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间:2024-06-03
李小建
“我从远方赶来,赴你一面之约。”14年前,那时我还年少,听朴树的《生如夏花》,不觉得这一约定有多沉重,也不知道这一路旅程有多艰辛,只觉得那是一句很有诗意的歌词,很美,又有些飘忽。那时,谁会去想远方和未来究竟有多远呢?后来,那人真的来了,走过千山万水出现在我面前,风尘仆仆,微笑着对我唱道:“今日归来不晚,与故人重来,天真作少年。”
是啊,天真作少年。虽然彼此都不再年少,但至少这份少年时的天真还在。
从1999年的《我去2000年》到2004年的《生如夏花》,再到现如今的《猎户星座》,可以说,朴树的歌贯穿我的整个青春岁月。那个桀骜不驯的少年,在摸爬滚打中,学会坦然接受命运所赐予的一切,学会去忍耐、收敛,甚至妥协。但是,即使在痛苦到分裂,脆弱到崩溃时,依然干净、质朴、真诚。
反复听完《猎户星座》,我隐隐约约觉得整张专辑里的一个最重要的命题就是:人如何在岁月的流逝中自处?当青春不再时,再唱ForeverYoung:是否显得底气不足呢?当自己坠入迷惘,理想幻灭时,是否真的能保持自信,坚定不移呢?这些问题,朴树并未给出肯定的回答。他从不回避自己的痛苦、脆弱与恐惧,他也不逞强,狂妄地说出类似“战胜命运”那些话。他只会唱“命运如刀,就让我来领教”“就让我来次透彻心扉的痛,都拿走,让我再次两手空空”……这是一种“重压下的优雅”,这是一种不屈从的高贵,这就是少年心气。
朴树的少年心气在于真诚,他脆弱、孤独、愤懑、迷惘、不安,但从不去掩饰。他不夸大那些痛苦,也不无视那些痛苦,甚至可以说,他的痛苦丰富了他,成就了他,让他和那些歌唱“浮浅的欢乐”与“泪水涟涟的理想主义”的歌手比起来,简直有天壤之别。他知晓命运,心智成熟,不崇尚极端的个人主义。他在《空帆船》中这样唱道:“我爱这艰难又拼尽了全力的每一天,我会怀念所有的这些曲折……我爱这被风带走不会再有的每一天……那只有我自己知道的快乐。”
歲月让他饱经沧桑,亦赐予他成熟、澄澈、通透,令他归来天真亦如少年。就像他自己所写的那样:“有本书这样描述煤的形成。有些树木凋落了,被埋在地下,漫长的时间过去了,它们经受着强烈的外力挤压,最终变成了煤。另一些树,被埋在更深的地方,经历了更漫长的时间和更剧烈的挤压,它们变成了钻石。”他从未如此轻松、坦然:“是的,今天有今天要完成的功课,而明天有明天的烦忧,就让它去,船自然到桥头,待船到桥头。”他已不再自命不凡、和自己较劲,也不再和世界为敌,走了那么远,总有与之相匹配的感悟:“直到看见平凡才是唯一的答案。”
专辑结尾的那首《未知歌曲》尤其妙,让我回想起年少时的场景:暑期午后,迷迷糊糊醒来,在睡眼惺忪中拧开老式收音机,听电台里的歌曲。窗外蝉鸣嘶嘶,树影斑驳。我在无尽的怅惘中慢慢回过神来,有那么一瞬间,想到未来,遥远得似乎永不可及。而今回首,依稀记得自己年少时的模样,只是,过去已经遥远得像一场大梦,难以追寻了。endprint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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