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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多年苏大数百米中轴

时间:2024-06-01

岳儒

遍地园林的苏州,闹市中却坐落着一座充满异域风情的校园。从青砖黛瓦突然步入红砖拱券,跨度大得让人有些猝不及防。

苏大的前身是东吴大学。百年的时光流转,苏州园林的古典意境,欧洲哥特式建筑的装饰语汇,以及建成不久的现代建筑,在苏大一个多世纪的风风雨雨中,逐渐融为一体。

在这样的校园里,我成了建筑专业的一名学生。四年之中,我无时无刻不在体味着建筑的美。漫步校园,我常常驻足流连,从文星阁到钟楼广场,数百米的校园主轴,沿途留下了许多关于建筑的青春记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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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星阁:登临,穷大千之眼界

平日里闲暇之余,我常会独自一人在情人坡上看书,耳边伴着不远处文星阁下各种社团活动的喧闹。这座建于明代末年的文星阁,可能是这所不大的校园里,历史最为久远的建筑了。

文星阁始建于明嘉靖二十年,建立之初作为苏州平江府长洲县学附属建筑而出现。外观整体呈四方形,底层设三级青石台基,上方开辟棋门,可从两侧拾级而上。从外部看,四层建筑主体自下而上有并不明显的收分处理,形成笔直的外轮廓线。顶层覆盖四角攒尖,中间葫芦结顶,覆顶下方四面设有八角倚柱,柱头处斗拱隐现,端部更是翼角起翘,犹如鸟翼翩翩欲飞。

阁内多为砖石结构,仅有二三层间的楼板和阶梯为木制构件。顶层借由三层与四层的通高形成四方空井,沿墙构建曲折回廊。登上三层后,便可见正中悬有一口巨钟,上覆铭文“文星宝阁”四个大字。

文星阁本是当时江南地区县学学塾的常见建筑,阁中多置大钟以作晨课晚钟报时集合之用。“文星”之名,亦与夜空中的文魁星紧密相连,寄寓当时的县学先生对学子科举夺魁的厚望。文星阁建成后,也的确不负所托,中国科举史上唯一连中县试、府试、院试“小三元”和乡试、会试、殿试“大三元”的“六元”清代状元钱棨,就出自文星阁下,那群跟着先生诵读《幼学琼林》的蒙童之中。

而后数百年里,这里又相继走出了费孝通先生和金庸先生等大家。“文星”二字,既是“文魁”之星,亦是“文曲”之星。当别处的文星阁在历史长河中湮灭殆尽的时候,苏大里的文星阁百年不衰。

阁内的大钟因为年久失修,更因后来校内西式钟楼的修建,早已弃置多年。然而遥想明清之时,每日文星阁内钟声轰响,姑苏城内必然是书声琅琅,一番浩然景象。吴地雅言最是温软,读起书来,却是一等一的适用。

历经百年沿革,周围林立的碑台已然变成了青年学生的言笑晏晏。这座独自在苍穹下屹立数百年的方塔,也因此而多了几分蓬勃的朝气。无论从哪个角度抬头仰望,都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生发出“忽登最高塔,眼界穷大千”的气魄。这是一种愿景,来源于百年里孜孜以求的一代又一代苏大人。

钟楼:凭栏最忆是晨钟

在苏大的校园主体轴线上,自北向南,钟楼位于“春晖”“秋韵”“夏润”“冬瑞”四楼的正南方向。作为曾经的主教学楼和集会场所,时至今日仍然是苏大最引以为傲的校园建筑之一。

钟楼原名“林堂”,为了纪念苏大奠基人林乐知先生而得名。主体建筑共三层,墙体为红砖与青砖混合砌筑,南北则有砖砌劵拱形成的外廊。中央拱门略有透视门的效果,是典型的西式做派。钟楼的所有窗楣均有红砖装饰勾勒,中央则是一座六层的维多利亚风格的塔楼。塔楼顶部有报时大鐘,四向方位均有钟面和指针。每日整点的报时钟声在校园里回荡,与清幽素雅的校园景观相辅相成。

从规划层面上讲,钟楼位于苏大校园的中心位置,起到总领全局的作用。垂直的塔楼打破了原有水平天际线的单调,增加了校园建筑群的空间层次。钟楼正立面的石制玫瑰花窗更是与厚重的砖石墙面形成虚实对比,削弱了砖墙厚重感的同时,增强了立面的轮廓感,形成强烈的光影效果。

钟楼测绘是苏大建筑系学生在低年级阶段的必修课。虽然钟楼部分的作业只限于正立面,但绘制出完整的玫瑰花窗,以及下方数排的罗马柱式和石制券廊,同样是一项巨大的工程。

先用横杆、卷尺和激光测距仪测定钟楼底层整体的长宽,再用单反拍下照片,用图像处理软件进行图片调平和缩放,调整到一定比例后,照着图片在白卡上用铅笔仔细打上底稿。三角尺、比例尺、模板尺、曲线尺,底稿线条必须横平竖直,曲线的半径也不能有所偏差。等到所有铅笔底稿绘制完毕,还要用勾线笔画上墨线。墨线分为三个尺寸,分别对应外轮廓线、构件轮廓线和尺寸线。一张完整的钟楼立面图,仅仅是绘制底稿,便要耗时两到三天。

钟楼旁边有石碑一块,上书诗句四行:芳华十载葑溪东,吴园岁岁古枫红。梓楠拔萃鸣四海,凭栏最忆是晨钟。每天清晨,常有学生在钟楼广场前的草地上席地而坐,梦想与钟楼边墙的爬山虎一起,伴着晨钟的鸣响,一天天地生长。

法学院: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

钟楼对面便是法学院,每日清晨在草地上诵读默念的,除了外国语学院的学生外,最多的便是法学院的学生了。一本又一本的厚重法条捧在手心,上面标满了重点和释义。背累了便就地或躺或卧,把手中的书本盖在脸上,轻轻地长呼一口气。不多时却又翻身复起,嘹亮的诵读声再次响彻天地。

我曾固执地以为,法学专业会是我的第三专业。尤其是在去年第二学位答辩结束的那段时间,我常会去法学院的阶梯教室蹭课。民法、刑法、民诉、刑诉,听不懂也记不住,却仍然保持着昂扬的兴致。这可能是建筑师的职业病之一,对于充满逻辑的事物会有常人难以理解的好奇。更何况,“法”即规矩,设计也是同理。建筑师是带着镣铐跳舞的舞者,每一栋令世俗惊艳的建筑背后,都隐含着作者对于相关设计规范的深刻理解。

消防通道的宽度,台阶梯段的净高,紧急情况下的疏散时间,有周边建筑遮挡情况下的太阳光照时长,这些都一条一条、白纸黑字地写进了设计规范里。如何将这种绝对理性与艺术的感性完美融合,一代又一代的建筑师为此穷尽了毕生的心血。

中国古典园林中素来有“框景”一说,是指通过有选择地摄取空间内的优美景色,形成如嵌入镜框般的图画效果。虽是限于中式园林场地大小的无奈之举,但借此便可做到步移景至,移步换景。现代建筑大家之中,贝聿铭先生在此手法上颇有造诣。

法学院的设计者冯正功先生,在法学院的设计方案上同样对于这一手法尤为重视。从学院连廊的平台向外看去,圆形门框内收纳了校园里的所有春意。只用开放式的中庭和延展式的门洞,就将外部环境从容引导。既与广场对面的钟楼券廊遥相呼应,又含蓄地体现出“养天地正气,法古今完人”的校训意旨。

红砖、青砖的贴面,与钟楼广场的西式建筑群在材质与色彩上,也形成了极好的呼应。以广场对面的钟楼为中心,四周植被茂密,葱葱郁郁,法学院即在绿树掩映之中恰当地融入整个环境。这座钟楼广场周围唯一的现代建筑,为以文星阁为起点的校园轴线,画上了一个完美的句点。

建筑的本质是空间的营造,在物质空间的建构完成后,随之而来的便是精神空间的凝聚。“葑溪之西,胥江之东,广厦万间崇。”也许,当未来的我真正成为一名建筑设计师,埋首于各种图纸与模型间的时候,也会偶尔停下手中的画笔,回想起与稿纸上即将建成的项目相比,并不那么雄伟气派的苏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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