水还是在云南其他地方,来投资种葡萄的人失败的非常多。”我说的是另外一种怪象。让我印象特别深刻的是前几天在建水,来自浙江温岭的葡萄种植大户徐夫明跟我讲过的一个温州乐清大荆人的 “传奇”故事:2012年在建水投资种了360亩(24 hm2)葡萄,2013年卖了1 200万元,然后就把葡萄园转让掉“衣锦还乡”了。这个事情被当地媒体采编登报后,大批乐清人涌到建水投资种植葡萄。现在这块地已经换了3个老板,不过都是巨亏。

在云南,疯狂的不止是葡萄,还有浙江的资本。

“2013年之后,浙江的资本就蜂拥而至,一亩地三四万元的效益,不得了的。他们来云南看到的不是一串串的葡萄,而是一张张20元的人民币啊!结局是,最早一批来云南种葡萄、把地很快转让掉的都赚钱了,2016年之后过来的基本上都是半死不活的。”

“主要原因是什么呢?”我问过不少人这个问题。

“首先是对云南的气候了解程度不够。像楚雄双柏原来搞的万亩葡萄产业园,我2013年去了一趟,在山上拍了张照片,里面全是葡萄,但是我前几天去的时候,里面全是草。还有对品种的特性了解程度不够。比如说,你去问他们为什么种‘阳光玫瑰’,答案是因为‘阳光玫瑰’好卖啊,价格贵啊,怎么种的不知道,怎么处理的也不知道,卖给谁不知道,反正种了再说。‘蓝宝石’也是,没几个人见过这个品种,反正听说这个品种好卖、价格高,马上就种了。我们这两年也没推多少‘蓝宝石’苗,去年在建水推了50亩(3.33 hm2),今年就发展到 3 000 亩(200 hm2),什么概念?发展得太快了!”王永春感叹道。

神园的“夏黑”▲

他的这番感叹让我想起一周前在文山州,云南省农业科学院的曾彪研究员跟我聊的在云南投资农业的浙江人:市场灵敏是浙江人的优势,资金筹措是浙江人的优势,敢想敢干是浙江人的优势,唯一欠缺的是对云南的天时地利人和等方面了解得不够,在技术模式上本土化不够……

“那你觉得在云南投资种葡萄应该以怎样的思路才能获得比较稳定的高效益?”我继续问王永春。

“除了多了解当地的气候和种植环境以及品种特性外,我觉得最重要的是不要盲目抢早。云南的气候就两个季节,一个旱季,一个雨季,一般最早的雨季是5月份来,7—8月雨量是最多的。所以,在7月份之前卖掉都能挣钱的,没有必要过分地去抢早。”

“这里有一个矛盾啊,因为市场上肯定是越早价格越好嘛。”我有点不以为然。

“这是在有限程度去讲的。云南的优势就是早熟,而且光照好、温差大、品质好,这是云南的气候优势,是其他产区无法比拟的,除非是自己把自己玩死。‘夏黑’就是这样玩死了,怎么玩的?因为要抢早,一些人就用乙烯利催红,喷一批走一批,从树上到箱子里的葡萄是非常好看的,但一到市场上就开始掉粒了,怎么办,一箱货全部倒掉,所以2015—2017年是云南‘夏黑’最差的3年。”

“‘夏黑’在云南还能继续发展吗?”我顺着问道。

“完全可以的,我认为‘夏黑’还是一个非常好的品种。”王永春说:“今年‘夏黑’的行情就比较稳定了,因为去年建水有10万亩(0.67万 hm2)‘夏黑’,今年只有 6 万亩(0.40万 hm2),大棚可能只有4万亩(0.27万hm2)了,而且大家也不敢催熟了,面积减少了,质量上去了,价格自然就上去了。”

▲浙江人在建水建造的千亩大棚葡萄园

可以肯定的是,云南“阳光玫瑰”现在走的路正是“夏黑”曾经走过的老路。令人遗憾的是,其背后的主角还是同样一帮人,换了品种在“重蹈覆辙”。

这也正是那么多人关注“‘阳光玫瑰’之后会是什么品种”的症结所在。

如果让我用一句话来描述对这趟云南葡萄产业专题行的感悟,我会说:“成也浙江人,败也浙江人”。在云南得天独厚的自然资源的吸引下,大量的外地人涌入云南投资葡萄产业,其中最突出的就是浙江人,他们带来了技术,带来了资本,带来了闯劲,让云南葡萄产业在短短几年时间一举成为全国瞩目的、影响力最大的重要产区;同时,部分浙江人也带来了一些“旁门左道”,以便自己能够在蜂拥而上的资本浪潮中获得最大化的经济效益。岂料,这种饮鸩止渴的短视做法给刚刚兴起的云南葡萄产业埋下了极大隐患。相比之下,元谋龚向光的眼光就看得更远,目标更清晰:在优势产区占得先机,通过人才的培养和内部管理的修炼来从容地做大做强一个产业,并在一个细分领域中获得控制权。而对绝大多数种植户来讲,长久之计应该就像刘文豹和王永春所指的方向:静下心来,选好单品,控制规模,精细管理,做出好产品。在这方面,弥勒本地的贾润贵夫妇已经做出了榜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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