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基于机构投资者持股的调节作用

钟雅婷

（上海工程技术大学 管理学院，上海 201620）

引言

受到中美贸易摩擦以及2020年初暴发新冠肺炎疫情的影响，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引起了人们的广泛关注。已有一些学者（Gulen & Ion，2012；李凤羽等，2015）研究得出不确定性的升高会对企业的投资行为造成抑制作用。这主要是因为不确定上升导致企业贷款难度增加，面临的风险水平提高，从而造成企业减少投资（饶品贵等，2017）。企业投资是为了在未来获得收益，投资与否与管理层的战略决策有很大关系。外部审计作为独立第三方，与管理当局不存在上下级的关系，对企业起着外部监督的作用，可以有效制约企业进行一些违规行为。而审计费用作为衡量审计师努力程度的一项经济指标，一直都是研究的热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作为一种经济风险，它增大了企业的经营风险，这也会影响审计师对企业的审计收费。而良好的内部治理环境会增强企业抵抗风险的能力，机构投资者作为专业投资者在企业中起着内部监督的功能。基于此，高度不确定的经济政策环境会对审计费用造成影响，但是这种影响还与什么因素有关呢？这是值得关注的问题。

随着资本市场的蓬勃发展，机构投资者持股规模也在日益扩大。相较于个人投资者，机构投资者获取信息的渠道更多，资金更加雄厚，管理更加专业，行为也更加的规范。因此，机构持股者比较注重投资风险，倾向于长期持有发展前景好的公司。这必然会导致机构投资者参与公司治理，监察公司内部的执行和控制系统。在经济政策不确定的背景下，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较多的企业是否可以增加审计师对公司财务报告的信赖程度，从而降低审计费用呢？基于此，本文以A股公司为样本，研究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的影响，同时探讨在宏观环境不确定的情况下，机构投资者持股能否削弱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企业审计收费的正向关系。

一、文献回顾、理论分析与研究假设

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的作用途径上来看，首先，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通过影响企业而间接提高审计师的审计风险与成本。根据代理理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升高会增加委托人和代理人之间的信息不对称，引发公司内部的代理问题，此时公司高管机会主义的动机更强，这也导致企业的审计风险加大。林钟高（2015）认为，高度不确定的经济政策环境加大了监督和控制企业经济业务的难度，将会导致审计风险的上升，审计师审计的成本也会更多，自然会增加审计收费。

其次，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会直接影响审计师自身的风险控制。面对不确定的经济政策环境，审计师可能会持更加谨慎的态度。褚剑（2018）认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增加会给注册会计师的职业发展造成不利影响，此时注册会计师会付出更多努力，尽可能地降低可能遇到的各种风险。复杂的市场环境也会导致审计师需要执行的审计程序更完备，完成所需要的时间也会增多，审计的成本增加了，审计师自然会提高审计收费。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1：经济政策的不确定会导致审计收费的增加。

审计收费作为企业的一项负向成本，它的高低是每个企业都非常关注的。会计稳健性高，内部控制好都说明企业具有良好的抵抗风险的能力，可以有效削弱环境不确定性与审计收费的正相关关系（章琳一，2015；林钟高，2015）。现有研究发现，机构投资者能够显著地提升企业业绩的稳定性、降低企业估值的偏误，还能够有效地抑制管理层的短视行为（何红渠，2020）。一方面，机构投资者在专业知识和分析信息等方面具有先天优势，能够有效地改善被持股企业的公司治理。另一方面，机构投资者在股权中的规模优势使其具有较大的发言权，其可以直接参与股东大会和董事会，从而直接影响企业的相关决策，降低管理层舞弊风险，减少信息不对称程度。因此，有理由相信，机构投资者持股会影响审计师的收费决策。基于此，本文提出以下假设。

H2：机构投资者持股能够有效地缓解经济政策不确定对审计收费的正向影响。

二、研究设计

（一）样本选择与数据来源

1.样本选择。本文选取2011—2018年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剔除金融行业和数据缺失的上市公司后，对主要连续变量进行上下1%的缩尾处理，最终共得到10 456个样本观察值。

2.数据来源。首先，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数据，本文借鉴Baker et al.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衡量，使用斯坦福大学和芝加哥大学联合发布的月度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指数衡量我国经济政策的不确定性。其次，其他相关财务数据来自CSMAR数据库。最后，利用Stata 15进行统计回归分析。

（二）变量定义

1.审计收费（LNFEE）。审计收费的数据来自国泰安数据库，为了保证数量级的一致，对数据进行取对数处理。

2.经济政策不确定性（EPU）。由于企业数据一般为年度值，为与其他年度变量相匹配，本文参考顾群（2020）的研究，采用算术平均构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年度变量，并将所得年度EPU指数除以100，以保证数量级的一致。

3.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IO）。机构投资者比例持股（IO）即机构投资者持股数量占年末股本的比例，根据国泰安数据库公布的9类机构投资者持股比例加总得到。

4.控制变量。借鉴顾群（2020）和林钟高（2015）等的做法，本文选取企业规模（SIZE）、资产负债率（LEV）、净资产收益率（ROE）、营业收入增长率（GROWTH）、股权集中度（TOP5）、审计意见（OPINION）、事务所声誉（BIG4）、宏观经济指标（GDP）等作为控制变量。此外，本文还引入行业虚拟变量以控制行业固定效应。因为EPU是时间序列变量，模型中没有控制时间固定效应。

（三）模型设计

参考林钟高（2015）和顾群（2020）的研究，本文建立以下模型。

为检验假设H1，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有促进作用，构建模型（1）。

其中，Controls代表控制变量，EPU为年度EPU指标，主要观察估计系数α1是否为正。

为检验假设H2，机构投资者持股的调节作用，构建模型（2）。

模型（2）中加入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机构投资者持股的交乘项，检验企业机构投资者持股对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和审计收费关系的调节作用。

三、实证结果及分析

（一）描述性统计

表1给出了主要变量的描述性统计结果。从表1中可知，审计收费最大值为16.520，最小值为12.610，而标准差为0.755，说明审计收费存在差异。EPU的均值为2.529，标准差为1.204，说明我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具有较大的波动性，样本公司在研究期间面临较大的不确定性。在研究样本中，机构投资者的最大持股比例为33.2%，平均持股比例为7.1%，说明机构投资者已经成为投资市场中极为重要的组成部分。

表1 主要变量描述性统计

（二）回归结果分析

经过豪斯曼检验，得出Prob＞chi2=0.0000，选择采用固定效应模型进行回归。由表2的全样本（1）列可知，在总样本回归中，epu前的系数为0.007，且在1%的水平上显著为正，说明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显著提高了审计收费，假设H1得到验证。由表2中全样本（2）列可知，加入机构投资者持股，可以看到交乘项（epu*io）的系数为-0.088，在5%的水平上显著为负，说明机构投资者持股在一定程度上弱化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的促进作用，假设H2得到验证。

四、稳定性检验

第一，内生性问题。本文进一步使用工具变量法来弱化内生性问题。全球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会影响中国的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但是并不直接影响中国企业的审计收费，因此本文采用全球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作为中国经济政策不确定性的工具变量，epu前的系数显著为正，回归结果与基准模型保持了一致。

第二，经济政策不确定性指标的重新计算。参考陈国进（2016），本文将月度数据几何平均构建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年度变量进行检验。

五、研究结论与建议

本文选举沪深A股上市公司为研究对象，考察了经济政策不确定性与审计收费的关系，以及机构投资者持股在这种关系中扮演的角色。研究发现，第一，高度不确定的经济政策环境会增加审计师的审计收费。第二，机构投资者持股可以弱化经济政策不确定性对审计收费的促进作用。

本文启示：第一，外部审计是对企业的外部监督，审计师需要强化监督力度，提高审计质量。第二，会计师事务所面对被审计单位时可以重点关注企业机构投资者的持股情况，为确定审计费用提供依据。第三，政策制定者需注意可能给市场有效运行带来的影响，营造较为稳定的资本市场，为企业创造健康的外部环境。