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5-31
● 伍里川
我的老家在南京一个叫上坊的地方,自10年前拆迁后,“上坊”作为行政区域已不复存在。但我的小学母校被保留了下来,她和周遭些许老店铺一起,成为“故乡”最后的地标。从前,她是我们乡最好的小学,但现在,附近师资雄厚的小学多了起来,她不再起眼。
我在这座校园度过的时光乏善可陈,除了五年级时遇见王老师。
我读小学时,成绩单上常挂“红灯笼”。更“不幸”的是,学校老师大多认识我那在乡医院做中药师的父亲。之前的班主任老师,冷不丁就揪我的耳朵,跺脚直叹:“你这样不求上进,怎么对得起你爸爸?”我无法否认,我那时似乎只对火柴枪和杨树下的虫蚁感兴趣。
王老师也是班主任,他不揪人耳朵,生气了多会咬牙静默,令人生畏。做他的学生很累,因为他很出名,经常上公开课,语文教育泰斗袁微子曾专程前来听课,并给予了称赞。
每次上公开课,我最害怕的是被点名回答问题。王老师特别重视课堂答问,认为答问最能提升学生的思辨和表达能力,以至于他成为了有名的“提问狂人”。但实际上我想多了,公开课的问答一般是有安排的,王老师会提前预演,且像拍电影般不断地“咔”。像我这样的学生,比《喜剧之王》里的尹天仇还要卑微,几乎没机会站起来出丑。但课后,他会再辅导“差生”,这使得公开课上举手“抢答”的学生越来越多。
我在近40年之后,还对他念念不忘,当然不是因为他的名气。在我和他不多的私人交往里,他向我借了几本《儿童文学》,是一个重要事件。我不知道他为何要看孩子们的读物,他那时差不多50岁了。我只知道,那天,他在校园里的树荫下还我书时,一改往日严肃的语气,亲切叮嘱我坚持阅读。虽然我是个语文“差生”,但从那天起,我对学好语文心生“幻想”。
3年后,我成为本乡初中有名的语文尖子生,在县广播站文学栏目发表了处女作,这和那一天是有关系的。
长大后渐渐明白,王老师应该是有意通过借书来激励我。他说过,他不想让任何一个学生落下。王老师的背后,是一群辛勤耕耘的乡村教师,面对一群习性多散漫、调皮、害羞的乡村儿童,他们所给予的“最好的教育”,其内核是激励、期待和尊重。
也许,如今我的小学母校中,真正生在长在乡村的教师已经不多了,但他们所输送的养分,留在了大地上,留在了一代人的内心深处。我的一位初中同学,后来成为我们初中母校的老师,我听说他保留着很多“好传统”。
在时间的长河里,学校的名字可能会变化,学校的“地位”或许会沉浮,甚至乡村学校会一所所消失。但一来,部分乡村学校是有保留价值的;二来,无论如何变,感化过一代乡村儿童的“教育内核”不可变。
不管教室里坐着的,是裤腿沾泥的孩子,还是父母在工地和菜场里打拼的孩子,抑或衣着光鲜的城里娃,他们都一样渴求被尊重、被期许、被用心塑造。我们的学校可以做得更好。
我们致力于保护作者版权,注重分享,被刊用文章因无法核实真实出处,未能及时与作者取得联系,或有版权异议的,请联系管理员,我们会立即处理! 部分文章是来自各大过期杂志,内容仅供学习参考,不准确地方联系删除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