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悦纳

时间:2024-06-01

文/ 李瑞星

一天中午,室友突然转发给我一条视频,我点开一看,原来是一个美妆博主晒出了自己的素颜视频,宣称“未来会与自己的素颜和解”。底下一大堆评论大多类似“姐姐美得人神共愤”“你已经很漂亮了”,但是有一个评论却不同:好看的女孩才能跟素颜和解,我要把我的素颜告上法庭,这辈子都和解不了。

我觉得挺有意思,就打趣室友:“你会和自己的素颜和解吗?”

她把脸一扭,说道:“当然不会,我不够白,是‘猕猴桃’女孩,还是单眼皮……”

我听后不禁感到错愕,室友是公认的“肤白貌美大长腿”,没想到竟有如此严重的容貌焦虑。

听着她围绕着自己缺陷的长篇大论,看着镜子中的自己,我突然就想起了自己高中时的样子。

那时我长得黑黑瘦瘦的,也不善言辞。高一入校军训前,妈妈给我准备了防晒霜,是抹上之后皮肤会变白的那种。我本来皮肤就黑,抹上防晒霜之后就像在脸上涂了一层面粉。所以就算再晒,我也坚持不涂防晒霜,站在操场任由太阳炙烤。

军训站军姿,常常一站就是好几个小时。一共军训了七天,我的脸一天比一天黑,到了最后,脸颊和嘴唇直接晒到爆皮。对着厕所的镜子一照,我开始慌了,回到宿舍后疯狂涂防晒霜。同学看到我的脸之后笑得上气不接下气,说我是“包青天的底子,画着白脸妆”。我听后愣在原地,旋即冲出教室,把脸上的防晒霜洗掉了。

军训结束后,我成了名副其实的“小黑人”,同学一见我就调侃:是不是刚挖煤回来?更有甚者给我起外号“黑猩猩”。我的自卑像藤蔓一样野蛮生长。

有一天傍晚,我出校买水果时碰见一个同学,她大老远就叫我,并对身边的人说,如果天再黑一点,借助路灯,那就只能看见我的牙了。我知道她在开玩笑,可是说者无心,听者有意。我垂头丧气地走在回去的路上,眼泪数次要夺眶而出。

从那以后,我开始疯狂搜集美白产品,只要听说能够变白就一定会试一试。有的产品涂上脸会感觉火辣辣地痛,有时也会因为不耐受,连续几天脸颊泛红。但是为了变白,我都忍了。整个夏天,我从没穿过短袖,出门必定裹得严严实实。

我栽下了变白的苗儿,却没有收获美白的果儿。黑皮肤、塌鼻子、矮个子,这些词贯穿了我的整个高中生涯。有一次上英语课,我们学了个新单词“chimpanzee”(黑猩猩),我刚看见这个单词就开始坐立不安,手心沁出了一层薄汗,祈祷老师千万别叫我读单词。偏不遂人愿,老师走到我身边停住,示意我站起来领读。我的声音像蚊子一样,但开始也还算顺利。终于来到了那个单词,自尊心让我无法开口。老师以为我不会读,开口提示了好几遍。我站在那里,脸瞬间灼烧了起来。开始是一两个同学在笑,后来则是连成了一片,老师有点不明所以,终究是叹了口气让我坐下了。这一次我再也忍不住了,躲在小山似的书本后,无声地哭了起来。我害怕别人看见,就把头绳解开,用头发挡住脸,这遮住的不仅是满脸的泪痕,还有我那脆弱的自尊心。

对外貌的焦虑和自卑常常使我无法专注于学习。某一天课间,我突然发现教室里挂上了高考倒计时的数字牌。我环顾四周,同学们有的在讨论题目,有的拿着课本背诵,有的则低头奋笔疾书。我陷入了沉思。此刻在这间教室的人,无一例外都要走上同一条道路:通过努力学习改变自己的人生。在真正重要的事情面前,所有人都专注于自己,不论你是美或丑,是高或矮,是黑或白,根本无人在意。

我好像在很长一段时间都活在别人的目光中,过分在意他们的每一句话、每一个眼神,将颜值变成了自己的假想敌,仿佛只有战胜它,自己才会被接纳。却忽略了自己真正需要追求和坚持的东西。

从那以后,我选择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拼命学习。我一下课就跑到办公室找老师问问题,走路、吃饭、上厕所都在背单词。晚上写完作业后,我会提前复习之后的章节。早晨我也总是第一个到教室,抓紧时间向老师请教一两道难题,而后再开始早读。我常常一个人匆匆地行走在校园里,脑中复盘着今日的学习内容,根本没有精力观察别人看向我的目光。

后来我的确成功了,如愿考上了心仪的大学,成了老师、朋友和父母眼里有出息的孩子。

看着镜子里的自己,依然是黑皮肤,小眼睛,和高中时没什么两样。但如今,我是班长、学生会会长、演讲比赛负责人。我能一次次自信地走到台前,组织班里的各种活动,主持学生会议。我并没有与素颜和解,但我不再将它当成我人生的假想敌,而是自然地与它共处。从指望别人的接纳转而悦纳自身的不完美,我反而更清楚自己的目标和方向,并为自己在别处的光芒感到骄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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