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30
陶德臣
(解放军理工大学,江苏南京 210000)
民国时期新疆茶叶贸易中的茶类状况
陶德臣
(解放军理工大学,江苏南京 210000)
民国时期新疆茶叶贸易衰落,茶叶类别、茶叶来源在清代基础上有所变化。所售种类有:泾阳砖茶、老青茶砖、米砖等。20世纪40年代处新疆年可销茶10万担。后因运输困难,运费昂贵,茶源减少,茶价高涨,销量减少,年仅销茶6万多担。茶叶来源中:俄国人经营茶叶,多从事批发,很少从事零售业务;晋商多采运散茶及湖茶之帽盒、花卷等茶运往新疆;陕甘及天津茶商,采运甘引湖茶、沱茶等;零售茶商则以当地维吾尔族新疆人为多。抗日战争时期,茶源减少造成的“茶荒”所致。茶源断绝,新疆假茶问题日趋严重。
新疆;茶叶;民国时期;“茶荒”
民国时期新疆茶叶贸易衰落,茶叶类别、茶叶来源在清代基础上有所变化。据20世纪40年代中国茶叶公司研究课长、茶叶专家庄晚芳先生调查,“新疆销茶种类颇多,依目前市场情形,有紧压茶类之老青茶砖米砖、泾阳砖及沱茶等,红茶类之湖红、宁红及少数俄印产之红茶,绿茶类之珍眉,贡熙,紫阳粗细绿茶,湖南宁乡细茶及福建花香茶之香片等”[1]。
1.1泾阳砖茶
即湖南安化黑茶运往陕西泾阳,经压制而成官茶专卖之甘引湖茶。官茶的另一种名词涵意是指“湖茶”,即湖南所产茶,也有指府茶、福茶、茯茶、黑茶等等[2]。规格为长35厘米,宽25厘米,厚5厘米,外封以纸,书印牌号,老秤重5斤4两。这种茶是“清代以来,指为官茶专卖之甘引湖茶,在新销路占茶类中之首席”[1]。茯茶以兰州为中心市场,行销范围十分广阔,“以口外为大宗,此时西口可径销巴里坤、古城,西南可通青海、前后藏”[3]。由于茯茶为官茶,行销量大,因而加工基地泾阳十分繁忙。清代卢坤《泰疆治略》记载:“官茶进关,运至茶店,另行检做,转运西行,检茶之人,亦万有余”[4](p608)。这一格局至民国时期中仍未改变,“甘肃茶务仍照前清办理,是国体虽革,而茶章不变,仍按三年发一案,每案承引四千票到六千票不等”,“按泾阳湖茶集散地,陕甘茶商持引采购运泾制成茶砖,每引规定八百足块,方得运兰”[5](p396)。1913—1940年,共发行茶票11案,累计茶票19119张,销茶604790旧担(茶数不含1940年第22案)。每案茶票发行数量及茶销量也呈上升趋势。具体茶票及茶数量为:1913年第13案506张20240旧担,1916年第14案1400张56000旧担,1919年第15案15643张62560旧担,1922年第16案1265张51400旧担,1925年第17案1786张71480旧担,1928年第18案、1931年第19案均为1790张71600旧担,1934年第20案1533张61310旧担,1937年第21案2300张92000旧担,1993年特票1165张46600旧担,1940年第22案4000[6][7]。据新疆建设厅估计,泾阳砖茶的年销量为3300余担,以合盛、天泰、方顺等牌号为著名。20世纪40年代初,泾砖茶“在市面甚形缺乏”[1]。1942年,官僚资本的中国茶叶公司成立[8],甘肃茶政发生变化,国民党实行茶业统制,新疆茶叶贸易由该公司经营。中国茶叶公司直接在湖南安化压制黑砖茶,运销西北,“因货美价廉,颇受人欢迎”,但输入新疆数量不多,“有人以此种茶馈赠新政府要人。均得好评”。据庄晚芳先生的调查,对中国茶叶公司生产运销的砖茶,迪化(乌鲁木齐)、伊犁商人,“无不称好,对天地两字印象尤佳,人和两字,质价似不甚相配,但仍可畅销也”[1]。
泾阳砖茶运新疆路线与清代有所变化。茯黑茶在湖南安化制造,用帆船运益阳。火车末通时,换大帆船运湖北沙市,经天门、樊城至老河口,用牲口车经龙驹塞运西安,甘引茶直达泾阳。火车通后,换大帆船运汉口,沿平汉线至河南郑州,转陇海线至西安、咸阳,再换汽车或牲口运至泾阳后运兰州。抗日战争爆发后,黑茶运路分二条路线:一条是益兰线。由产地运益阳后,用小轮拖带,再用帆船经沅江口、安乡、公安、松滋运至宜昌,改驳帆船用轮船扡经秭归、巴东入四川巫山、奉节、万县(现属重庆),再用小轮经合川、南充,至广元装车入陕西,经宁羌、漹县、褒城、凤县至宝鸡,换火车经扶六、平兴至咸阳,然后装车运泾阳压砖,装船沿泾河至邠县,由此装车经长城入甘肃,经泾川、平凉、定西到兰州。另一条路线是安兰线。从产地装船,沿资江上驶安化烟溪,装车至溆浦底庄改装船,行120里至潊浦大江口,顺沅水而下,经辰溪、沪溪抵沅陵,改小帆船沿酉水经流水顺、保靖之里耶鲁班潭,装车入四川酉阳彭水,用帆船装运重庆,再沿嘉陵江上至广元,装汽车经川陕公路、华双公路程至兰州。茯茶由兰州入新疆走兰猩线。由兰州经永登、古浪、武威、永昌、张掖、盐池、酒泉、安西,全长1171公里,需耗时8日。由安西经哈密至奇台1250公里。以大车运输,兰州至肃州共需18日,肃州至哈密18日,哈密至迪化20日。冬季沿天山南麓,经吐鲁番抵迪化,夏季由天山北麓,经奇台抵迪化[9]。
1.2老青茶砖
别名老茶砖、大茶、青砖、绿砖茶等。由湖南、湖北所产老青茶制成,主要是崇阳、通山、蒲圻、临湘等地原料,在羊楼司、聂家市、羊楼洞等地压制。大部分为山西帮商人掌握,茶厂设备简陋,手续包括称茶、蒸茶、装匣、加压、出砖、修砖、干燥、包装等。规格为长31厘米,宽14厘米,厚3.5厘米,外表印有蒙文、俄文及“大”字“川”字等,重3斤、4斤不等,每年均销1000余担。三六砖(每箱重92斤4两,片重2斤9两),每块重41两5钱,二七砖(每箱重94斤半,片重3斤半),每块重55两,三九砖(每箱重136斤半,片重3斤半),每块重55两,四八砖块重41两,二四砖块重88两、90两(每箱重132斤,片重5斤半),四五砖块重41两5钱(每箱重115斤5两,片重3斤9两),六四砖块重16两(每箱重64斤,片重1斤)[9][10][11](p97—98)。消费者以蒙古人为主。
青砖茶运输路线与晚清有所变化。茶由产地集中汉口后,由东口出关。自汉口行由平汉线转平绥路至归绥,然后分运各地。原来“新疆茶叶多由绥远输入。自蒙古独立后,道路阻塞,蒙新茶销为俄人所操纵”。绥新线如下:从归绥经武川至百灵庙,西行经黑沙图、松稻岭等转入宁夏境,行于阿拉善额鲁特北境,经居延海西北,北行出宁夏境,穿甘肃西北马鬃山入新疆境,经哈密、奇台而至迪化,全长3500公里。1933年8月曾试通汽车,由于新疆政局变动未果,归绥至肃州段曾通汽车[9]。
1.3米砖
由红茶片末压制而成。大部分是湖红茶末,间有宁红、祁红及印度、锡兰红茶末拼堆而成。主要在汉口生产,皆用铁机压制,制作序与做青砖茶相同。七二砖,块重32两,八O砖,块重28两。规格大约长24厘米,宽18厘米,厚1.5厘米,因牌号不同,重1斤半至2斤不等。苏俄所制一种小型米砖,重约半斤,约长12厘米,宽8厘米,厚1厘米,外包厚纸,装璜美丽。伊犁一带“均见有此种米砖应销,年约销一千二百担”[1]。
米砖茶的运输路线与青砖茶相同,集散中心均为归绥。民国时期,叶知水先生调查说:西北茶叶集散中心中,“西安为细茶区中心市场,归绥为米心茶、青砖之中心市场,而兰州为茯茶之中心市场”。归绥东距张家口750华里,西距包头340华里,经后套以通甘肃、新疆,北越蒙古而至库伦,“为西北交通总汇之枢”,自归绥至新疆奇台5000华里,行70余日可达[9]。
1.4红茶
以湖红为多,祁红、宁红、闽红次之,产地包括湖南、安徽、江西、福建等省。也有湖北渔阳关生产的渔红茶,“系由我公司(中国茶叶公司——引者注)售与俄人而转售于新疆者。俄人自制之红茶亦有少数。此外,南疆一带,亦可见印度红茶”。全疆年可销红茶600担至1000担,“红茶出售多经俄人改装,每一百克成一包,分为三等级,由猩猩峡至霍尔果斯公路上,各中途站皆饮用此种茶叶”[1]。
1.5绿茶
以紫阳绿茶、湖南细茶、香片等为多。湖南细茶产于宁乡,紫阳茶产于陕西紫阳石泉一带,香片产于福建福州。间有四川花茶,均由陕西、湖南、天津商人运往新疆销售,消费者以汉人为主,每年仅50余担,“其他外销绿茶如珍眉、贡熙等,伊犁一带颇盛销,皆由俄人批售者”[1]。皖南绿茶、浙江龙井大抵先集中上海运天津,或由汉口分运西北。福建花茶香片运天津,由津浦路转正太路、同浦路,转陇海路至西安转西北。紫阳茶大抵运至汉阴,沿公路至褒城,转运西安赴西北[9]。
1.6普洱茶
即普洱沱茶、人头茶。“虽名为滇产普洱茶,实为四川产制者,皆为汉商经营,各族人均可饮用,每年可销二百担左右”[1]。四川城口产茶亦丰,故以紫阳茶名之。万源茶沿渝汉公路运至汉中褒城,再转西北。巴山茶是以巴山凤南各地之腹茶,但大都产于川西北的平武、北川、安县等地,大多经成都、岷县等输入各地,或从广元沿川陕公路运至西安转西北。成都茶由川陕公路运西安,或转华双公路输入天水、兰州[1]。
2.1茶叶销量
据20世纪40年代初新疆建设厅调查,新疆年可销茶10万担。因运输困难,运费昂贵,茶源减少,茶价高涨,销量减少,年仅销茶6万多担。具体情况如下:茯茶33000斤(老斤),米茶117000斤,大茶108000斤,红茶60000斤(以上为苏新公司经营),湖南细茶9600斤(湖商经营),普洱茶18000斤(陕甘商经营),紫阳茶3600斤(陕商经营),香片3000斤(天津商经营)。合计649200斤。庄晚芳先生从哈密至伊犁,沿途调查得到的各种茶叶价格为:泾阳砖每块70—120新币(1新币等于5法币),老青砖每块40—90新币,米砖每块40—60新币,小型米砖每块15—20新币,红茶每斤40—60新币,湖南细茶每斤60—80新币,紫阳茶每斤20—50新币,香片每斤40—80新币,普洱茶每斤20—30新币。茶价如此之高,实“近因交通梗阻,茶叶来源不易”,故“茶价高涨”,地方当局评价出售,但无货,茶叶“多售黑市”[1]。整体而言,新疆茶叶消费量仍比较大。据1934年民国政府行政院农村复兴委员会调查,西北茶叶消费量中新疆人口4360020,人均消费1.50市斤,总消费茶65400.300市担,人均消费量排在青海、蒙古的 2.24市斤之后,位列宁夏、绥远、察哈尔之前,总消费量位居第一,占青海、新疆、宁夏、绥远、察哈尔、蒙古消费总数282736.44市担的 23.13%[12]。民国时期的新疆茶叶市场完全由俄商控制。“除少数绿茶、花茶、普洱茶外,泰半为俄商包办,每年所需之砖茶、红茶及泾阳压制之湖茶,无不由俄人经营苏新公司供给”。这一局面到20世纪40年代仍无改变。
2.2茶叶来源
俄国人经营茶叶,多从事批发,很少从事零售业务。经营的茶叶以老青砖、米砖等砖茶为多,其次是红茶、绿茶。红、绿茶均经过再次包装,每包100克,“外标新式装璜及标记,贸易以北路之塔城,中路之伊宁,南路之喀什为集中地点,然后由此分散于天山南北路”[1]。
晋商多采运散茶及湖茶之帽盒、花卷等茶运往新疆。运茶路线主要有二条:一条由甘肃出嘉峪关,经猩猩峡、哈密到奇台。另一条从山西经归化,取道蒙古草地,入新疆镇西而至奇台。茶在奇台集中后,即分发各地,北至阿尔泰山、塔城,西至伊犁,南入迪化、吐鲁番、拜城而至南疆和阗、疏附各地。1932年,马仲英变乱后,奇台遭到抢劫,损失惨重,10余年尚未恢复,茶市中心不复存在。
陕甘及天津茶商,采运甘引湖茶、沱茶、紫阳茶及福建花茶等,赴新疆销售。路线是由甘肃入新疆哈密,或由敦煌过玉门关至新疆、焉耆,然后分散各地。粗茶用驼马运输,名贵细茶如细茶等,20世纪40年代多赖邮包寄送。
茶叶零售以兼营为多。据调查,“至于境内各城市零售茶商,极为普遍,凡百货食品店等,无不兼售茶叶。而专售之茶号、茶店,则不多睹。在伊犁一带,有茶叶摊之设专售零壶茶叶,将各种茶叶置于竹木盒中,任顾客选择。零售茶商以维新为多,汉人亦闻有之”[1]。
2.3“茶荒”导致假茶
抗日战争时期,由于茶源断绝,新疆假茶问题。乌鲁木齐只有苏联间接进口的茶叶和福州散茶,少数民族需要的黑茶和砖茶一时断货,造成新疆伊犁、塔城等地利用各种果树叶、野树叶伪造官茶、砖茶,进行销售。1943年元月,新疆裕新土产公司呈请省政府对这种制假行为予以取缔,内称:“查近因茶叶缺乏,伊塔两区民众利用果木树叶、野草等伪造成内地茯茶、大茶、红茶,并冒充牌号以利推销,各族民众只图价廉,不辨真伪,争相购买,发运各区县者甚多。并且假茶茶质恶劣,饮则泻腹,对于人生之健康损伤实多”[13]。后经省公安管理处遵政府令予以严厉查禁。在此取缔行动稍早一些,庄晚芳考察后也谈到了新疆假茶问题,他说:近因交通梗阻,茶叶来源不易,茶价高涨,假茶应运而生。乌苏一带人民,有以新发之红柳叶或榆树叶制成茶叶,名为柳叶茶。伊犁一带有各种假砖茶之压制,推销各地。用苹果叶压成老青砖,每块售新币8—15元不等,用柳榆树叶压成米砖,每砖售价15元左右,亦用柳叶、苹果叶等压成假湖茶,每块30元。此等假茶多销哈蒙维族,但均知其假,以茶叶奇缺,生活所关,不得而购用之。各种假茶的外表装璜,均仿各种真茶,并印上“中国制”字样。从事制造假茶者,多系由苏联回新疆之华商,间亦有苏联人在内。庄晚芳先生认为,此种假茶颇值注意,从茶业角度来说,如果听其演变,不免要使哈萨克、蒙古各族人民对国产砖茶有不良印象。此于我国茶业前途,影响甚大,不可不加注意[1]。为此,1941年12月,国民党行政院通过砖茶运销西北方法,责成中国茶叶公司统筹办理。各地所产砖茶及湖南茯茶、毛茶应由中国茶叶公司统筹收购,分配公私茶厂制砖交公司统销售,每年压制砖茶400万—600万片,专销西北[14](p469)。产生这种不正常现象的主要原因是茶源减少造成的“茶荒”所致。据调查,砖茶、红茶、香片的价格上涨幅度十分惊人。兹见表 1(注:平均价是一年中之6月计。价格单位:元/斤)[9]:
表1 1937-1942年新疆在售3种茶类价格统计
1942年,兰州市评价委员会评定泾砖茶价120元/斤,但黑市却要170元/斤以上。河西、西宁据说在250元/斤以上,柴达木一带更要450元以上[9]。虽然这个价格并非新疆茶价,但兰州是泾砖茶的集散中心和新疆茶的主要来源地,由此可见“茶荒”的严重后果。
[1]庄晚芳.新疆茶业考察纪要[J].贸易月刊,1943,(2).
[2]庄晚芳,王家斌.西北茶叶贸易史研究[J].农史研究(第3辑),北京:农业出版社,1993.
[3](清)左宗棠.左文襄公全集·咨札·札试办甘省茶务章程[M].
[4]陈祖椝,朱自振编.中国茶叶历史资料选辑[M].北京:农业出版社,1981.
[5]中国第二历史档案馆编.中华民国档案资料汇编(第五辑第二编《财政经济》(七)),南京:江苏古籍出版社,1997.
[6]徐方干.历代茶叶边贸史略[J].边政公论,1944,(11).
[7]叶知水.西北销茶之产区销量及其市场变迁[J].边政公论,1944,(11).
[8]陶德臣.民国时期的中国茶叶股份有限公司[J].茶业通报,2002,(1).
[9]叶知水.西北茶市概况及其发展途径[J].中农月刊,1943,(6).
[10]民国蒲圻县乡土志·农业·茶业[M].
[11]朱自振.中国茶叶历史资料续辑[M].南京:东南大学出版社,1991.
[12]佚名.边茶与边政[J].边政公论,1944,(11).
[13]张德珍.新疆各族人民的生活必需品茶叶[J].西部,2004,(6).
[14]陈椽.茶业通史[M].北京:中国农业出版社,2008.
(责任编辑:蒋文倩)
K250.6 文献标示码:A
1006-5768(2016)03-140-05
2016-08-20
陶德臣(1965—),男,解放军理工大学教授,江苏省中国经济史学会理事,江苏省农业历史学会理事,安徽农业大学茶文化研究所客座研究员。主要从事茶业经济和文化史、军事历史、党的创新理论研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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