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提振效应研究

王红梅，鲁志辉

（北京交通大学 经济管理学院,北京 100044）

一、引言

张家口位于河北省西北部,为京、冀、晋、蒙四省区市交界处。新中国成立后该市曾是华北地区重要的工业基地,在20 世纪60 年代还是河北省经济前三的城市［1］。然而,恶劣的生态和地理环境［2-3］、特殊的地理位置［4］等抑制了该地区的经济发展。全市16 个区县中有10 个为国家级贫困县、1 个为省级贫困县,这11 个县2005 年被亚洲开发银行划入“环京津贫困带”。该贫困带农民人均纯收入、人均GDP、人均公共财政预算收入分别为全国平均水平的66%、42%和11%,仅为北京远郊区县的36%、33%和9%［5］。脱贫及发展是张家口长期以来亟待解决的问题。

2015 年7 月31 日,“北京-张家口”赢得2022年第24 届冬奥会举办权,张家口为雪上项目主办城市。多届冬奥会的主办地位于人口少、基础设施不太发达的中小城市,例如日本的札幌和长野、挪威的利勒哈默尔、韩国的平昌等,这些位置相对偏远的小城市因为冬奥会的举办而得到发展。那么经济并不发达的张家口是不是也有这样的机会实现发展？ 张家口申奥成功至今只有不到5 年的时间,奥运会对主办地的影响往往在比赛结束后的多年间才能全面体现出来［6-7］,现在并不是全面评价2022 年冬奥会对张家口影响的时候。然而,申奥成功之后张家口确实发生了一些比较明显的变化：2015 年之前的五年间张家口市经济增速持续下降至2014 年的2.8%,自2015 年开始呈现出跳跃式上升,2016—2018年的增速分别达到6.9%、6.6% 和7.5%,似乎2015 年申奥成功确实对张家口经济的增长产生了正向影响,是其脱贫及发展的契机。该市经济跳跃式增长确实是奥运会筹备期间为承办城市经济发展带来的提振效应吗？ 这仅仅是一个粗浅的想法,本文希望通过细致研究得出客观的结论。

二、张家口经济发展状况分析

张家口经济发展长期远低于全国平均水平,在河北省也是连年倒数。接下来本文将通过“申奥成功”前后张家口部分经济数据的变化对张家口的经济发展进行对比分析。

（一）张家口人均GDP 对比分析

历年来,张家口无论是经济总量还是人均GDP均位居河北省倒数。由图1 可见,2006—2010 年,该市人均GDP 与河北省及全国平均水平差距逐年减小,2010 年之后则出现了不一样的态势。2011—2017 年,该市人均GDP 与河北省人均GDP 之比相对稳定,维持在77%～79%的水平；该市人均GDP与全国人均GDP 之比却持续下降,由2011 年的70.9%下降到2018 年的53.7%。2013 年开始我国全面治理雾霾,河北省作为污染重灾区,其钢铁、化工等重污染产业受到影响,该省经济增长放缓。张家口污染严重企业较少,故在治霾的背景下,出现了张家口人均GDP 占河北省比重小幅上升而占全国比例下降的局面。

从图1 可以明显看出：该市人均GDP 增速在2014 年呈现出“触底反弹”的态势,2007—2014 年该市人均GDP 总体为逐年下降趋势。

图1 张家口人均GDP 及其在河北省和全国水平

（二）张家口人均收入对比分析

图2 显示张家口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的相对收入水平,该市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的收入①均明显低于全国平均水平,但均在申奥成功之后上升速度明显加快。其中城镇居民可支配收入与全国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之比从2015 年开始稳定小幅上升,由2014 年的75.1%上升至2018 年的79.5%。张家口市城镇居民人均收入年度增长率与全国平均水平相比,以申奥成功的2015 年为界限呈现出“先低后高”态势（表1）。

图2 张家口城镇与农村居民收入变化对比

表1 张家口城镇居民与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

农村居民的相对收入水平从2014 年开始出现了较为明显的变化。2007—2011 年,该市农村居民收入水平不超过全国平均水平的66%（图2）。由表1 可见,2007 年张家口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仅为3.5%,而同期全国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为16.0%；2008—2011 年,该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增长率总体上低于或与全国平均水平持平；从2012 年开始,该市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水平增长率明显高于全国平均水平（表1）,占全国人均水平的比例也由2013 年的67.7%快速提高至2018 年的78.9%（图2）。

张家口农村居民收入较快增长的部分原因在于我国扶贫政策和思路的改变。2008—2018 年,我国由早期的体制扶贫、开发式扶贫发展为双轨并行和精准扶贫［8-9］,特别是2011 年国务院发布了《中国农村扶贫开发纲要（2011—2020 年）》确定了14 个集中连片特殊困难地区为扶贫攻坚的主战场,强调通过特殊手段、特殊政策实施连片特困地区扶贫攻坚［10］,而张家口的宣化、张北等9 个县就位于燕山-太行山连片特困地区［11］。

三、文献回顾

关于奥运等体育活动赛事的研究在一开始并未直接关注到其对地区的经济效应上。事实上,现代奥运会从1896 年在希腊雅典举办伊始,并未着眼于城市发展,主要强调在短时间内将大量投资用于体育设施及运动员临时性居住地的建设［12］。20 世纪80 年代之前,体育设施的建设被视为对所在区域的福祉贡献,体育投资被视为社会服务的一部分,体育活动的举办初衷并不包括对地区经济发展的带动。而举办奥运会等大型体育赛事,甚至会给主办城市及主办国带来经济负担［13］。如加拿大蒙特利尔因举办1976 年夏季奥运会而陷入了“奥运陷阱”。1980 年之后,有关奥运会经济效应的研究才逐渐多了起来。

（一）夏季奥运会的相关研究

20 世纪80 年代后,对奥运的研究逐渐开始与举办城市及举办国的经济发展相关联,且研究多发现这个时期的奥运会举办均使举办当地的产业得到多元化发展、经济得到振兴、国际地位得到提高。例如：1984 年在美国洛杉矶举办的夏季奥运会极大地带动了当地经济的发展,对奥运会经济提振作用的广泛关注也始于此［14-15］。1988 年韩国汉城夏奥会是该国进入发达国家行列的契机［16］。在西班牙巴塞罗那、美国亚特兰大、澳大利亚悉尼、中国北京、英国伦敦等地举办的夏奥会则带动了主办城市及主办国的旅游业、酒店业和会展业的发展［17-19］,促进主办地的城市污染区、贫困区及老工业区复兴和城市转型［20-23］,促进主办国融入世界经济［24］,等等。

（二）奥运会筹备期间及冬奥会的相关研究

本文的研究重点在于冬奥委会申办成功对主办地的影响,因此以下文献回顾将以筹办期及冬奥会为主进行分析。针对奥运会筹办期间的研究,多集中在对地区基建、产业、经济、地区影响力等的效应分析上,国内学者对此多给予乐观评价。部分学者通过总结历届奥运会为举办国带来的经济景气,类比分析出北京奥运会将促使北京在基础设施建设［25］、经济增长［26-27］、产业结构升级［25-27］、地区影响力提升［26］等方面的巨大变化。但这些研究多是对现象作描述性分析,缺乏实证数据支持和实证模型的验证,定量分析略显不足。也有学者对北京奥运会筹办期间的经济效应进行实证分析,比如张亚雄等［28］通过建立区域间投入产出模型,分析出奥运会投资的溢出效应强大且对北京之外地区的经济影响大于北京当地,但其研究区间仅为奥运会筹办期间的研究,未能体现出申奥成功这一事件的效应。

尽管冬奥会在观众人数、比赛项目等方面与夏奥会相差较大,而且有学者对1994 年挪威利勒哈默尔和2002 年美国盐湖城举办的冬奥会对当地的促进作用有质疑［29-31］,但多数学者的研究还是得到了肯定结论,即它对大多数主办地还是有带动作用的。如Gaudette et al.［32］对2000 年之后发表的以英文或法文撰写的1 964 篇冬奥会相关研究论文进行了分析,研究发现冬奥会是主办地城市振兴的催化剂,也是主办地发展旅游业及提高城市形象的机会。日本1972 年的札幌冬奥会及1998 年的长野冬奥会［33］、意大利2006 年的都灵冬奥会、韩国2018 年平昌冬奥会等均带动了当地旅游、冰雪产业乃至城市发展等。

（三）京张申奥成功的相关研究

针对京张冬奥会的经济效应,国内有的学者研究了冬奥会对张家口区域经济［34-35］、旅游产业［25,36］等的影响,得出了比较积极的结论。还有学者从开发旅游资源、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增加就业等方面分析了2022 冬奥会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正面效应［37］。这些研究多以定性研究为主。针对“申奥成功”这一因素对地区经济影响效应的定量研究较少。

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的影响若仅仅通过传统计量方法来分析,会将时间轴上其他促进经济递进发展的因素掺杂其中而无法单独识别2015 年申奥成功这个因素的作用,但目前多数研究仍拘泥于此,缺乏对这一事件单独影响的准确研究。考虑到张家口在申奥成功年份之后经济出现了跳跃式的增长,本文使用了断点回归法以避免经济发展时间轴上除申奥成功之外的因素干扰,更合理地研究申奥成功对区域经济发展的带动效应。另外,本文还加入了对扶贫政策、京津冀产业协调发展的思考和实证分析,更全面论证了张家口经济发展的具体收益点。

四、数据说明与模型构建

（一）指标选取与数据来源

奥运筹备期间的投资具有强大的溢出效应且对经济欠发达地区的经济更具带动力［28］,申奥成功前后张家口虽在第二产业投资力度不及第三产业,但投资总量增速依然较快［38］。如果只对第三产业投资单独分析,由图3 可知,张家口市对第三产业的投资在2012 年和2015 年均出现断点,那么根据第三产业投资变动的非连续性就可以识别对应年份申奥成功的影响效应。另外,奥运会对主办城市资金的注入也可以固定资产投资来表示［15］。根据图4 分析,张家口固定资产总投资在2011 年以及2015 年左右均出现断点,由于第三产业投资增速上涨较第二产业投资的增速下降存在滞后,因此断点年份较图3 而言存在微小差异；且由于固定资产投资内部存在向第三产业投资偏倚及转移分配的趋势,因此其总量变化（见图4）不及第三产业单独变化起伏度明显（见图3）,但结合图4 仍可认为固定资产投资总量同样可以作为识别申奥成功经济效应的因素。

图4 张家口固定资产总投资拟合

由上述分析可知,目前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的提振作用主要来源之一就是地区投资的增加。除此之外由冬奥会广告效应带来的知名度提升所推动的第三产业发展对经济的影响同样不可忽视。这种效果除了体现在旅游业,还包括露营、森林探险等在内的休闲体育,以及文化长廊、餐饮购物娱乐等休闲体育附属产业［39］,对第三产业的覆盖范围较广。张家口第三产业产值占总产值比重最高发生在2009年,这一年第二产业产值的总产值占比稍微落后于第三产业产值的总产值占比,但之后的2010—2014年一直维持稳定的“二三一”产业结构态势。而在2015 年第三产业产值占比又一次超过第二产业,且之后几年占比连续攀升,第三、二产业占比差逐年拉大,第三产业发展对经济的贡献不容小觑。由图5可看出2015 年张家口第三产业产值出现了明显的断点,故可用第三产业发展水平作为判别申奥成功经济效应的因素。因此,本文将从地区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这两方面着手研究。

图5 张家口第三产业生产总值拟合

另外,张家口在申奥成功之后已经形成了覆盖城乡大区域、以“星级酒店-经济型酒店-新型农家乐”为主体的旅游食宿接待网络［40］,全市旅游收入增幅实现了从2014—2015 年的27%左右到2016—2017 年超过40%的巨大突破,对城乡居民收入的提升效果不言而喻,因此城乡收入是衡量筹备期间奥运经济效应应该考虑的指标。

综上,本文选取如下指标：地区生产总值（GDP）,衡量整体经济发展水平；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INCUR）；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INCRU）,从微观层面的家庭组织反映区域城乡发展协调度；考虑到张家口县域数据可得性问题,选用固定资产投资额（FAI）衡量奥运筹备期间地区投资状况,选用第三产业生产总值（GDPT）衡量第三产业发展水平。

由于部分指标2018 年县域数据尚未公布,故以2004—2017 年张家口包括高新区、察北管理区、冀北管理区在内的20 个县区为研究对象,所用原始数据来源于2005—2018 年《张家口经济年鉴》。

（二）理论基础

基于2015 年京张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的外生冲击,本文应用拟随机试验,用断点回归法引入工具变量来分析申奥成功作用下地区投资增加及三次产业结构调整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影响。

断点回归法（Regression Discontinuity）能克服参数估计内生性问题,准确反映变量间的因果关系［41］。一般计量模型不能很好地克服参数内生性问题,无法排除经济发展时间轴上其他因素的干扰,也无法避免申奥成功作用的时间滞后性带给研究的负面干扰,因此选用断点回归法进行研究。

断点回归法研究样本通常分受外生因素作用和不受外生因素作用两部分。假设Yi是研究的目标变量,Yi（1）和Yi（0）分别表示受影响和不受影响的样本表现,把受外生因素影响的部分称作“实验组”,不受影响的部分称作“对照组”,然后对两个样本组临界前后一段近似随机分布的样本区间做回归分析来观察目标变量是否发生显著变化。

断点回归分精确断点回归（SRD）和模糊断点回归（FRD）,后者允许试验个体被处理的概率在临界值附近存在小的跳跃。由于申奥成功后相关部门不同政策的出台不能立即且完全作用于当地的经济发展,故本文选用FRD 进行分析。

（三）模型构建

假设衡量张家口经济发展是否受申奥成功影响的指标为Di,Di=1 和Di=0 分别表示受影响和未受影响；相应地,Yi（0）和Yi（1）分别表示申奥成功前后张家口的经济发展水平。

目前两阶段最小二乘法（TSLS）是对FRD 进行参数估计的标准方法［42］,故本文用TSLS 引入工具变量对影响效应进行估计,并用年份作为工具变量,参考Fleisher et al.［43］的建模原理,初步建立如下模型：

变量解释：Yi为被解释变量,包括地区生产总值、城镇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和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X1i和X2i为解释变量,即地区第三产业生产总值和固定资产投资额；γ 与μ 分别是时间、个体固定效应；D 为虚拟变量,代表申奥成功。本文以2015 年作为临界年份,2015 年之前（不包括）的D=0,对应样本作对照组；2015 之后的D=1,对应样本作实验组。

对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分析结果如表2 所示。考虑到由于各指标的单位不同造成的可比性差的问题,同时为避免异方差性,本文将符合条件的变量均取自然对数,变量统计表如表3 所示。

表2 变量的描述性统计

表3 变量说明

对指标进行处理之后的模型可以具体化为：

模型中系数α1、α2和α3是文章的重点研究对象。α1表示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影响；α2和α3分别表示地区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影响；若系数为正,则以上因素对张家口经济发展有促进作用。

五、实证分析和检验

（一）基础回归

表4 报告了模型（3）、（4）运用时间个体双固定效应得到的估计结果,模型拟合程度良好且模型显著。模型（3）中D、LnFAI 和LnGDPT 的系数显著表明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对经济增长、城乡居民收入变动均有影响,投资呈正向作用,而第三产业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未显示出促进增加的作用。现阶段张家口虽第三产业比重最高,但其第一产业占比仍处在大于15%的高水平状态,第三产业占比处于虚高状态。通过对历年《张家口经济年鉴》中城乡居民收入类目进行统计分析可知,长期以来城镇居民收入来源多是转移性收入,如救济、离退休金、工业企业红利收入等,农村居民收入多源于外出务工、政府救济等。基础回归呈现出的第三产业产值增速与居民收入増势不匹配,一方面说明长期以来该地区第三产业并非主导,促进效应弱；另一方面说明由第三产业带来的社会财富更多来源于市外消费的拉动,最终利益更多流向企业、政府等机构,于居民人均收入增长益处不明显。模型（4）中虚拟变量D 表明城乡居民收入增长在临界年份发生显著变化,但交互项检验说明该变化并非受益于申奥刺激的投资增加和第三产业发展,而政府对燕山-太行山连片特困地区的精准扶贫和攻坚扶贫等政策可能是收入增速较快的原因之一。模型（3）、（4）均表明申奥带来的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对张家口经济增长促进作用显著。

表4 基础回归结果

（二）稳健性检验

1.断点回归分析。由于上述实证方法的局限,为排除时间轴上其他因素对张家口经济影响探究的干扰,避免申奥成功作用的时间滞后性带给研究的负面影响,本文运用TSLS 进行研究,同时将某年距2015 年的时间差的多项式（一次项为K）加入回归,处理结果见表5。

（1）由年份虚拟变量可知申奥成功这一年GDP和城乡居民收入均发生显著变化,再由LnFAI 和LnGDPT 可看出张家口经济发展显著受到申奥成功的提振,同时申奥成功对城镇收入30.2%的促进效果略弱于农村30.6%的效果,说明申奥整体起到了轻微的缩减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2）申奥成功虽对城乡居民收入增长的促进作用显著,但作用渠道并非是奥运投资。（3）FRD 与基础回归不同的是LnGDPT 系数显著为正,表明临界年份前后第三产业发展有促进城乡居民收入增长的体现,而前述研究由于基础回归侧重时间轴上经济发展的综合趋势表现,弱化了断点年份发生事件的影响。现阶段第三产业发展对城镇居民收入提升的效果为5%,略大于农村的4.3%,而在2010—2018 年,张家口农村居民收入的自然增长率均比城镇要高,所以申奥成功对缩减张家口城乡收入差距的作用并非通过第三产业的发展来实现,而是存在其他原因导致了农村收入的更快增长,初步判断扶贫对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的促进作用更大。（4）结合前述分析可知,张家口市多县处于环京津贫困带、燕山-太行山连片特困地区,可以进一步推测在国家精准扶贫、扶贫攻坚政策指引下,旅游扶贫政策也是拉动第三产业发展,促进农村居民收入增长的原因。

表5 断点回归结果

2.事件冲击年份对比检验。以上是基于实际断点年份所作的回归,在一定程度上已对前文基础回归的结果作了稳健性检验,验证了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及居民收入增长的促进效应。为进一步明确断点年份发生事件的突出效应,借鉴胡宗义等［44］对政策性事件作稳健性检验的相关方法进行对比检验。具体操作为：选取实际事件冲击年份2015 年的邻近两年2014 年、2016 年作为事件假定的冲击年份,进行TSLS 回归,结果见表6。

表6 对比检验结果

表6 结果显示几乎所有的年份虚拟变量系数均不显著,而表5 中以2015 年为断点年份的研究中年份虚拟变量均高度显著,进一步说明申奥成功确实是张家口地区经济、居民收入变化的影响因素,表明上述结论具有稳健性,且上述检验论证合理。

（三）结合扶贫的实证分析

首先,由上文研究得知：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有显著促进作用,对农村居民收入的促进效应略大于城镇,而实际上近几年张家口农村居民收入每年的增长率要远高于城镇,据此判断应有其他因素也作用于张家口居民收入的增长。其次,在研究样本区间给予政策考虑：张家口国家级贫困县较多,扶贫政策多予以倾斜。以2012 年国家对扶贫开发重点县进行说明：公布名单中地处燕山-太行山贫困区的张家口贫困县占9 个,国家将它们作为新阶段扶贫攻坚的主战场。因此,政策作用下的精准扶贫势必会带来资金投放,同时会加大各方面基础设施建设等,这样会使要素流通速度、生产运营效率等得以提高,进而直接或间接的促进居民脱贫增收。据此,将对扶贫这一政策效应进行验证。

在研究中,本文欲加入对张家口贫困程度变化的考虑。学界对贫困程度的量化方式多样,本文参考基尼系数的比较原理,采用人均GDP 比来测量贫困率,将张家口各县、区的人均GDP 与河北省人均GDP 作比较,用此比值衡量贫困程度（POV）。该比值越小贫困程度越高。然后,将贫困程度与张家口城乡居民收入一同作为被解释变量,更加全面地考察扶贫的政策效应。

本文将2012 年国家对扶贫开发重点县名单的公布作为政策冲击点,将2012 年纳入国家扶贫开发重点县的样本作为实验组,其他作为对照组。同样选取年份作为虚拟变量,实验组样本政策实施前（2012 年以前年份）取值为0,政策实施后（2012 年及以后年份）取值为1,回归结果见表7。“扶贫”作为政策性事件,考察发生年份的效应同样需要排除时间轴上其他因素的干扰,因此继续基于断点年份进行TSLS 估计,检验结果见表8。

综合表7、表8 结果可知,计入重点关注的扶贫县名单对地区贫困程度的减弱及城乡居民收入的提升均有显著作用,且对农村收入的提升效果（57.7%）要大于城镇（50.1%）,因此扶贫对缩小城乡贫富差距作用相对申奥成功而言更加显著。此外,与申奥成功事件检验结果不同的是,通过基础设施建设这个渠道使得扶贫成效显著,对增加地区居民收入作用明显,而扶贫引导的第三产业发展对城乡居民收入的提升促进效应要弱于申奥成功刺激的效力。

表7 扶贫政策对张家口贫困度及居民收入的影响及影响渠道

表8 扶贫对张家口贫困度及居民收入的影响（FRD）

六、结论及建议

本文基于2004—2017 年张家口的县域面板数据,用断点回归法实证分析了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影响,得出如下结论：（1）排除经济发展时间轴上其他因素的影响,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发展水平的提高有显著促进效应。（2）地区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的促进力度不同。目前张家口的固定资产投资和三次产业结构均显著受到申奥成功的影响,但第三产业发展促进力度更大。（3）申奥成功对促进城乡居民人均年可支配收入的增加效果显著,但就促进效力而言,城镇要略弱于农村,因此其可在某种程度上缩小区域城乡收入差距。（4）不同于目前居民收入对奥运投资的不敏感,申奥成功刺激下的张家口第三产业发展对城镇居民收入提升的效果（5%）大于农村（4.3%）,即申奥成功缩减张家口城乡收入差距的途径并非是通过其对第三产业发展的刺激。（5）扶贫对降低张家口贫困度、提升城乡居民收入作用显著,且就目前而言,它的作用渠道与申奥成功不同,更多依赖于基础设施建设,而非扶贫中受政策扶持的第三产业。但综合而言,投资和第三产业发展均对张家口经济发展和居民收入提升起到了促进作用。

据此,本文提出以下建议：（1）申奥成功对张家口经济发展的提振作用显著,说明奥运经济效应在筹备期已经显现,奥运为张家口提供了广告平台,政府应借此维护城市良好形象,经营城市名片,借力打造齐备的基础设施和良好的公共设施服务,增强城市竞争软实力。（2）目前张家口对三次产业投资力度已有所区别和偏倚,且研究表明第三产业对张家口经济提振效应明显。但目前张家口农业占比仍处于全国高水平层次,虽在形式上已经过渡到“三二一”的高级产业结构阶段,但实质上第三产业占比虚高。又由于张家口特殊的地缘因素限制,政府应继续加大对第三产业的投资力度,同时根据各县区的自身条件,因地制宜,合理推进部分县区产业结构调整,实现第一产业向第三产业的有效过渡。（3）张家口是京津后花园,目前第三产业还是以发展旅游业为主,应以冬奥为契机,依托旅游扶贫政策,推动旅游产业化、专业化,实现人文服务软实力和旅游基础设施建设的上下齐行,带动区域包括休闲体育、餐饮娱乐等附属产业在内的第三产业的发展。

注释：

①针对城镇、农村人均收入统计,自2013 年起国家统计局开展了城乡一体化住户收支与生活状况调查,与2013 年以前口径略不同,农村人均收入与城镇人均收入的统计口径统一为人均可支配收入。即2012 年及以前年份为农村居民人均纯收入,2013 年及以后年份为农村居民人均可支配收入。本文统一采用新口径名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